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记得吧，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清扫战场。至于物资我们已经送到了，接下来就是进去把污染值降低。”卢安的声音拉回了东张西望的崔渡月的注意。

“一，我们需要使用这台收集仪捕捉蠕虫，集满为止。”卢安从车上拿下来一块方方正正的玩意，看起来像某种金属制作的，大小堪堪只有他脑袋大，一条银色的长管从一侧连接，另一侧是看起来像吸尘器吸嘴的装置。

“当然，介于这是最麻烦的工作，就由我和齐博然做。”他麻利地将这个看起来很重的金属疙瘩挂在腰间，“对了，这种收集器也许你们以后会很常见，它上面有个开关，打开之后就可以把小型污染物吸进去——同时，它能最大限度地隔绝污染。”

“嗯，研究所研究的特质金属。”齐博然说。

研究所，全名“希望城污染与畸变专治研究所”，处于庇护城下城区，在城中所有的人类的心中地位很高。污染与畸变的灾难爆发后，人类科技严重倒退；而研究所的建立，则是预示着人类科技的重建。

它们产出了非常多的产品，而这些产品在末世中最大程度地保护了人类。比如这种能隔绝污染的金属，还比如探索队627队身上穿的防护服以及内置光雨小助手的头盔。

卢安：“二，降低污染值。污染值在里面的污染物被灭杀得差不多之后就会骤降，不过仍然残留的一些虫壳和‘凝视’需要我们清扫。”

“凝视？”程意喃喃，“这是……”

“噢，你从庇护城外面来的，还不知道吧。”齐博然介绍道，“污染程度高的地方，人总会觉得心里发怵，精神恍惚，甚至丧失理智——我们把会引起精神污染的的物质称为‘凝视’。”

“……物质？那是一种物质？”程意满腹疑惑不解。

“是的。虽然我们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研究所说，那是一种只要存在就会让我们感到恐惧的物质。”齐博然说。

程意咽了咽口水，“我也体会过这种感觉。可是，这不是因为，我自己太害怕了吗？明明空气里什么都没有。”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徐冰冷冷道，“‘凝视’可以被灭杀，就像我们灭杀污染物一样。”

“没错。”卢安笑了，“也许以前我们会感慨自己的弱小，可是那些污染物并非是不可战胜的。”他举起几罐液体分发给众人，“现在你们拿到的东西叫‘勇气’。把它喷洒在‘凝视’浓度高的地方，可以有效地缓解这些精神污染。”

崔渡月接过那罐没有颜色的液体，若有所思。

她并没有体会过他们口中所说的“精神污染”——而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源自于一种叫做“凝视”的物质。

-

待卢安和599队交接完毕，崔渡月的耳边传来了光雨的播报声。

“探索队627，您的队长已完成任务交接。”

“已加入D89009频道。”

“您的语音权限暂未开放。”

这是头盔的功能之一。在执行任务时，可以通过头盔与队友连接到同一语音频道中，更方便探索污染地区时交流。

特战队的队员们自然也在这个频道中。他们不携带头盔，使用特制的随身通讯仪。

“这里是探索队627队队长卢安。收到请回答。”

崔渡月的耳畔传来卢安的声音。当然，是来自头盔内的语音。

短暂的寂静后，语音频道再度响起。

“我是特战队187队队长黎行。”这是一道年轻又沉稳的男音。他语速适中，不紧不慢，说明这个人走得平稳，所处环境相对安全。“请沿标记以及定位前行汇合，道路污染物基本被清空，这里很安全。”

“收到。”卢安回应。

两人的对话很简短，以最快的效率交流完成。

“您的队长切换了语音模式。”

“当前模式：队内语音模式。”

“您的语音权限已开启。”

光雨的电子音在这时播报。模式切换后，此时的627探索小队便可通过头盔交流了。

“好了，咱们就出发吧。”卢安没有过多的再进行其他准备。也许是认为接下来的任务十分安全，他步伐有些轻松地迈向停车场入口。

停车场入口的土地遭到污染，名为“多足藤”的污染物占据了墙壁。想必是早就被工作人员清理过，地上仍残留着一些紫色的残枝。隆起的黑暗入口恍若巨兽张着的大嘴，残枝红褐色的汁液是欲滴的垂涎。

程意有些发怵。他边跟着小队行进的步伐，一边悄悄瞥了一眼崔渡月。

女人的脸早就被头盔笼罩，看不清其神色。但她的步伐很从容，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其黑色的眼眸。那里面总是沉静如水……沉静到，有些冷漠的地步。

卢安身材壮硕高大，首当其冲极有安全感。

齐博然和徐冰紧随其后。从他们的姿态看不出一丝紧张或者凝重——他们算是出过很多任务依然保有一条命的“老手”。丰富的经验告诉他们，此次任务相对轻松，或许其中最困难的就是保护和引领新人。

徐冰眼角余光淡淡的扫向两名新人。

崔渡月适应良好，是个好苗子；程意就有些差强人意了，步伐一脚深一脚浅，看起来相对紧张。

不过，有宽大的防护服和黑乎乎的头盔作挡，也不能看出多少。他们只需要明白，生命是属于自己的——因为求谁都没用。

-

真正踏入地下停车场后，众人先被一片昏暗包围。头盔的夜视功能悄然启动，紧接着崔渡月便看清了地下是一整片焦黑的痕迹。

不仅仅是地下，只要仰头环顾，便能发现这里四周都有被火焰轰烧过的痕迹。

不少发白蜷缩的虫子躯壳散落，应该就是没被及时打扫的多眼蠕虫。当然，其死亡之后比活着看起来顺眼很多。

“听说是拿了喷火枪灭杀。”齐博然说。

“一喷杀一片吗？感觉有点爽啊。”卢安环顾四周，回道，“这些死虫子。”

而崔渡月刚进入地下停车场，便被一种怪异的感觉侵袭。

她皱了皱眉。这种感觉来源于内心深处极度的不安，伴随着略微的焦躁——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而诱发这种感觉的来源却是未知。

不，或许不是未知——是他们所说的“凝视”。

这种感觉对崔渡月来说还有些新鲜。作为恐游npc兼boss，向来是她吓别人，怎么会有被吓到的一天？

其他人并未对此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也许，他们已经习惯了。

远处的光源投射出微弱的亮光。这亮光不足以让众人看清停车场的全貌，因为这里除了蠕虫，同样有许多变异植物盘踞，将本应空旷的停车场打造成了树藤溶洞。

只是那些变异植物的污染值相对较低，没有自主意识，对人类造成的威胁不大。

而经过前人的清扫，至少开辟了一个可供人行动的空间。那微弱的光源正是处于其中。

几人的头盔有夜视功能，光源有没有都无所谓。

卢安低头辨认了一下特战队留下的标记，“走这边，我们先和他们汇合。”

崔渡月瞥了一眼头盔内流动的信息。自从他们进入地下停车场后，光雨便自动呈现此处的地图。由于前人的探索，这里的结构已经清楚了个七七八八。整个停车场的形状约为一个长方形，中间没有任何结构，被标注的是一些蠕虫聚集点以及树藤挡路点，大部分都已经被清除。

而停车场最里面标注着最后一个蠕虫聚集点——根据定位，特战队187队的三名队员正在朝那边行进。

而之所以要沿着标记行进，则是因为此地的车骸以及盘踞的变异植物太多，来的人只能选择性地清除。为保证安全，他们需要沿着特战队的行进路线行进。

停车场不算大，尽管几人在障碍物里绕来绕去，脚边被火烧的虫尸，逐渐变成了各种被腐蚀、挤压致死的恶心加倍版本。

爆裂开来的蠕虫一死就是一大片，其中的乳白色粘液还在缓缓流淌……

“看定位我们和他们很接近了。”卢安道。

“呃。”如果这会能看到程意的脸色，必然是面如菜色，“好恶心，亲眼看更恶心了。”

“等等，这里被堵住了。”徐冰提醒道。

几辆腐化的车横穿在标记的方向之上。

上面的异变植物嵌入其中，长长的枝条深入地面，仿佛从始至终就存在着。

“不应该啊？”齐博然上前观察。“旁边的行路都被堵死了，标记的方向也的确是朝着这边没错……”

“不太合理。”徐冰说，“没有清理过的痕迹。”

“我问问是怎么回事。”卢安说着，伸手按上头盔，打开了和特战队187队的语音频道。

［你们的方向没错！］

在崔渡月也在怀疑的时候，888突然蹦了出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方向，石秋就在这里！是“己”，我的感觉肯定没错！］

888兴奋地尖叫。

［宿主，快点把他抓过来——我们要开始振兴游戏啦！］

“……”崔渡月沉默了一秒，问道，“真是石秋？就在这个停车场里面？”

［……］888见崔渡月沉默了一下，也跟着沉默，［怎么了嘛，宿主，是石秋不好吗？］

“不。”崔渡月有些头疼，“不是不好，就是觉得有点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