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稚江向前一步,猛地掐住对方的脖颈,在对方将美瞳按在自己干瘪眼眶的时候,伸出手戳入了对方的眼睛中,搅动两下,将属于瞳孔的肉抠下来,随意丢到一旁。
他低下头一口咬在对方的脖颈上,用牙齿猛地撕下一块,一边用手抠挖着对方的血肉,一边将口中的肉吐到一旁。阮稚江用手背抹着嘴唇,将手伸入对方的身体内部。
“……果然还是稍微有些做不到像砸西瓜一样砸烂这张脸。”
“你……阮……”那个声音逐渐变了调,在有些黏糊糊碎碎的手感里,找到了一颗摸起来类似球形的东西。
阮稚江伸手将垂到额前的头发梳上去,然后看着自己额前的发丝再一次垂落下来。他伸手将那个东西握在自己掌心中,垂下眼睛看了一眼。
“阮稚江,乍一听还挺好听的吧,但我不太懂他们为什么会给我取这样一个名字。”
手中东西的质感偏向于柔软,混在黑色的污泥中,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原本的颜色。握在手中还有些许温热,有些许凸起,但整体上光滑平整。
阮稚江一边喘着气,一边用手压着自己的左眼。突然,在噗嗤一声中,阮稚江的左眼莫名其妙向外炸开。
喷溅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指向下滴落,阮稚江赶忙伸手又用手背擦了两下自己的脸,将刘海梳下来,盖住左眼,只留下完好的右眼。
走廊上淤积的黑色污泥逐渐褪去,再一次露出沾着泥水的黑色瓷砖,以及整条老旧的走廊。
墙壁上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痕,似乎是刚留下没多久的。
阮稚江用手扶住墙壁,看向自己的掌心。
就像是握着一捧流沙,黑色的淤泥从掌心中散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抬起眼睛,卫生间的标牌是走廊中最为醒目的颜色。男性标识像锁孔,身体过度内凹,而女性标识则像是怀有身孕一般膨胀着身躯。
阮稚江左看右看,在走廊上走了起来。
他在走廊尽头看到一个被放置在正中心的玩偶。
一只灰色小象,脖子上套着一圈蕾丝。在蕾丝的上方系着粉色领结,但是眼睛的位置上却安装了密密麻麻的复数扣子,静静矗立着。
“……打扰一下,有人吗?”
阮稚江顿了一下问道。
“你在……找我吗……?”
伴随着玩偶的嘴一张一合起伏,还有些许布料来回摩擦的沙沙声响。比起玩偶开口说话,更像是声音从玩偶的身体中一点一点钻出来。
“……是,毕竟这里好像暂时也没其他的人了。”
阮稚江显然没什么聊天的技巧。
“嘻嘻,我叫珍玛丽,是时伶的朋友。”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阮稚江身后传来。
女孩梳着两个丸子头,穿了一条黑色的小裙子,脸蛋长得粉嘟嘟,很是可爱。
大大的眼睛,黑色的头发,还有看起来有些怪异的笑容。
看五官,似乎有点像混血。
“你好呀。“
“嗯,第一次,不太熟练,您好,我叫阮稚江。”
阮稚江回过头看向女孩。
看起来有点像小学六年级这样的年纪。
“好吧,阮叔叔。”珍玛丽抱着怀里的小熊玩偶,一蹦一跳走了过来,然后看着他微微扭了扭脑袋,“你可真有意思,居然没有死掉哎。”
听到阮叔叔,阮稚江瞬间在心底委屈巴巴皱成了一团,可惜现在时伶不在,暂时没人哄他了。
“好的,你好呀。”他这样说着,垂下眼睛看向对方,从口袋中拿出糖果。
“你吃吗?”
“我不要你的糖果!”珍玛丽抱着玩偶把一根棒棒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糖。”
“好。”阮稚江又将糖果放回自己的口袋中,然后看了一眼对方拿着的棒棒糖。
“你看到种子了吗?”
不好意思,社恐实在是有点词穷了。
“没有,到底又是什么破任务,完全没看到种子啊。”珍玛丽跺了跺自己的小皮鞋,在地板上踩出一些声响。“不明所以,讨厌的系统!沈语汐那个家伙也不见了!”
系统默默将一条信息传到了珍玛丽的私信中。
强者从不抱怨环境,请玩家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
于是阮稚江就看到珍玛丽突然抓狂地大喊大叫了起来。
“啊!!!!!!西八系统,给我滚出我的世界!”
小孩子年纪轻轻不要学大人看韩剧。
“……你骂系统被系统听见了,原来还有这个功能。”
阮稚江站在原地,然后伸手指了指斜对着自己的厕所房门。在一面镜子上,潦草地写着三个红色的字。
[快回头]。
珍玛丽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了腮帮子,像一个气鼓鼓的河豚。“谁叫它嘴贱还不干机器事儿!我讨厌罗伯特!”她气愤地给了墙壁一脚,“看到了看到了,时伶怎么还没回来?”
“……不知道。”
阮稚江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伸手揉了揉耳朵。
“但我们可能要先想办法找一个地方待着了,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快压过来了,我耳朵有点疼。”
“不过,你们是在刚才和那位叫做沈语汐的人联系,在这里见面的吗。”
阮稚江心想,你们这个恒心医院还真是藏龙卧虎,有这个水平,开什么医院?
然而就在此时,广场中一位正在观看直播的玩家盯着面前的电子屏幕,突然开口说道。
“我记得这个副本以前不是叫恒心医院吗,怎么被系统改叫藏心了?”
“没有。时伶告诉我,他刚开始跟沈语汐联系过一次,后来就再也联系不上了。只知道沈语汐要去精神病住院部。”珍玛丽一蹦一跳地揪起了阮稚江的衣服,拖着人往女厕所里走。
“过来!“
阮稚江被对方拉着衣服,伸手捂住左耳,另外一只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抓出一条血痕,跟着快步走入了女厕所当中。
他的精神状态好像越来越差了,就是阮稚江自己没什么意识。
正对着走廊的窗户突然出现细密的裂缝。然后啪得一声,啪得一声,一连好几声,一块四四方方的玻璃猛地碎开,碎片齐齐落在地板上,但是却没有被摔成更细的碎片。
珍玛丽不满地撇了撇嘴,快速把阮稚江塞进女卫生间的隔间内。
卫生间的灯光昏暗,或者说根本没有灯光。
唯一的镜子忠实地反射着卫生间内的场景。被特地挖出来用于如厕的孔洞内向下不断滴落着血水,发出滴滴答答的水声。
一些混合着黄色液体的血液顺着阮稚江的指尖缝隙向外流淌,粘在手指上。他露在外面的右眼快速眨动着,最后压低声音向着珍玛丽开口。
“来了,屏气。”
珍玛丽屏起了一口气,腮帮子又鼓鼓的,然后手里的玩偶也跟着鼓了起来。
然而这一幕,在狭小的空间内仔细看,却显得不正常了起来。
就像青蛙一样。
玩偶有些不安地震动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接近了。
湿滑黏腻,空气中的水汽忽得更高,厕所的墙面上也凝聚成一些肉眼可见的水珠,更加潮湿,更加稀薄。
像鱼,身体细长。两只黑色的眼睛向外凸起,身上带着细密的针孔,向内凹陷。粉白色的肉滑了出来,不安地抖动着,像身上伸着蛆,却长着绿色的皮甲。生着四肢,短小粗大,鱼不像鱼,青蛙不像青蛙,腹部还有扭曲挤在一起的人脸。
阮稚江突然没有动作了,他将压在自己耳朵上的手放下来,耳蜗处还残留着些许血迹,缺少了一只眼睛的双眼,直直盯着前方。
“啪哒”
“啪哒”
像什么黏腻又柔软的东西抽打在厕所的隔间上,还带出一片湿润的水痕。后过隔间下方的缝隙,红色血水和白色粘液混杂在一起,让本就浑浊的颜色更加浑浊。
阮稚江无意识地抠挖着自己的手腕,皮肤一抓就破。在破损的皮肤中藏着一些白色圆卵,淡红色的肉条直接被撕扯下来。
突然,厕所的灯猛然被按开。
明晃晃的光线下映照出地上一排蠕动的阴影,像黑色的虫潮,细长而饱满。
珍玛丽的脸色微微变了,她猛地拉开阮稚江的手,将一个红色眼睛兔子玩偶塞在他怀里。
玩偶整体呈现出白色,身上的绒毛并不柔软,摸起来有一种光滑的质感。红色眼睛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眶,画得格外逼真,在背部有一道黑色的缝合线。
即便珍玛丽提前知道,“蛆”就在厕所内,但是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冒这个风险。
毕竟外面的走廊就是死路一条,不能直面在走廊里徘徊的“青蛙”,也无法从电梯处离开二楼。
时伶已经引走了“鸟”,光是完成这件事也够费劲了。
沈语汐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不会已经死了吧?
珍玛丽突然暴躁了起来,毕竟光靠她一个人想要离开这个副本根本不可能。
而且谁知道为什么原本仅仅只存在于四楼的“青蛙”会突然间来到二楼,难道鬼也能坐电梯吗?根据以前玩家探寻恒心医院的副本信息,鬼应该不能进电梯才对。
而阮稚江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手突然压在珍玛丽的脑袋上,将她的脑袋压了下去,视线一直盯着前方。
珍玛丽瞪了一眼阮稚江,没说什么,而是到处翻看了起来。
先前她也注意到了外面奇特的标志。于是珍玛丽先放了一只玩偶进去观察女厕所,确认“蛆”就在女厕所没错。
毕竟原本“鸟”在二楼走廊,而“蛆”则是在女厕所,如果厕所内没有什么逃生方法的话,一旦进来就是必死的局。
因为男厕所无法从外面打开,也没找到什么进去的通道。
而就在此时,阮稚江伸手拍了拍珍玛丽的脑袋,指着前方,又指了指自己的脸,朝对方比了一个口型。
[镜子]。
珍玛丽一瞬间恍然大悟,又跟阮稚江比了一个口型。
【男厕?】
阮稚江缓慢地点了点头,嘴巴一张一合。
[系统][狼][光]
他这样说着,伸手向上指了指。刚才被突然打开的灯泡,一闪一闪着光,连带着地上区域的阴影也一闪一闪,更加密集,更加黏合在一起。
珍玛丽心想。
卧槽,听不懂啊。
她总不能冲出去把灯关了吧?
然后就在这种紧迫下。
她突然悟了一点。
【游戏?】
珍玛丽又比了一个口型。
阮稚江点点头,小心翼翼在门板上写下[老狼老狼几点了]这个游戏的名称,随后快速用手给对方笔画了2,4,8,10,12。
【时间?】
珍玛丽干脆咬破自己的手指,在门板上写下。
[格子的位置]
阮稚江用手在自己的伤口处也沾了点血,在上面留下这样的字。
[背过身跳格子]
珍玛丽冲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毕竟时间不多。
而且如果他们再拖下去,就要被两个鬼一起弄死了。
阮稚江深吸一口气,直接拎起珍玛丽的衣服将人带了起来。
他在打开厕所隔门的一瞬间,立马背过身,往后跳到第二个格子上。
站在第二个格子上的时候,周围的光线和景物似乎都昏暗了下来。只能听到一些稀稀碎碎的声音,但看不清声音究竟来自于哪里。
还好珍玛丽是个小孩儿,所以把她带起来也不算太过费劲。
珍玛丽屏息凝神,人就像僵在了那里,宛如一个布娃娃般微微晃动了两下。
即便她知道系统说的没有一句废话,但问题就在于,听不懂就是听不懂。
更何况这所谓的游戏会不会太难了一点?
“青蛙”几乎把所有的光线都遮住了,根本看不清所谓的格子。
阮稚江稍微停顿了一两秒,按照之前看一眼后记下来的,整体卫生间的大概布局,在心中默默数着格子的数量依次跳过去。
在几次跳跃之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腰部似乎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给卡了一下,又冰又凉,在撞上的时候带来了些许痛感。阮稚江伸手向后摸去,触感像冰凉的镜面。他的手指轻轻推了推,感受到镜面向后翻转,一边带着珍玛丽,一边保持着自己原本的动作,用脚卡在台子上,翻身向后滚入了镜子打开的缝隙中。
“……暂时活过来了。”
男厕所整体要崭新很多。只是墙面刷得不够平整,有多处地方没有做粉刷,窗户紧闭着,上面蒙着一层模糊的窗花。
“卧槽,你怎么记得格子的数量的?”珍玛丽一脸震惊地连滚带爬,把阮稚江顺便也拉了起来。
“不应该啊,为什么青蛙会出现在这一层?”
她有些气恼地跺了跺脚。
“差点就把命送在这儿了!”
阮稚江被对方拉了一把,咕噜咕噜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又啪得一下软倒在地上,伸出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揉搓了两下。
“……嗯,记忆力比较好,在进来的时候大致观察了一下卫生间的整体结构。”
他也不顾脏不脏的问题,在地上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身体蜷了起来。
“……啊,嗯,我刚才就在想,青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说完这句话,才终于从地板上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你能联系上其他人吗?”
“……联系不上了。”珍玛丽也垂头丧气地跟着阮稚江啪唧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办,我们得想办法去找时伶他们。”
“……哎,今晚按照我原本的推断,应该是在四楼。”
阮稚江这样说着,将手搭在洗手池的台子上。
“你在此之前有去过其他的地方吗。”
“准确来说,我是把整个医院的主楼都逛了一遍!”
珍玛丽晃了晃手里的小熊玩偶说道。
“毕竟我的任务就是摸清楚这里的地形和鬼怪信息。”
“所以现在你的任务进行到哪里了?”阮稚江伸手拧了拧水龙头,没有拧出来水。
“只逛完了四层,第一层的鬼呢,叫蛾,总而言之,就是一只大飞蛾子。”
“嗯,这个我大概猜到了,你去过第三层吗?”于是他顺了顺自己的头发。
珍玛丽的牙齿磕掺了起来,“算是去过了!太黑了,根本看不清,第三层停掉了!”
她比划着,“如果你到第三层,坐电梯过去的话,就会发现被铁门拦了起来。”
“上面还挂了一个禁止通行的牌子。”
“……还夹着一个死人。”
珍玛丽说完抖了抖。
“时伶不会带着鸟去三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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