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内心的震惊和不敢置信让他一时根本无法思考。
“……鼬?”他不确定地张了张口,随即目光猛然冰冷,写轮眼开启,千鸟锐枪瞬间射出。
鼬迅速侧身躲开,神情复杂看着他,低声开口道:“好久不见了,佐助。”
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语气,佐助顿时一震,写轮眼死死盯住鼬,确定对方并不是幻觉,也不是什么人冒充。
“你没死?”佐助盯着对方,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
“虽然一直想找你,但始终无法碰面。”鼬轻声叹气,接着又担忧道:“你身体怎么样,没事了吧?还有之前,阿飞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佐助皱眉,随即渐渐明白过来,那时候恐怕是阿飞救了鼬。只是,他想不明白阿飞这么做的目的,之前救了迪达拉,现在又救了鼬,而这两个都是与自己战斗后本应死去的人。再想到阿飞对待自己那种捉摸不透的态度,似乎是在帮自己,却又像是别有用心。
这样一想,佐助越来越觉得阿飞在深远地谋划什么,不由危险地眯起眼,随后抬眸看向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和鼬决战后,佐助以为对方已经死去,而那时候阿飞却告诉了自己宇智波一族的真相,当时只觉得震惊和不敢置信,随即而来的,是无法压制的怒火和仇恨。
所以他决心复仇,先是团藏,然后将是那些参与此事的所有人,他要用那些人的命来祭奠家族。
可一路走到现在,经历太多事,他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冲动,他的心里也不再只有单纯的复仇。
“那件事,阿飞也告诉你了吧。”鼬沉默了一下,问道。
佐助声音微冷:“阿飞的确告诉我了。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的选择?”
鼬顿了顿,默默看着他,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回答?”见鼬不说话,佐助神情越发冷然,然后他一步步朝鼬走去,“那时候你抱着必死的决心和我战斗,却临死也不肯告诉我一切,现在你又活着重新出现在我面前,又为什么?”
鼬见他眼中隐隐压抑的愤怒,心中难受又愧悔,不愿从他眼中看见对自己的厌恶,于是忍不住后退,直到被逼到树前,无路可退。
佐助逼近鼬面前,猛地抬手撑住对方身后的树,将对方困住,冷然的目光直直盯着对方:“以前不是挺能说的么,说啊,哥哥?”
听他最后突然的称呼,鼬忍不住抬眸看他,距离这么近,恍惚间发现他已经长得这么高,足以俯视自己,气势迫人,一时竟有些不敢与他对视,再次垂下眼睑,心中微颤。
佐助看鼬迟迟不说话,冷笑一声,放下手,淡淡道:“你瞒了我那么多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让你那样坚持?我无数次想问你,究竟,你认为的家族,村子,和平,是以什么为衡量?我也想过无数次,如果换成我,我会怎么做,可是每次结果都一样,我无法像你那样选择,你知道为什么吗?”
鼬微怔,依然沉默不语。
“因为这是身负不同责任的宿命使然。”佐助的声音忽然变得冷冽,“哪怕你舍弃一切,背负骂名,木叶那些愚蠢的高层也丝毫不会领情。所有黑暗丑陋的东西,一开始就该干净地拔掉才对。所以,摧毁让那些东西滋长的木叶温床,这就是我要做的。”
鼬望着他冰冷而决然的眼神,心中万般情绪交织,良久,终于开口:“虽然你强硬的口吻还是老样子,我也听别人提到过你之后的情况,说你整个人都变了。”
“是你改变了我的一切,”佐助顿了顿,微微闭眼,“我本该死去,和父母一起被你杀死,可是……”说到这他停了下来,忽然抬眸,“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只有我活下来?”
鼬神色未明地看着他,低声说:“因为,只有被你制裁,我才能赎罪。是我赋予了你憎恶,逼你离开木叶,让你走上这条无归之路。”
佐助没有说话。
鼬眼眸微暗,难言的情绪在眼底流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你,我希望你能拥有一个没有意外的人生,想引导你走上一条没有任何岔路的直道。”
“让我一无所知,独自一人走在那条路上吗。”佐助嘲笑地道,“可那并不是我想走的路。”
“的确,该怎么走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鼬不禁苦笑,“我果然是失败的吧,即使我们身为兄弟,也依然是完全不同的人,始终无法作出同样的选择。而我最大的失败,就是直到最后也没有让你有过一丝解脱。”
佐助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冰冷:“你曾经一次次地对我隐瞒欺骗,总是让我原谅你然后逃跑,我在似是而非的真相里被你耍得团团转,你说让我解脱?”
鼬说不出话,最后只能闭了眼,轻声道:“很抱歉……我一度以为,让你走上我亲手安排的道路,就能真正保护你,可现在想来,如果当初真的有为你的心情考虑,或许就不会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你始终,有自己的路要走,和我不一样。我终究是失败的,就连,一度想要对你使用别天神这种想法,也是错的。”
“什么?”佐助皱眉。
鼬沉默片刻,然后睁开眼,下定决心般,缓缓道:“既然已经无法阻止,那我便将我最后掩藏的真相,也告诉你吧,灭族之前的,所有真相。之后,不论你怎样做,相信你都有自己的判断。”
佐助神情微凝。
站在不远处的宁次对于佐助和鼬的对话似懂非懂,总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却又并不是十分明白,可心里已经止不住地开始震惊。
鼬微微叹气,然后打开了写轮眼。由于这双眼睛的瞳力并非他自己原本的,所以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眼睛传来刺痛感,但过了片刻便再没有任何不适。
然后鼬将自己的记忆,那些真相,通过写轮眼全部展现给了佐助。
空气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佐助神情怔愣,然而他的内心却泛起了惊涛骇浪。
父亲和母亲并非枉死,而是由于高层已经知道宇智波决定反叛的计划,为了保全家族的名誉,所以,才会自愿赴死?
“三代火影想要通过和平谈判解决纷争,然而团藏早就有意对宇智波下手,阿飞也在村子外虎视眈眈。”鼬缓缓说着,“就算宇智波止水想以别天神阻止这场内乱,也毫无意义。”
佐助忽然想起了杀团藏的时候,团藏的整只手臂上都是写轮眼……那些眼睛,就像是每一个族人在注视着他,那画面如同一个噩梦,每次想起,愤怒和仇恨就会在胸腔里无休止地翻腾。
可是,真正让他痛恨的,是所有一切悲剧发生的时候,他却无能为力,连一丝真相都无从得知。
“我已经毫无保留,再没有隐瞒,也无法用什么来欺骗你了。”鼬望着佐助,眼底闪过一丝悔痛,“我总是对你撒谎,让你原谅我,用着双手把你推得远远的,我不想把你卷进来。但现在回想,或许你曾经,拥有改变父母,改变宇智波的力量,要是我从一开始就能正视你,和你站在同等的位置上探讨真相,或许……”
佐助紧紧握住双手,闭了闭眼,没说话。
鼬看着他,忍不住抬起手,想要触碰他,可看到他冷漠疏离的神色,手微微握紧,又放了下来。
佐助低着头,此刻他心里只有茫然和空洞,一时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和别人不同,佐助从来没有过什么希望守护世界和平之类的梦想,并非他太过冷漠残酷,而是他完全就不属于那种人。无论是成长环境的不同,或者观念不同,他的确没有那种使命感。过去的经历,更让他不会再天真地看待这个世界。
曾经他的愿望无非是一家人生活在一起,而鼬曾说局限于所谓家族太过狭隘,可对于那时年幼的自己来说,家族就是他的世界,后来宇智波被灭族,他的世界在他眼前崩塌,从此他的愿望就是复仇。
但现在,当这两者之间不得不纠缠在一起,他才第一次认真地去考虑某些问题。
家族,村子,国家,世界,这几者之间,真的要去比较哪个更重要吗?
忍者的世界,世界的规则,到底是什么?
忍者,又是什么?
宇智波的悲剧,是规则必然还是黑暗和腐朽导致的残暴?
只要那些黑暗还存在一天,无论是家族,还是村子,或者世界,就永远不会有真正和平的一天。就像鼬哪怕选择灭族,可团藏依然没有真正罢手。为了利益,人心是永远不会满足的。
如果那些黑暗和丑陋无所遁形,或许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被迫无奈。
就算,宇智波被灭族是自身造就的结局,可他还是无法忍受自己的家族就这样沦为所谓和平的牺牲者。
如果这种牺牲被称为世界发展的规则,那他就去改变规则又有何不可!
“我会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论是对是错。从你这里,已经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了。”佐助忽然睁开眼,漆黑的眼眸里是一种正在沸腾的平静,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如同一个漩涡,无限扩大。
鼬看得一怔,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莫名有种空荡荡的感觉,仿佛就快要失去什么了。虽然不知道佐助在这段时间里经历过什么,又遇到了什么人,但无疑,他已经改变了很多,不再像过去那样满目戾气,满心仇恨,他真的变了,变得让自己再也抓不住。
“佐助,你……”鼬张了张口,忽然有些慌乱起来,只感觉对方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鼬,我们虽为兄弟,但走的路从未相同过,这次,也一样。”佐助说着,缓缓转过身。
“等等,”鼬急切地喊住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挽留,最后才终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知道。”
佐助一顿,侧头。
“你身上被植入了白绝原细胞,这件事很有可能是阿飞一手布置。”
“我知道。”佐助看了眼自己的右肩,微眯起眼。
“可阿飞的目的并不单纯,那东西力量很强,留在身上太危险了。”
“无碍。”佐助漠然道。他倒要看看,阿飞表面上似乎一直在帮自己,可实际上内心到底在打什么注意。
“可是……”
“无论他要做什么,我都奉陪。”说完,佐助顿了顿,背对着鼬并未回头,“鼬,现在的你,大概也还和以前一样吧,无论是面临的选择,还是别的什么。虽然,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为一切画下句点。”
鼬猛然怔愣住。
佐助离开之前看向宁次,见对方一直默默地望着自己,轻点了下头:“多谢。”
说完便跃身消失在树冠间,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宁次都来不及说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
……
佐助走了很远,才慢慢停下脚步。
他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在阴影里忽明忽暗。
虽然在鼬的面前已经很冷静,可实际上,佐助心里一直在翻腾,太多情绪纠缠在一起让他无法思考。
对于鼬,佐助有悔也有恨。悔的是自己没能更冷静一点弄清楚真相,但恨的是,无论鼬是出于怎样的考虑和选择,他亲手杀了父母和族人,这是事实,也是他们之间永远的芥蒂。
哪怕鼬并非宇智波被灭族的罪魁祸首,可始终,他们都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毫无隔阂地做回兄弟,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或许从今以后不再见面,对谁都好。
只是对于鼬最后说出的那些真相,让他有了不同于当初的思考,虽然还只是一个模糊的雏形,但他会亲自将它完善并且实现。
缓缓吸了口气,佐助让自己平静下来,准备动身去和水门他们会合。但这时他突然想起刚才昏迷之前,从龙脉空间里跑出去的那股阴暗邪恶的力量,以及那个声音。
他皱起眉头,心里一沉。
最后,他脚步一转,朝另一个方向掠去了。
当初只是为了破解术式才意外得到龙脉之力,但那之后发生了那么多意外,现在也是时候彻底弄清楚一些问题了。
穿过荒芜的沙漠,佐助再次回到了龙脉曾经被封印的地方——楼兰遗迹。
狂躁的风沙在遗迹外肆虐,沙尘漫天笼罩,奇异而古老的建筑在沙尘里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消失在风暴里。
但刚一踏入遗迹的范围,不管是呼啸的风声,还是肆虐的沙尘,全都沉寂了,仿佛有一道屏障将所有干扰拦截在外面。
庞大的遗迹里空荡而死寂,犹如已经尘封了千万年,那些奇异的建筑大部分都被埋在沙层之下,可能再过一些年,整座遗迹都会被沙漠掩埋。
佐助径直走向遗迹中心,那里有曾经封印龙脉的禁阵入口,他打算再次进去。
然而当佐助来到禁阵入口,却发现入口外面竟然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躯微躬,型体瘦弱,破旧的长袍裹住了整个身体,虽然看不清他的样貌,但似乎是个老者。最重要的是,那人周身竟然笼罩着一层朦胧浅淡的光晕,仿佛只是一个幻影。
佐助停住脚步,皱眉盯着那人。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在这里站了多长时间。但这种地方还有人出没,绝不能大意。
然而那人却先开口了,声音苍老而沙哑,又有一丝空洞缥缈:“你终于来了。”
佐助眉头皱得更紧:“你是谁?”
“要是你再来晚一点,可能就见不到我了。”那人缓缓转过身,的确是个老者,一头银白的长发,面容平静而祥和,虽然衣着破旧,却并不像是落魄的普通人。
“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人得到了龙脉。”老人望向佐助,语气有些感叹,“本来还以为,不可能有那样的人出现。”
听对方竟然如此平静地说着龙脉,佐助心里讶异,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龙脉?”
“我?”老人指了指自己,一顿,随后摆手笑了笑,长叹一口气,“好久以前的事了。”
“你是这里的居民?”佐助又问。
老人望着四周,有些怀念地道:“应该说,千年以前,我生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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