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左足底黑色丘疹切除手术,手术相当成功,普天同庆。说人话就是去了一个黑痣,手术不大,举个例子就明白了,如果把手术比作谈恋爱,那么和对象刚见面还没走到吃饭的地方就分手了,就是这么快。
这个切痣手术,打了麻药,用了手术刀,流了血缝了针裹了纱布拄了拐留了活检标本,还有硬生生被切去娘胎里”带来的原装的比黄豆粒大一圈的椭圆形的3到4毫米厚的表皮层加真皮层组织在术后麻药散去之后产生的心理疼痛和生理疼痛。这句话有点长,我担心出问题,就让孩子帮忙看一眼,0.01秒后孩子给出了修改建议和关键词:多余的。
我兴高采烈的改了,且满怀感激之情自信满满的拿给孩子批改:流了血缝了针裹了纱布拄了拐留了活检标本还有硬生生被切去[多余的]娘胎里带来的原装的比黄豆粒大一圈的椭圆形的3到4毫米厚的表皮层加真皮层组织在术后麻药散去之后的产生的心理疼痛和生理疼痛。
孩子看了0.005秒就给我打了回来,此处省去了我俩battle的过程和期间与孩子之间只有我错她对才能激发出的杠铃般的爽朗笑声(她错我对只有举杠铃般的斗争),我得到了一个心悦诚服的答案:流了血缝了针裹了纱布拄了拐留了活检标本还有硬生生被切去[娘胎里带来的][原装的]比黄豆粒大一圈的椭圆形的3到4毫米厚的表皮层加真皮层组织在术后麻药散去之后的产生的心理疼痛和生理疼痛。方括号部分两个白勺的属于定语重复,只能取其一。
我心悦的是应试的这个知识点孩子掌握的很扎实识别错误仅用了0.01秒,诚服的是孩子批作业技术高精尖,只用了0.005秒。你看,中年妇女发自内心的欢乐都来自于孩子优秀的学业水平。
躺在床上除了吃喝,我还应该干点啥,要不心理疼痛和生理疼痛珠联璧合双管齐下我真是双手单脚难以抵挡。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摊床上的情景让我脑子里冒出来一个人的名字:司马迁。我虽然失去了娘胎里带来的原装的一块肉(原谅我继续用词冗余,我觉得娘胎里带来的和原装的有所不同,只是我还没想到具体哪里不同,上一段的欢乐可以理解为没有实质性论据情况下的临时妥协,出于特定条件下的积极关注和鼓励对孩子成长重要性的考虑,希望我的心理学老师不要看到我这么组装“无条件积极关注”这个理论,看到后就装作没看到),但我失去的这块肉似乎有点多余,而是司马迁失去肯定不是多余的,所以我这一点儿心理上的不完整性创伤和司马大人的比如果用楼层高度作为单位的话,就像我家住一楼而邻居家住小区里最高那栋的顶楼,如果非要在这个对比程度上再加上时间维度的话,我觉得应该是一万年。
心理疼痛这一页翻过去,再说生理疼痛。我虽然没看到医生对我实施手术的过程,但是看到切下来的**组织,我能想象(脑补能力强且承受能力差的人建议把这两个能力交叉连线一下再看)他一定是先用手术刀在垂直于我脚底板的方向扎进去3到4毫米深,然后围着那块黑痣划了一个比黑痣外围宽2毫米的同心椭圆,且在划圈的过程中保持手术刀下去我脚底板的深度不变,划圈结束起点和终点汇合后就再也找不到起点了。医生果然是专业的画手,然后用一个类似烙饼用的铲子一样的工具把这块肉抠出来,肯定比烙饼难多了,我连煎蛋都粘锅,所以想想,能把人身上的且在操作平面下的一块肉平坦地铲出来并且看起来没有任何类似烙饼粘锅的迹象,铲出来后的这块肉规则到体积甚至可以用底面积乘高的公式来计算,你想,这医生在数学和烙饼领域同样不简单,然后他就开始缝缝补补,我还是看不到,但是紧实的皮肤本能的对他手里针线拉扯我创口组织的反抗我是切身感受的到的,这个切身没有半点虚假,他三下两下就缝好了,显然,医生还是个不错的裁缝,这个男医生缝袜子内裤肯定不必麻烦别的女人,如果有人胆敢对此提出半点质疑,我想他大可撂一句话过去:“肉我都能缝,何况是布!”听起来是不是很性感?是的!后面缠纱布裹脚这些鸡零狗碎的活就不细说了,要不这个医生还得被迫擅长其他的几个不相关的领域。
不管这个画师厨师老师裁缝等众行业精英集于一身的医生对我可怜的脚底板做了什么,我当时真的是没一点儿感觉,这说明他可能还是个不错的麻醉师。
术后麻药散去就不一样了,我躺在床上,左足脚底板那个失去原装肉部件的地方,椭圆周围人体微组织想各就各位的意愿就像你生完孩子后好不容易穿进生之前的那条牛仔裤之后,又好不容易废了吃奶的力气拉上那个拉链之后,你的两条肉腿和腰上那一圈已经被挤到腰上面的动物脂肪对整条捆绑自己的裤子拼命挣脱束缚的憧憬没有天壤之别。
这个比喻有那么一类人始终无法体会,即使可以模仿□□的挣扎生理的疼痛,但他无法模拟生娃前后裤子对她体形失望所造成的心理创伤。
我决定用一个不带性别歧视的例子描述一下:感觉我脚底板比原装肉部件大3毫米的同心椭圆那块区域的细胞很忙碌很焦虑且很不知所措,与刚才给我打电话的好友诉说别人都多多少少好好坏坏接到孩子小升初上岸通知而她自己连看到明明手机显示诈骗电话也不放过接听但仍然一无所获的那种忙碌焦虑不知所错的场景何其相似。这些细胞忙碌的原因就像他们在自己家的套内面积上看到一群无头蚂蚁,一边疯跑一边用嘴拉扯他们好不容易贴好的极限尺寸马赛克瓷片,想逃跑因为担心混战啃到自己又想冲锋陷阵按住被蚂蚁撕扯的摇摇欲坠的装潢以减少经济损失,而我的脚底板,就是这一群蚂蚁和人体微组织集体登台激战却没有上将指挥而上演的一场闹剧,有一群蚂蚁连跑带咬,有一堆卫士蠢蠢欲动,真是又疼又痒,疼的时候还不能细想,要不光密集恐惧症就够我喝一壶。
其实我这点儿疼痛,和司马大人相比,都不配用“生理”二字,我当时还打了麻药,术后也是主动横卧席梦思,而大人呢,那才是硬生生啊,这个词用在这里才能体现出它程度强硬的不可扭转性,硬生生之后是暗黑的牢狱,被动选择的冰冷卧榻,还要承受身体的十二级疼痛。我这点儿疼痛和司马大人的比如果继续用楼层高度作为单位的话,就像我搬进了楼下的地下室而邻居则搬去了隔壁新楼盘那栋超高层的顶楼。
至于饭菜和术后恢复养护等等我不想对比了,不对比我已经对司马大人的景仰崇拜尊敬之情无法用我所掌握的词汇描述了,这么对比下去,对我敬爱的司马大人没啥益处,对我更没啥益处,反而真害怕羞愧至极的我忍不住跳起床极速手洗完脏衣筒里的衣物,扛下去过年打包好想卖掉的旧衣,回来顺便取回滞留在驿站一周的快递,收拾好孩子像埋雷一样散落在任何能让重力和摩擦力相平衡的平面和非平面上的书,可能还有其他…不管是什么活,肯定都对我平稳安全尽快恢复直立行走无益,那谁不是说了吗?任何没有受益者的行为都是应该被制止的,我不需要别人出面制止,可以自理,三分钟前大脑里的小人已经完成任务。
孩子放某首歌的时候我的疼有所加重,并且感觉原本就躁动的脚底板肉细胞更加兴奋了,甚至有点想要随歌起舞的感觉,我猜是发生了孩子几年之后才会学到的共振,于是躺床上在名正言顺的没有其他共娱项目的情况下我准备伺机来个科普并彰显一下我高中物理学科竞赛年级第一的水平,结果话还没说完,孩子就换了一首歌,淡淡地说:“你能听见这首歌也是因为共振。”我马上闭上了嘴,因为我不知道这个知识点,也许高中老师没教也许教了我忘了,不管哪种,我都暂时还不想承认自己的年老技衰。
这个手术虽小,但是它的影响却不容小觑。大到走路小到大安,我这天没下床就是因为只要我的左腿伸直并垂直于地面且左脚掌平行于地面时左脚板缝合处就特别疼,于是我只喝了一杯水以减少上厕所的次数,因为根本不能走路,唯一一次去大安,还是单脚跳着去的,轻松的避免了左腿伸直并垂直于地面且左脚掌平行于地面的几何难题,以为坐马桶上后剩下的步骤就和好腿好脚的正常人一样了,可是我错了,左脚不支持左腿自由活动左腿不支持身体自由活动的情况下身体不支持肠胃有意识的自由蠕动,于是平时顺其自然的人类稀松平常的自由排泄活动就必须得找个支点借助外力。刚好卫生间有个小凳子,我把凳子用另一只好腿好脚勾过来,左膝盖跪在凳面上,这个时候,我发现意识开始作用了。恰到好处,作用相当,效果甚佳,五星好评。
至此,我发现意识真的建设在物质上了,这个物质竟然是卫生间里一个久置不用且极不起眼的小凳子。
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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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切丘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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