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我要逃走。”
巫娣说的是实话,只不过眼下他的信誉似乎已经在银发付丧神这里大打折扣。
鹤丸国永按了按跳痛的额角,走到病床边认命般扯开被子浅浅地盖在巫娣身上。
只是为了留在现世,竟不惜用这种自伤的形式…他真是眼拙到以为这位小主君是个心软之人,活该他被妥妥地利用了一回。
这下无论被怎么罚他都说不出怨言了。
细细地掖好被角,鹤丸国永垂眸盯着病床上心安理得闭上眼睛开始陷入浅眠的某人,后槽牙磨了磨,还是没忍住伸手掐了一下这位心狠小主君的脸颊。
夜风微起,窗扇推开半刻又被轻轻拉上。病床边的身影在悄无声息之间变成了另一个。
巫娣背对着床边的人,眼睛微微睁开片刻又阖上。
终于还是回来了。
天空浠沥沥地下着绵雨,乌云密布的阴天与室内的低气压连成一片,着实是个难以让人提起精神应付蠢货的天气。
埋葬在成堆的文件中,Mafia干部候补了无声息地躺在下面,平坦无丝毫起伏的胸膛似乎在对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这次绝对是真的,太宰先生!您一定要相信我!”
“……”
是谁。
是哪个不要命的混账擅自放了一条废物进入他的办公室,并且毫无眼力见地毁掉了他的宝贵安眠。
“这次我真的找到首领要抓的那名少年了!黑发金瞳,年纪十六左右,就在昨夜他被一名装扮奇怪的银发青年背到了我的诊所,我这里还有他的诊断书!”
说这话的人正是为巫娣诊治qiang伤的私人诊所医生,无人知晓他其实暗中隶属港口Mafia势力,并作为情报传递员时不时为Mafia提供暗道消息。
不值一提的边缘人物,港口Mafia这般庞大的组织下这样的存在可以说多如牛毛。本来这种人物传递上来的消息根本无需通过他这里的,但凡事皆有例外。
那个半年前趁他不注意偷偷溜出他视线内的某个冷淡家伙就是这个例外。
勉强提起一丝精神,他依旧埋在文件山下没动,只言简意赅地扔出了三个字。
“继续说。”
医生顿时犹如打了鸡血般,滔滔不绝起来,“我仔细观察过了,那名少年黑发微过耳,眼瞳是不常见的鎏金色,身形偏瘦弱,皮肤苍白……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我为他诊治伤口时他只会盯着一处发呆,也许是性子平淡的缘——”
话音尾声忽地拐了八个弯,医生胆怯地看着文件堆的缝隙里裸-露出的一只阴森诡异毫无生息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吞了口口水。
“太、太宰先生?”他小声唤道。
“你可以试着再多说一个无意义的字,或许明日就要拜托熟悉的人去捡你的骨骸。”
医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是。”
只是他突然不敢轻易开口了,担心一不小心丢掉小命,医生惶恐不安地问道:“请问太宰先生想知道什么呢?”
“……”
“名字。”
医生:“……”
这题他不会,跪求下一道。
办公室内气压骤降,医生慌不择言,绝地求生,“但、但是我在外面有偷听到那个银发青年唤那人‘主君’!”
虽然就只听到了这一句。
文件堆下毫无动静,医生揣揣不安地站在原地,良久,文件山出现松动,Mafia干部候补大人终于缓缓从里面爬了出来。
太宰治懒洋洋地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眉宇间透着浓浓的厌烦感,就是不知这份情绪是对面前这人,还是针对其他什么。
他伸出手,紧盯着这边动静的医生立刻将诊断单递了过去,只是没过两秒,诊断单就在被团吧团吧随意扔到了地上。
只有这点信息,根本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那人。
再者,一个躲了半年多的人,真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暴-露自己么。
看来他还是白白浪费掉了一次彻底安眠的机会。
“太宰先生?”
候补干部忙着想事,没空理会他。
医生不气馁,带着几分显而易见地讨好道:“需要再去打探一下吗,看护他的人虽然警惕的很,一直提防着我与他交流,但那少年似乎极能忍痛像没有痛觉似的,我可以在换药的时侯试探试探他。”
晃动的椅子突然一滞,不尴不尬地悬在了半空中。
似乎是对某句话突然有了反应,椅子上瘫坐着的那人神色微变,良久,紧绷的嘴角终于缓缓牵起。
找到了。
-
他做过的后悔事情不多,如果非要挑出一件的话,巫娣应该会再认真考虑一下,是否还要坐时政这趟‘顺风车’。
准确来说,这已经不配称为‘顺风车’了。
本是为了躲避现世的麻烦,却不料刚下贼车又上贼船。踩泥坑的速度估计都没有这快。
退一万步讲,如果最初他表现的具有攻击性一些,说不定时政也会仔细斟酌一下究竟要不要将身为‘刺头’的他投放到这座同样‘刺头’的本丸内了。
多说无益,自己选的坑,哭着也要跳完。
中qiang伤的第二日,巫娣就告别了私人诊所,本丸刀剑们用行动无声地拒绝了医生‘留院观察’的建议,火速将巫娣接到了店内进行休养。
早已整顿完毕的店铺一楼为经营区间,二楼是供刀剑活动休憩的场所,现在其中的一间房屋则成了巫娣的房间。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有了一些进步。不枉他搭了一条胳膊,终于回到了现世。
尚未来得及购置家具的屋内显得有些空荡,清晨的阳光肆意照进屋内,巫娣站在无窗帘遮挡的窗边静静地望着楼下驻足观望的付丧神。
“……”虽然仅仅是将约束活动的范围从本丸移动到了这间屋子内。
轻轻拉开窗户,滑道摩擦的细微声响立刻引起了楼下人的注意。
鲶尾藤四郎迅速警惕抬起头,待确认窗边依旧是熟悉的身影后,这才兴高采烈地招起了手。
“主君醒啦!今天天气特别好,一会儿我可以和其他刀剑去您房间找您吗?”
付丧神无半丝阴霾的笑容在阳光照耀下格外动人,可惜下一刻回应他的只有重新关上的窗户,以及某人毫无眷恋离去的背影。
鲶尾藤四郎:“……”
他悻悻放下手,忍不住对一旁的骨喰藤四郎小声嗫嗫道:“总感觉主君心情不是很好……是我错觉吗?”
骨喰:“不是错觉,你感觉的很对。”
鲶尾:“……”
只要不是个泥人,也是该有些生气了。骨喰藤四郎仰望着那扇紧闭的窗户,心中暗道。
好不容易逃离本丸回到现世,却又被约束在这间店铺的二楼,想来比起手臂上的疼痛,心中的不悦怕是占据了整个人的内心。
更遑论这位主君为达目的连自己都能算计的性子,今后在现世的日子怕是不会安宁。
“果然还是有逃走的打算。”
鲶尾藤四郎气鼓鼓地用脚踢了踢身边的树根,“药研猜得不错,主君果然早早就为今后的出逃路线做了准备,所以才在二楼那么多房间中独独挑了这间窗子正对大树的屋子……还好我们在这里守着呢。”
骨喰藤四郎不由得抬起头看了看头顶这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只要是跳跃力稍微不错的人就能踩着树干跳到一楼,悄无声息地落在草坪上。
他默默收起了视线对鲶尾说道:“今天还是不要去找主君了。”
鲶尾疑惑:“为什么啊?”
担心主君会将你踹出来。
“伤未痊愈,他需要静养。”
骨喰藤四郎淡淡解释着,听到鲶尾藤四郎蔫蔫的回应,心中不由得又想起了别的。
他记得,三日月就在今日提前结束了远征任务,似乎也要过来现世。
依照平日里那两人的相处状态,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真正做到‘静养’。
-
早餐和午餐,巫娣都是在房内解决的。
本丸刀剑们如今又多了一个不让他出门的借口,不管什么,反正只要把问题推给他胳膊有伤就对了。
早在让鹤丸带自己离开本丸时巫娣就猜到了眼下会是这样的情景,所以此刻倒也没怎么接受不良。
由着药研藤四郎检查了一下伤势恢复状况后,巫娣就躺回到了床榻上,痛痛快快地补了个眠。再醒来时已经是接近黄昏,寂静的屋内除却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趴在被子中,巫娣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伫立在窗边背对着床榻的那道挺拔身影。
盯着看了两秒,他忽然将被子拉过头顶,默默把头埋了起来。
睡饱后心情还算不错,他还想多保持一会儿。
可是床榻边的被子却在片刻后传来微微下陷的感觉,巫娣抓紧被子,没忍住和那道拉扯力较了一下劲。下一刻,被子一端的力量骤然消失。
被子外的世界突然陷入一片寂然,仿佛空间内只剩下了巫娣和身上这条被子。
沉寂数秒,巫娣一把掀开了被子。
“你远征这就结束了?”巫娣看着站在床榻前的三日月宗近,言语间难得带上了一丝明显的不悦。
修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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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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