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运动会

又到了一年中要开运动会的时候,此时温度宜人,秋高气爽。

每次班里下课都乱糟糟的,都在讨论要报什么项目啊,放学后练队形啊,谁能当领队啊……

舒韶逸这次很期待,经过几个月的武术学习,他都能被选中去前面带领大家跳广播体操了,这次他报项目肯定能拿个第一回来。

跳高、长跑、短跑、跳绳、铅球……他要选哪几样呢?去问问朋友报那几样吧,一起参加或找个参考。

邓诚和白君浩看见他拿着的单子,知道了他的来意,直接拒绝道:“对不起啊,我们不参加运动会,太多人会看到我们了。”

白君浩在旁边小声说:“你别怪我们,总有家长看见我们会大声叫住我们然后唉声叹气,等家长回去跟他们的孩子一说,就又有人欺负我们了。”

“所以我们这段时间会躲着人走。”

舒韶逸愣住,有种感同身受的伤痛,他也想道歉,但嘴唇动了两下,什么也没说出来。

果不其然,放学后没见到两人,列队形时少了两个人也熟视无睹,也不知道老师是觉得两人到了反而伤班级脸面所以装聋作哑,还是去劝了没劝动。

真的觉得他那抱团取暖的两个朋友感受的环境好灰暗。

纪波仁拿着洗好的苹果走到他身边,看他孤独一人坐在台阶上看着操场,便也跟着坐到了他旁边,将苹果递给他。

舒韶逸看到了他,接过了苹果,道谢道:“谢谢哥哥。”

纪波仁休养了一段时间,便来他的学校当了一名数学老师,还时常给他带吃的喝的,在他拒绝多了,他便知道每次给他带少量水果是他能接受的了。

舒韶逸看着操场,那一小块的胶皮操场陈旧、干裂,不知还要凑活用多久。平常大家运动也是教学楼前的水泥地和操场一起用。等校领导需要演讲时,演讲的台子再推出来用。

有的同学报了跳绳却没有买跳绳,大概很喜欢跳绳,平常家长不让买,以为这次有了正当理由就能买一个,结果只能拿一个自己制作的跳绳凑活。两个木棒加一根长的白色粗线,甩都甩不起来,在旁边看着别人玩感觉眼里都憋着泪了。

小卖部里卖的跳绳就很漂亮,各种鲜艳的颜色,还带闪光。

没有跳绳的同学等别人跳累休息的时候想借,但大家基本上都是新的跳绳,还新鲜着宝贝着呢,都不想借,有人累到喘但还是一把拿起跳绳跳了起来。

体育老师应该是看到了,离开了一会儿现在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根纯黑的跳绳,“先借给你,要是你能连续跳一百个,我就把它当做奖励送你了。”

在偏远地区当老师,压力大工资低还得时不时给孩子花钱。能在这里守住只能靠一腔热血,靠无私奉献的精神。

在这里的家长学历普遍较低,对于读书对一个孩子命运的改变这件事并没有清晰的认知。

大概就是,能上就上,不能上也无所谓,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想种地就种地,不想种地就出去打工,当个服务员工资也不低,上工地当上工头工资还能过万呢。考上大学能有什么用?不还是有扶贫书记和老师们这样穷苦的吗?他们不理解信仰理想之类的,毕竟有时候连吃饭都费劲呢。花费了那么多精力那么多钱上了大学,如果挣不了更多的钱,那这大学就白上了。

这也是学校没订校服的原因。每个学期收书本费的时候,就总有几个学生闷不吭声地消失了,还要老师们想办法家访给劝回来。要是再多几个收费项,学生就更少了。可要是让学校出钱买校服,校长又觉得没有改变学生伙食更实际。

他们在学校只吃中午一顿,免费的,大多是素的,偶尔有一道荤的,他现在也不能吃了,只能分给朋友了。

“你没参加运动项目吗?”坐了一会儿,纪波仁问道。

“没有。”他对他一笑,“你知道我的,我现在厉害着呢。”他往后看教学楼,给他举例,“我能徒手爬上楼顶。”虽然不是他的手。

“所以就不欺负他们了。”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但确实是对参加运动项目没什么兴趣了。

“听说岭南地区偏远的山区里建了一座女校。”纪波仁跟他聊天,有时候他觉得舒韶逸虽然是个孩子,但思维却像个长者。

“我听师傅说了,师傅说那女校长是有大功德之人。”

“有人觉得女校只收女生对男生不公平。”

“男生上学的可能性本来就比女生高,有那么多父母偏心儿子,终于出现了个女校长偏心女孩子,这不反而更公平了吗?”

“我们老师们专门开了个学习研讨会,以受教育的女性影响三代人为主题,改变个人命运,改变家庭命运,改变社会命运……”

舒韶逸点点头,“就近的来说,若更多女性读书,学会了规划未来,那么像我们这样的留守儿童肯定会少很多。”

留守儿童在孩子中很明显,麻木的,没有爱浇灌,眼睛空洞,就像是一具靠着本能在行动的空壳。

他们这些留守儿童还曾经一起聊过,比起父亲,还是对母亲更有执念。最想做的事,无非就是让她回来,或者是找到她质问她是否有苦衷,还是真的狠心抛弃了他们。

若真的如此狠心,有个孩子眼含泪水说道:“那我也不认她了,等她老了也不养她了。”

他摇摇头,人海茫茫,若他的亲生母亲真的想躲他,他能上哪找到她。算了,不想了。

他往后仰,用手撑地看天,看鱼鳞般的云点缀在高高的蓝天。他决定了,回去就软磨硬泡参加投胎保障局的任务,攒攒钱给小伙伴们做手术。

他问纪波仁,“如果邓诚和白君浩做手术恢复成常人大概需要多少钱?”

“大概得上万吧?”他不确定,“我有同学当了医生,等我回头问问。”

异于常人的好处就是不教他们班级的老师也能知道他们,以及不会被拐子拐走。

纪波仁也不问他是否有帮他们的打算,钱怎么来。他知道舒韶逸能进入他看不见的世界里,这可能意味着他受到某方面的青睐,遭受考验后会得到奖励,但危险也是实打实的。

于是他只说了一句小心谨慎,注意安全。

没想到最先反对的是空真师兄。

“为什么?”他以为师兄反对的是他在现阶段作为一个学生不去好好学习,而是先去钻研赚钱的事,太过浮躁。

而向来也总是这样的,大人们总觉得孩子除了学习之外其余的什么都不该做,就该把胳膊腿卸了,就剩个脑子在学东西。

空真师兄在教他们学习的时候,样子也看着古板严厉,就算说话声音不大,有时候的一句反问就能让他们白了脸,心脏加速。

平时他都是躲着空真师兄走,每次回来都得先写完作业、预习完课本后才能放松,就怕空真师兄突然从哪里冒出来。

所以他猜测空真师兄是对他无法专注学习的不满,只要他做好保证让学习进度不被落下就可以了吧,不过最好再加上点说服他的理由。

“我将赚来的钱给他们做手术,也是在布施,也是为了我自身的修行。”

“外布施不过是一时的,改变命运还是要靠内布施。”

经过交流,舒韶逸了解了他的想法。

身体的缺陷是苦难,可空真师兄并不觉得苦难是错的,是该消除的。

人贪享乐,苦难所带来的危机感,再加上他教育的鞭挞,能起到和持戒一样的作用。

舒韶逸绞尽脑汁说服他,人活在世上,苦难众多,不缺这一种;内布施不能只靠鞭挞,还是应该靠内驱力,让我们自发喜欢上学习。

比如温和点,再加上点趣味性,他不知不觉将自己的私心也加上去了。

空真师兄不再说话,显然默认他做这事了。

师傅和师兄们的性格都比较温和,不强势,不会强制要求你做什么事,用条条框框将你束缚起来。只要言之有物,基本上就可以做什么事或拒绝什么事。

所以得到许可后,他立刻去找了韩飞翰,却在这里遇到了滑铁卢。

他也一脸无奈,“没办法,你年纪太小,违法了。”但他话一转,“不过也不知道你师傅有没有跟你说过……”

舒韶逸眼睛一亮,感觉又有点希望了,等他继续说下去。

“咱们这一大片区域都没有城隍,也就没有日夜游神巡逻抓走逃脱的鬼魂。我们发现鬼魂的方法只能靠群众发现异常后报警筛选,可也不是每个人遇到异常后会选择报警或者找到专业人士的。如果你看见有被鬼缠身的人,打电话又解决掉了,那确实是要给你奖励的。”

舒韶逸重重点头,“我懂了。”

他还有疑问,“鬼魂的存在是不能让普通人知道吗?”

“嗯,若普通人知道以后,逃脱的鬼魂无疑会更多。”

大多数人刚死后意识懵懂,直接被地府吸引去了地府轮回。可若是知晓了鬼魂的存在,在潜意识里发生了改变,那么停滞的瞬间就可能摆脱吸引力逃脱。

归根结底还是对“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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