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妘又睡过了头,急匆匆往所里赶,路上给宋镶意发信息问今天食堂吃什么,宋镶意半天没回,过了一会儿发了一张照片来,油条和甜豆浆已经摆在了她的桌上,还贴心地在下面垫了一张纸,怕油条太油搞脏桌子。
鹿妘回了条信息:“小箱子越来越上道了啊,下次给你带花雕鸡。”
研究所食堂的大师傅是个湖南人,虽然尽力做清淡,但口味还是太重,宋镶意在江南出生长大,虽然父母那辈也吃惯辣椒,但他就是怎么都受不了,反而嗜甜如命。
桑若也是江南人,做得一手好菜,某次做了花雕鸡让鹿妘带到所里来,宋镶意就爱上了那个味道,顺带对桑若也充满好感,时不时就要问问桑若的情况。不过鹿妘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什么叫奇货可居,想从她这里套走桑若的信息,那必定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比如给她带早餐。
鹿妘嚼着油条满嘴油光,端着甜豆浆喝得“哧溜哧溜”的,很奇怪宋镶意今天居然没有嫌弃她吃相难看,反而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前面看书,时不时抬眼看她一下,马上又转过脸去。
“喂,你干嘛,是不是趁我这两天不在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鬼鬼祟祟的。”
“胡说什么。”
“哦……”鹿妘把凳子滑到宋镶意面前,一个没刹住整个人往宋镶意怀里钻,吓得宋镶意哇哇乱叫书都丢了,两手合掌抵住鹿妘的肩膀,结果鹿妘到了跟前却停住了,歪着头坏笑,一脸揶揄的表情。
“小箱子,你不对劲啊。”
宋镶意推开鹿妘,语气不自然:“有什么不对劲的。”
“行吧行吧,没什么就没什么,我才懒得管你。”边说边突然往前一冲,几乎脸贴脸,宋镶意的耳朵腾就红了,后背靠着墙壁,惊恐地看着鹿妘。
所里其他人都出了外勤,就剩下他们两个在大办公室,鹿妘笑嘻嘻地凑近,故意贴着他说:“嗳,我说,那天救我上来,是谁给我做的人工呼吸啊?”
宋镶意结结巴巴道:“是,是,是我。”
“感觉怎么样啊?”
“什么什么感觉?你别靠这么近,过去,过去点。”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鹿妘故意将气呼在宋镶意耳畔,压低声音道:“怎么样,我的嘴唇软不软?”
宋镶意脸瞬间爆红,大喊一声推开鹿妘就要往外冲,鹿妘在背后哈哈大笑,拖住他的手道:“你跑什么啊我都没害羞。”宋镶意早跑没影了,鹿妘这才长舒一口气,“呼”,其实她也尴尬的不行,但是本着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她不先发制人,尴尬的就是她自己了。
好在宋镶意是个脸皮薄的,如果是胡关师兄……
想到胡关师兄极有男子气概的侧脸,鹿妘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道:“幸好幸好,与其那样还不如宋镶意,好歹这小子容易吓。”
鹿妘跟戴红楼汇报了自己的考察计划,需要请假半个月,当然隐瞒了弃婴塔的部分。这跟她的研究方向“神话与历史的对应关系考据”是符合的,戴红楼简单问了几句交代她注意安全,就同意了。
“你刚来所里的时候,还是个毛丫头,现在看着也稳重不少了。这个课题和小宋的研究方向有重叠的地方,你看看需不需要叫上他一起。”
“后续可以一起,不过这次考察我想先自己去,您放心,我已经找好当地的向导,不会出问题的。”
“那行,你们自己协商,回来后写份详细的考察报告给我。”
宋镶意回来时,鹿妘正在往背包里塞东西,看见宋镶意进来,冲他一笑,宋镶意明显已经做了心理建设,面无表情坐在桌前目不斜视,俨然要把鹿妘当空气。
鹿妘把包甩在肩头,潇洒地撩了撩头发,“我要出去考察半个月,别想我啊。”
“你请假了?”
“肯定请了,不请不成翘班了。去哪里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和小若一起去哦。”
宋镶意翻了翻眼皮,鹿妘老拿这个来调戏他,他也已经习惯了,他只怕弄得桑若尴尬,但也知道鹿妘的性格,只得随她去。
“你别一天到晚没个正形的,戴老师刚给我打电话,说你的考察内容跟我的有重叠,让我跟你对接一下结伴一起去。”
鹿妘回头看了一眼戴老师的办公室,撇了撇嘴:“她刚才还说相信我的。”
“谁不担心你啊,整个所里最不靠谱。说吧,去哪儿,我也好准备一下。”
“不用你一起去。”鹿妘有些为难,宋镶意主攻金玉修复,对古玉这块了解比自己多得多,但这一趟出去也不是正儿八经的调研,鹿妘不想拉那么多无关的人进去,只得拒绝。“这趟真的不用,我都安排好人了,下回吧。”
鹿妘这头请好了假,桑若那边请假却不太顺利。秦淮民的医馆里没来就没几个人,最近临时找了一个小女孩来,结果被秦淮民骂跑了,工资都没结直接不来了,气得秦淮民拄着拐杖在店里发脾气,气得脸通红,桑若都怕他突然爆血管。
“行了,年轻人都是这样的嘛,不要倚老卖老,对年轻人宽容一点。”
“你知道什么!她踩到我的药圃里,把我种的石斛剪了插花,我能不生气嘛!”
桑若耸耸肩,“石斛花是蛮好看的。”
“你你你,别人气我就算了,你也来气我,哎呀我这把老骨头是不中用了,还是早点驾鹤归西算了……”
要是别人看到德高望重的秦老医生这副模样,大概要惊掉下巴,秦淮民对外是德高望重的老中医,对内却是个十足的老顽童,桑若能在店里待这么久不是没道理,哄秦淮民,她自有一套手段。
“喏,给你的。”桑若从随身的保温袋里提出一个饭盒,打开盖子,是3个热气腾腾的狮子头。“特意给你做的,炖的烂烂的,牙口不好也能吃。”
“嘿嘿,小桑,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就冲你这个手艺,我还得多活几年。”
“何止多活几年,我看你还能多活好几十年,说不定比我都活得久。”
“嗨,活那么久干什么,人老了,器官也老了,这里痛那里痛的活着也不舒服,就说这狮子头吧,我是想吃个痛快,可惜肠胃不好,也就只能吃三个解解馋。”
“三个还解馋啊?”桑若被他气笑了,“吃一个就顶破天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不能贪嘴,吃坏了肚子没人管你。”
“请假?请什么假?”秦淮民惊讶地抬起头,连手里的狮子头都顾不上吃了。
桑若来了医馆几年,只要轮到她当值,连周末都不会请假,这次突然要请假,秦淮民觉得十分惊讶。他上下打量桑若,把桑若看得都不好意思了,才长叹一口气,把狮子头搁在碗里,望着天花板又叹一口气。
“老秦?怎么突然不吃了,不合胃口?”
“唉,合胃口,吃不下。”
“合胃口怎么会吃不下,刚才还说要吃三个,怎么突然就吃不下了。”
秦淮民转过身来,脸上的忧愁满得快溢出来,说道:“小桑,你说实话吧,你这次请假是要去干什么?”
桑若心里一突,心想难道他知道我要去干嘛?我一个字都没透露,他怎么会知道。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含糊道:“家里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秦淮民用手捂着胸口,喃喃道:“我就知道!”假装揩眼泪,转过来却已经笑容满面,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看得桑若一愣一愣的。
“小桑,新婚快乐哦!”
“啊?”
“隐藏的很深啊,都要结婚了才告诉我,我还没见过他人呢,也不带来给我掌掌眼,我老秦虽然孑然一身,年轻时候也是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荡公子,帮你看看小伙子人怎么样绝对不会看走眼。”
桑若一脸黑汗,不知道秦淮民怎么能脑补出这种狗血大戏来,她把狮子头夹回保温桶里,说道:“我看你啊,想乱七八糟的事就想饱了,狮子头吃不下我给你收起来了,要吃的时候用微波炉加热,别吃凉的,伤胃!”
“别走啊小桑,你跟我说说是谁,是经常来店里抓药的那个小何,还是给张局开车的那个司机小张啊?”
“不是不是都不是,我不结婚,不结婚,别瞎操心了。”
老秦明显有些失落,坐在椅子上出神,过了一会儿突然跳起来瞪着桑若:“你不是,和鹿妘那个丫头!”
桑若哭笑不得,真是越想越离谱了,哀嚎道:“什么啊,您就别想了好吗,我不结婚不是因为别的,我就是不想结婚。东西收拾好了,我先走了,这两天医馆要是忙不过来您就先休店吧,反正也没几个人来找你。”
“嘿,这叫什么话,我可是知名老中医,门庭若市。”
“是是是,知名老中医,知名老中医所以要拿乔嘛,不能人家上门发现你就在店里等着,那多没面子。所以您这几天就休店吧,会会老朋友,出去旅个游,车票门票都免费这样的好处干嘛不占。”
秦淮民想想也有道理,嘴里念叨着他要去哪里玩,他身体硬朗,出去走走也挺好。桑若虽然是员工,其实跟秦淮民的女儿也差不多,老秦年轻时候是什么样的人桑若并不了解,但从老了以后的性格来看,估计也是个逗趣的人。
秦淮民关心她的人生大事,桑若自己却并不上心,顺其自然吧,人生已过三十载,重要的事那么多,何必死磕在虚无缥缈的感情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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