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足底黑色丘疹切除手术后第一次被迫公共交通工具下班，平时出公司坐上电梯下楼走到对角线的云巴站台上仅五分钟的路今天花了近二十分钟。

下班坐电梯，平时我都是排在前面快速冲进电梯，今天我主动站到后面，因为担心自己走不快挡住别人如我平时极速下班的脚步。再者乘坐电梯就是栈一样，后进先出，如今腿脚不方便的我想要先出必须摒弃平日先进去站在后面也可以靠大长腿的优势三步两步就能遥遥领先的想法，现在得靠天时地利人算计，我就是这样一个只对下班才会步步为营工于心计的底层牛马，所以一直在底层。

迫于物理零部件受损今天打算网约车回家，为了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班味浓郁“班”云密布的“班”事之地，电梯里我就开始叫网约车，勾掉不能接受的昂贵服务车型确认后显示需要等十分钟，我知道十分钟根本等不到，并且在这期间平台会不厌其烦的体贴入微的给我建议，让我追加车型，提示我追加车费可以即刻有车主来接我，并且配有倒计时以缩短我思考的时间让我不能冷静思考从而做出正确的判断，他以为这些惯用套路我一无所知，其实我都已了如指掌了。

试问我缺的是认知是建议是催促吗？我缺的是勾选较大数字的经济实力的杀伐果断，重点强调一下经济实力。于是我果断决定如果走到路边还没车主接单就取消订单然后去坐云巴，于是没等走到路边我就果断的取消了订单，根本没给任何车主思考的机会，其实我也没思考，径直朝天桥走去。我不缺果断。

今天的人群不知为何如此步履匆匆，比我腿长的超我就罢了，比我腿短的也个个不甘示弱，我尽量保持脚底板没有不适感的最快速度前进，发现我还是最慢的那个，那就算了，干脆保持脚底板最舒服的速度吧，反正努力和不努力是一样的结果，跨越不了维果斯基的某个发展区，努力不一定有结果，但是不努力就好舒服啊。于是每个留给我后脑勺的路人都迅速走出了我的视线，也走出了我的焦虑半径。

姿态一旦被放下就再也拿不起来了，当然心情也明朗起来了，心情好起来以后发现每个超过我的路人都成了夕阳下舞动的音符，高低起伏和擦肩而过对阳光遮挡和释放的处理让我想起某部电影里大魔王撩头发转身那刻夕阳披在她肩上她头发上她皮草上的画面，揉碎了的光洒在每个较我而言高速移动的高级灵长类动物的衣冠（只有“衣冠”没有你心里想的后面那两个字）上，此刻我像个闯入忙碌舞台的痴呆观众，跌跌撞撞踉踉跄跄。

今天爬升的台阶格外贴心，一步一个刚刚好，我低头目测了下，依旧是10厘米高40厘米宽，和平日里并无二致，之前我曾经抱怨过设计这个台阶宽度和高度的人，上下每次一个太少，每次两个又担心扯烂裤子，所以我往日都是走台阶旁边的无障碍斜坡，可以随心所欲恣意妄为放浪形骸。而今天这个台阶，我不用刻意竟然可以一步一个，加上脚底板的异样让我动作变得轻盈缓慢稳重，我从未如此走过路，脑补了下那个画面，优雅至极，被迫优雅！

上了台阶剩下的路就容易了，不是如履平地，因为本来就是平地，但由于我脚底板包着纱布，对我来说反而地好像也并不平。如履平地本是地和脚的双向奔赴，倘若其中一个夹带私货，那么另一个即便是正气凛然也毫无意义，必须做出改变，地板看起来不会为我做出改变，所以我只能一瘸一拐，右腿和右脚假装镇定，左腿和左脚每次与地面接触都是蜻蜓点水点到为止。

为了不把注意力放在脚上，我平视前方，观察迎面而来的和背道而驰的路人，他们个个行色匆匆面无表情，甚少有结伴而行的，即便偶尔遇到一两对，也保持着理性的空间距离，擦身而过听到的对话也是保持着理性的空间距离，内容毫无营养如同嚼蜡，能在产业园结伴的应该都是熟悉的陌生同事，尤其是套了一天的笼嘴辔头好容易捱到出圈自然是释放天性回归自我屏蔽一切牛马线索，实在不得已偶遇同类，不走心的敷衍也是极好的。

我已经不记得我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埋头赶路不负星光，只知道现在的我很多时候认为沉默是最好的回应，沉默也是最好的拒绝。

速度放慢后似乎灵魂和肉身才能真正的合二为一，慢下来的我看到每个身边闪过的人走路带风身形带影，似乎他们的灵魂在风中追逐他们的肉身，我想停住脚步拖住他们的肉身劝说等一等出窍的灵魂，可回头一想，假如好腿好脚的我遇到一瘸一拐的我，还被大白天莫名其妙劝说要停一停等等灵魂，好腿好脚的我肯定认为一瘸一拐的我表里如一身残志“腐坏”，说不定还会来一拳。想到这里，我赶紧用意念控制身体打个哆嗦让自己清醒一下，话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业力轮回宿业果报，所以不要无端僭越妄加干涉。我自己不也是如此吗？被迫开悟！

走完平地，终于可以下台阶了。下台阶我最擅长，不管是下什么样的台阶，我都如鱼得水得心应“脚”左右逢源，就拿这个天桥的台阶来说，我只需要左脚后跟以平时的姿态接触地面，让缝合部位至脚趾这一部分悬空就完全不需要过分的要求台阶为我做出任何改变，旁人完全看不出来我的异样，行走速度也毫不受影响，这么快我就又回归人群了，且能超就超该超超。

我看不到自己的灵魂在风中是如影随形还是随风飞舞，自然也无暇顾及别人的。被迫得来的总是根基不牢朝三暮四首鼠两端，优雅如此，开悟也是，比比皆是。

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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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