第17章 孤独和杀戮水母

即使发现冷浑犹的一些不同,玉丹寸照样发挥正常的考完了一周的试,平时父母也会安排她和饭店的合作商见面,轻重缓急她能分得清。

面前的火苗燃烧着,倒影在少女的瞳孔,火心时不时飞溅出来,也没有闪躲。

身旁放着一沓蓝色信封,是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情书,她不想让自己再有挂念,当机立断打算隔绝开以前的关系。

蓝色的外壳被灼烤,掉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心事,火焰席卷着一切,吞噬原本纯粹的那份喜欢和向往,留下了一地鸡毛和一团熄灭的灰,玉丹寸拍了拍自己的裤子,站起来离开了这片废墟。

一只手提着刚买的关东煮,一只手在相册快速点击删除键,垃圾堆里涌入了一批冷浑犹的偷拍照。

敢爱敢恨有着正常心情判断的才能算是个人。

玉丹寸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高强度的熬夜牢记知识点让她吃不消,坑爹的狗学校既然还要上晚自习,她现在是一点对于学习的热情都没有了,只有些因为过于疲劳而长出泛红的青春痘。

耳朵里充斥着桌椅和地板的拖拽声,同学叽叽喳喳像是一片闹铃,让她睡不着醒不来,自己酥麻的胳膊被人按了按,传来熟悉的询问声:“醒着的吗?”

玉丹寸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你为什么偏偏这么不合时宜要在我补觉的时候唤醒我”的目光,

“嗯?怎么了。”

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看的何千明有些愧疚。

“聊聊?”何千明的手向上指了指,示意楼顶。

“一会是晚自习,有老师巡逻的。”玉丹寸说。

“我和学生会的人打探了,今天老师要集中判卷开会,没时间管我们,而且楼顶的钥匙我也搞定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何千明笑的鸡贼。

手伸到抽屉里抽出一个塑料袋,在她面前晃了晃。

“好东西,不想看看吗?”

“走!”玉丹寸来了兴致。

楼顶一般是用来存放废弃桌椅的地方,但校方实在抠门,就算桌椅之类的物品有什么坏掉的地方,只要不是彻底散架,加入就剩一条腿,你也得凑合着过日子,所以天台格外空旷。

四周都有着防护栏和铁网,有效抵御了一些冷风,从逼仄的教室转移到广阔的天际,简直是阶级的跨越,玉丹寸张开双臂享受久违的自由。

何千明笑着把塑料袋里的汽水和水果捞拿出来,招呼着似乎已经忘我的同桌过来。

“你这东西都是这么搞来的?我记得你今天中午没有带吃的来。”玉丹寸问。

何千明认真盯着她看了几秒,才解释:“你这消息太闭塞了,跟刘殊一样。班级里一直有同学走私零食贩卖,水果捞是我把买的水果给食堂阿姨,她们帮忙切再装盒。”

“可以嘛,比之前呆头呆脑的时候聪明。”

“我要是中考不发烧,总成绩至少580。”

“学霸哥。”

何千明开了一瓶汽水递给她,两人心情颇好的随便找了处干净地板坐下,无言的碰了个杯。

“想聊什么。”玉丹寸先发制人。

“你最近很不对劲。”

“有那么明显吗,我觉得其实还好,至少考试没影响。”

“所以发生什么了?”何千明把话题绕了回来。

玉丹寸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饮料,随带塞了几个水果,她以前睡前都有吃水果的习惯,但这周一吃完饭就回房间和知识点抓耳挠腮去了,根本忘了这回事,现在就是报复性的想把它们补回来。

费劲的吞咽下去后才缓缓讲述,何千明一开始没什么反应,但听到冷浑犹对匿名中性黑发御姐的奇妙态度,还是没忍住的咳嗽几声。

何千明:“你看清对方脸了吗?”

玉丹寸:“没有。”

何千明:“你听到对方声音了吗?”

玉丹寸:“没有。”

何千明:“你听见聊天内容了吗?”

玉丹寸:“我当时哪有心情管那个。”

何千明:“你这是三无啊。”

对方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插了块西瓜往嘴里送,眉间蹙着,稍微吐字不清,“这瓜不甜。那你就那么笃定冷浑犹喜欢他?”

“你不明白那种感觉,就像雷达响了一样知道吗。”

“明白姐。”何千明说。

“你这是在敷衍我还是在骂我?”

“两者兼并。”

“何千明!”

何千明赶紧把双手举起,放到了和耳朵同高的位置,呈现出投降的姿态。

玉丹寸似乎也只是想吓吓他,没想着真的动手,目光重新转移到了铁网外的世界,现在的天气已经不允许有夕阳,大多时候都是从淡蓝变灰、最后染黑,让人产生一种恬静的错觉。

一阵风吹,发丝挂在玉丹寸的脸上,她勾起手指别在了耳后,露出半张没有遮挡的面容,可以在鼻梁上看见略有起伏的驼峰,不是很扎眼,却拥有了一丝倔强的生命力。

“我其实有一点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冷浑犹,明明也不怎么了解他不是吗。”何千明把弯曲的腿向前伸了伸,舒展开。

玉丹寸像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过了会才回答。

“可能因为他贴合我对于幸福的标准。”

貌似是个很有深度的话题。

“什么意思?饱眼福吗?”何千明不解。

“我小时候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看话本,从地铁三号线去少年宫,一待就是一天,父母不在身边我也可以自娱自乐,所以我就是想看看话本里面王子公主所谓的美好生活是真是假,是真的算我运气好,假的算童心未泯,既然我有着能让我搏一搏的资本,试试也造不成损失。”

玉丹寸提到儿时有着非同一般的魅力,她的话语中包含着圣洁,不被任何事物所污染,不被任何所亵渎,仅仅初心如磐。

衷心聆听的人像是在琢磨着事情,但又像是发呆,看不懂暗眸里涟漪,可又没过多久喜笑颜开,“现在是到了鉴收实验结果的阶段了?”

“算是吧,我必须逮住他严刑拷打,害我花那么多时间。”

“有头绪了吗?”何千明提问。

“有的话我早说了,你不是前阵子还说我嘴碎,你也半斤八两。”

“那要不我帮你打探打探?”

“你能行吗,总不能现在回教室吧。”玉丹寸有些担心。

“你当现在科技发展是干什么,”何千明晃了晃握着的手机,三好学生现在都会违背校规了,“有了就要用。”

但他很快就卡壳住了,解锁密码之后停在微信界面不动,玉丹寸疑惑的看了眼屏幕,发现不没什么不对劲。

“怎么了?”

“额……现在有个突发情况。”何千明尴尬的挠了挠头。

“说,别磨磨唧唧的。”玉丹寸撇了撇嘴。

“我没冷浑犹微信。”

“那你帮个鬼啊。”

玉丹寸有些不可置信的回应对方,刚想要喝汽水的动作顿住,眼神里的情绪很复杂,简直可以凑出一条恒河。

“你还是先把他联系方式打探出来再说吧。”

“失误,平时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何千明解释。

“咦,素养哥。”

“嘴碎姐。”

“素养哥。”

“嘴碎姐。”

……

“太幼稚,你自己留着吹风吧!”她回头大喊。

玉丹寸拿起自己书包就往楼梯口走去,还挥着手挑衅何千明。

坐在原地的人想到什么低头看着表,指针停留在九点十七左右,差不多是校门刚开的时间。

“你这是吃饱喝足就跑路啊!”

走进宿舍楼,大家的心情似乎都很激荡,脚步声此起彼伏,比以往任何一次周末显得更为愉快,脸上洋溢着马上就可以回家肆意妄为当王爷的笑容。

207的房门被冷浑犹推开,空气中蔓延的冷清爬上他的身子,有些不寒而栗。

冷浑犹习以为常的迈步进去,却被眨眼间冒出来的脑袋挡住了去路,冷眼看着刚才躲在门后面的刘殊,丝毫不慌。

“surprise!”刘殊原本想要吓唬对方,可见他不接招也老实出来了。

“你考傻了?”冷浑犹问。

“你才傻了。”说着把一杯看着泛着光泽的液体递到面前,“林姐给的配方,我试着调了一下。”

“你从哪弄来的酒。”

“我家侧门出去的那个超市,里面还挺大。”

“没看出来你行动力这么强。”

冷浑犹接过了杯子,放在光源下晃了晃,像在看化学溶液一样观察注视。

刘殊不懈的翻白眼,“那是你瞎的厉害,快喝。”

“喝了你会打120吗?”

“我会打12315。”

喝死人他不负责。

血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摇曳,有些挂壁有些沉淀,唇瓣碰触到冰凉的杯壁,喉结不自然的上下滚蛋,辛辣和甜腻的刺激在味蕾炸开,下意识的想要干呕。

对方眼疾手快的捂住尚未开启的殷唇,好似终于得逞笑了出来,狡猾的狐狸终于爬上了纣王的床,“不可以浪费食物哦。”

冷浑犹不习惯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着急去卫生间漱了口。

“这到底是什么。”他凛声道。

“孤独水母。”

“这只水母是从抛尸案现场取样的吗?”

冷浑犹死死盯着红色中格格不入的一抹白,这跟他印象中的味道有着说不出的相似,就如同人类和类人一样。

“是从圣诞节取的红石榴糖浆。”刘殊讥笑。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把东西带进来的,门口的超市也没有红石榴糖浆,但刘殊现在就是把这么一杯来历不明的东西给冷浑犹喝下,言语中的压迫无从查证,却挥散不去。

可又像是怜悯的馈赠,“骗你的,防范意识太低,一节课两百需不需要刘老师帮你补补习?”

“奸商,幸亏现世有法律。”冷浑犹装作听不懂的纯真无邪,“剩下的怎么解决?”

“浇花。”刘殊说。

“花会死一片。”冷浑犹道。

刘殊笑吟吟开口,让冷浑犹有一瞬间以为回到了开学那段时间,“那给何千明和玉丹寸吧,生命力比较顽强。”

冷浑犹:“人心险恶。”

刘殊:“就是要有这样的效果。”

冷浑犹:“刘老师你又缺钱了吗?”

刘殊:“还成,能活。”

冷浑犹:“两百是买命钱?”

刘殊:“是刘老师给你上的第一课。”

刘殊倒回床上躺出一个“大”字,看着床头柜上面已经被冷浑犹刚才一口喝完的“杀戮水母”沉默,杯底缓慢聚集着漏液,他不甘心的伸出舌头点了下,又忙不迭的缩了回来,这酒太烈了。

他们现在算是间接接吻了吧,应该是吧。

两头血腥暴力的凶兽,也会为对方的伤口而感到绝望与唾弃,忍不住的想要清洗去除气味,和表面道貌岸然。

“跨年有什么打算?”冷浑犹现在的话语间多了份痞里痞气,不知道是不是高度数的原因。

“打算睡觉。”刘殊全当他抽风。

“去市中心过吧。”

“哪家银行让你打劫了,这警力不行啊。”

刘殊直接坐了起来,以一种太平间诈尸的姿势。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埋在冰箱冷冻柜一周的手敷上了冷浑犹的额头,这使原本一副清心寡欲面容的室友,一时竟忘记表情管理,急忙把刘殊手打开,对方也不恼,只是欣欣然坐了回去,“这不是没发烧。”

“你看我像开玩笑?”冷浑犹冷了脸。

“当然不是,但你好歹给我点时间,我明天给你答复行吗?”刘殊意识到他是真生气了,也一改往常的态度,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

“挺好的事,我支持。”电话里穿来艾封儿的声音,背景音里伴随着招呼服务员的吆喝,刘殊一听就知道她在烧烤摊。

另一个亮着头像的是达恰野,至于为什么两人住上下楼还要打电话,主要是这家伙刚才一对一下课,现在还在便利店带耳机吃饭团,尽量压低声音回复他们,“我也支持,多出去看看是正确的。”

刘殊没理他们,安静的坐在床末喝八宝粥,手机要掉不掉的放在木椅子边上。

他微不可察的叹气,“我们谁都没有去过市中心,不知道那里的物价,顶多用浏览器查一查,要是和别人发生过节怎么办,付不起怎么办,这不是单纯给自己没事找罪吗。”

“其次,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都是钱的问题,按照冷浑犹和人相处的那一套,肯定是已经打算自己请客了,我不想欠别人人情。”

他不动声色的点开自己的微信和支付宝看了一眼,平时大大小小得花费,上学包含学费、住宿、吃饭、书本,以及零零散散的物件,范围再广阔点就是生活,电费水费话费、公交车地铁、买菜买衣服的钱。

将这些去除掉父亲的那一份,添加小时候自己的红包,到现在两个软件加起来存了一万二,和刘殊心里所想达到有一定距离。

刘殊想了个委婉点的说法,“我不觉得自己现在可以接受他的扶持。”

烧烤摊的人很多全然喝得烂醉,艾封儿看也不需要自己帮忙就拐进了巷子,周围变的寂静不少。

“他不仅仅是在扶持你,他也想帮自己,因为冷浑犹自己也想去真正的繁华看看,不单单实在这个夹缝里。”艾封儿试图点醒刘殊。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他害怕自己的孤僻融入不了热闹的氛围,所以冷浑犹想找个能明白他的你作伴。”

达恰野比刘殊更先明白,急忙开口:“这个冷浑犹是想让你有机会离开这里吧,提前适应外面的社会。”

刘殊边听边把铁罐子里的八宝粥喝完,将塑料勺和铁皮一股脑塞了进去,盖上盖子精准投进垃圾桶。

刘殊很讨厌别人自以为是的付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负罪感在压垮他。

“那你们想去看吗。”刘殊说。

“我并不觉得市中心那边地方的人和这里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两只胳膊两条腿,总不能是蜥蜴人。”

说着说着就跑偏了,刘殊不自觉回忆前几天他在视频号刷到的恐怖视频解说。

“想啊,跨年就该特殊一点。”达恰野语调带上了喜悦,似乎很有兴趣。

“你可以跟冷浑犹商量一下,我不介意去A个饭钱。”艾封儿说。

床上的人动了动,朝窗户那边移动,一伸手把遮蔽严寒的窗户打开,刺骨的冷冽让刘殊的鼻头很快红了,他用手捂了捂,发现没用也就放弃了,没有表明态度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他趴在窗边想了很多,关于未来和过去,刘殊没有冷浑犹想要尝试的勇毅,胆小鬼最恐惧的就是未知,一只手垂挂在窗外摩挲年代已久的石壁,头上的捕梦网吹的摇曳,羽毛从未停下。

刘殊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有些迷迷糊糊的看到冷浑犹的脸,他们站在高耸入云的大厦间,是不可多得的美梦。

什么是真我。

牺牲不是。

袒露不是。

或许去一趟就能找到答案呢。

无意识的把手机扒拉过来,输错了两次密码终于进去,看着冷浑犹的头像,半夜三更发消息会不会不太好?懒得管。

Us:我去

Us:但可能不止我一个

刘殊没有期待这家伙能立马回复他,毕竟不是谁都能有这种离谱作息。

幽灵:嗯,可以

甚至没过三十秒,对方是不是蹲点呢?还真不枉费他取的昵称。

Us:以为你睡了

幽灵:在玩单机小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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