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污染源是蝴蝶，能够释放带有毒性的鳞粉。鳞粉毒性虽强，但释放的量有限，杀灭蠕虫的任务其实不太适合她。

对于人手不足的庇护城来说这样的分配很正常。光雨有独特的匹配机制，C级以下难度的任务会自动分配，其因素有能力匹配度、疲劳度评估等等……187队的三名成员里有两名都被判定为“适合此次任务”，自然也就分配过去了。

他们小队的任务目标很清晰，就是彻底灭杀剩余的蠕虫——相对轻松的扫尾工作。因此，一进入停车场，他们便直奔停车场最里面的、最后一个未被大规模灭杀的蠕虫聚集点。

路上零散分布的蠕虫都被他们顺手解决掉了。然而不知道那些蠕虫是不是因为感觉到了人类，开始不停地朝他们的方向涌来。

他们越是前行，就能感到涌来的蠕虫数量在不断增加。

小胖冲得很前，那些蠕虫的数量对他造不成威胁，而他随便一脚就能踩烂很多虫子。

黎行的毒液喷洒过那些侥幸苟命的虫子，让它们连个全尸也没有。

甜甜有些嫌恶地看着不断涌来的蠕虫。

低级的污染物就是这样，一旦感受到人类，就会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扑上来，不管是不是在送死。

包括那些异变初期的小动物，苍蝇、蚊子、老鼠、飞蛾……他们居群而动，用命填补污染周期。

“到底还有多少？”甜甜一甩手中的匕首，清理掉脚边蠢蠢欲动的蠕虫，问道。

“不知道。”黎行说，“根据那边污染浓度的判断，预计还有数万只。”

“啊，很难想象这里已经清剿了85％。”小胖回头。

“毕竟进行了好几个月了。”黎行道，“当初发现这里的时候连条进去的路都没有，都被这些虫子填满了。还是用上了炸药和喷火器才杀出一条道来。”

“也是所幸虫子的战斗力很低吧，只要多委派几队觉醒者来就能清理。”

甜甜说，“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他们填满停车场之后，没有继续扩张？以他们的数量，占据整个小区都不成问题。”

“嗯……好像是和蠕虫的习性有关吧。这里的空间被污染植物盘踞后，阴暗逼仄，很适合它们生存。”黎行说。

甜甜皱了皱眉，一改方才懒散的模样，“说实话，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安。”

“嗯……”黎行收回喷射毒液的手掌，“这很正常，污染物聚集的地方，‘凝视’的浓度似乎上升了。”

“说到底，‘凝视’不过只是最近才发现的东西。”甜甜抱臂，“既看不见也摸不着，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它真的存在吗？”

“可是我们知道这里很安全。”黎行的眉眼很平和，神态有一种使人信服的沉稳，“检测到的污染平均值和污染物数量对我们来说不成威胁，但你依旧会对此感到焦虑不安——也许就是受到‘凝视’的影响。”

“……”甜甜沉默两秒，忍不住又道，“可是……”

“喂喂，你们俩别聊了。快来看看这是什么？”前方的小胖突然传来疑惑的声音，打断了甜甜的话头。

这片地方已经被先前队伍的人探索过，这是母庸质疑的——几盏昏暗的照明灯悬挂在附近，刚才187队三人正是依靠着这微弱光源作战的。称为“觉醒者”后，他们的五感都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提升。

当然，只有这点光源不够。他们每人都会携带便携式手电以及一定数量的照明弹以应对特殊情况。

此刻的小胖打开了便携式手电。

一束强光打出，直直对着地上的某个物体照射。

说是一个物体，但它看上去是一个用什么东西堆积而来的小堆包。

小胖仔细观察，发现组合而成的应该是地下停车场内被污染的土地。

五十年前，人类大部分建筑的地基都是水泥。而污染爆发后，丧失种植等功能的变异土地开始侵蚀人类的建筑。地下停车场的水泥早就被侵蚀殆尽，被绵软潮湿的黑色土地取代——它发出腥臭的气息，将整座停车场铸造成蠕虫与变异动物的乐园。

而此刻有一小片土地拔地而起，聚集成包。

甜甜：“这是什么，蠕虫的巢穴吗？”

黎行上前，“应该不是。”实行任务前，他会很仔细地观看任务相关的所有报告。而没有报告显示曾经有人在地下停车场看到过这样的小土堆。

“沙沙……”风掠过某种植物的声音响起。

小胖有些悚然地发现，土堆上突然出现了一截断木。

断木上绑着几条破败脏污的白布——它们随风飘了起来。

不知何时，蠕虫那令人生厌的、粘稠的爬行声消失了。风带来令人心慌的死寂。

“……”小胖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惊呼一声，亦或者是冲上前一拳把这个令人极度不安的土堆踩烂。但是他没有，他几乎是屏息地凝望着土堆，目光随白布飘扬而动。

“喂，哪来的风？”甜甜本就不安，异变使她尤为焦虑紧张。

“情况有些不对。”黎行一边打开通讯，一边大呼道，“小胖，回来！”

小胖向前走了一步，似乎对黎行的急迫置若罔闻。

“您已脱离通讯区。”黎行耳边的通讯仪传来冰冷的电子音。

他立即意识到可能发生意外了。脱离通讯区的瞬间，光雨会将他们的方位标注并快速上报求援，同时他们小队看到的画面也会经由微型摄像仪上传，因此他倒不会担心这里的情况传不到外界，只是目前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甜甜和小胖的通讯仪同样传来相同的播报。

也许是播报声唤回了小胖的神智。他重重喘息几声，几秒后才控制着自己的音调，“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东西有点像坟？”

甜甜脸色难看，举起手电扫过四周。

前方其实是一个相对空旷的空腔。这里的变异植物仿佛惧怕着什么，唯独没有在这里生长——这也是先前任务报告里明明没有的情况。

而这空腔本应该被密密麻麻的蠕虫占领。

直到手电的亮光闪过，映出的画面令人心惊。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数个浓黑色的土堆静默地伫立，苍白的条带飘动，空气中阴冷又潮湿。

“到底发生了什么？”甜甜看着这令人难以理解的画面，脊背不由自主的发寒。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是污染物吗？蠕虫去哪里了？亦或者这些场面只是她的幻觉？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黎行的眼皮上。

他伸手揉下，只搓出一片灰色的粉末。但这东西开始纷纷扬扬地洒下，他抬手就接住了一片：“余烬……这是纸的余烬。”

黎行抬起眼，看见一个少年兀然地出现在他们最先看到的那个土堆上。

这少年穿着不符他们时代的、破旧的粗布衫，头发乱蓬蓬的，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棵枯草。偏偏脸蛋很稚嫩，看起来仅有十三到十四岁，就这么姿态随意地靠坐在土堆上。

他干瘦蜡黄的脸上喻着笑，是那种孩童特有的天真的笑，“和我玩游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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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阴阳》中，玩家一共需要闯过六关。

按顺序被排成了甲乙丙丁戊己关，玩家需要从己关闯到甲关才能通关整个游戏。

当然，甲关就是崔渡月自己。

己关的名称叫做“坟底之痕”。其关底boss是一个叫石秋的少年。

那边想要联系特战队的卢安迟迟得不到回应，“不行，他们没人在频道里。怎么回事？”

执行同一任务的队员是不会一声不响就轻易退出频道的，除非他们遇到了什么意外。

而这通讯消失的时间过于恰好，让崔渡月瞬间就想到了石秋。

崔渡月问888，“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888老老实实回道，［对不起呀宿主，我的权限不足，暂时还检测不到。］

指望888得到一个准确的时间是不可能的。但崔渡月推测他出现的时间不久，因为按照游戏里的关卡，石秋应该是在一个类似乱葬岗的郊野——场景还是深夜，氛围及其恐怖。那些坟包是他的能力之一，可能会伴随他降临。而先前的人类进入探查时，不可能没发现这一怪异情形。

如果他是恰好在这时出现的话……那些特战队队员突发意外也许就有了理由。

具体是怎么回事，还得亲眼去看看才行。

想起石秋，崔渡月直摇头。

［宿主，虽然游戏运行的时候我在休眠，但我可是很了解你们的！］

“比如？”崔渡月问，“说说石秋。”

［石秋是一个特别乖巧、特别懂事、特别善良的小天使！］

“……你说的是谁？”崔渡月难得幽默了一下，虽然她本人并不觉得这是幽默。

那个喜欢把玩家活埋进土里、上蹿下跳把尸体的头当球踢、手脚很不干净的熊孩子是小天使？

那边，徐冰问道，“怎么回事？有通知了吗？”

卢安摇摇头，“还没有，或许我们需要尽快过去看看他们的情况。”

齐博然有些犹豫，“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我们贸然上去的话，会不会反而拖后腿？”

正如他所说的，没有觉醒的普通人和觉醒者能力差异巨大，很可能会出现帮倒忙的情况。

“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至少去探查一下情况。”程意说，“觉醒者不是很珍贵吗？我们这种普通人反而应该保护他们吧。”

“……”卢安一愣，然后笑了。“你的觉悟真高。”

程意非常年轻，进入庇护城的时间也很短，尚且也还不知道他的想法有多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