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手堂呈蛋形,原本表面光滑如镜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如今却爬满了藤蔓,长老们想了不少办法,却始终不能将这些爬藤彻底拔除。藤蔓粗壮处已经出现裂痕,那些爬藤就像长了眼睛一样聚集到裂缝处往里钻,如果入侵到摇手堂内部,恐怕会对初元灵枝不利。
与此同时,族内陆续出现胎儿受损的情况。
木客受孕过程与人类不同,受孕后母体会在3个月后产下一枚半透明的蛋形果实,胎儿就养在其中,果实需要放置在婆婆树的花中,养足一个月后胎儿脱体而出,果实留在花内成为婆婆树维持灵力的养分,如此生生不息。
如今,族内的孕妇也出现与巫溪镇居民相似的情况,胎成之日的晚上离奇失踪,等天亮时又出现在部落内的某处,胎果已经不见。蹊跷的是,部落周围都设了机关,内部还有飞鹭巡逻,这些孕妇根本没有走出寨子,却在寨子内离奇失踪。
涂献皱眉道:“听起来,倒是比镇上还严重些。”
夜莺也赞同这个观点,“胎果与人类的婴儿不同,未经婆婆树滋养之前,只是纯净的灵体。如果这是妖塔所为,莫不是,它要吸收胎果?”
姚华沉吟道:“已经向人类下手,没理由再来招惹木客,在摇手堂时,我隐约听到你说,木客身为树灵……”
夜莺愣了一下,想到既然他们已经知晓了这么多,也无所谓知道更多了,点头道:“木客一族生来便有自然之力,能操纵草木亲近百鸟,想来更符合妖塔的需求?”
“如果是这样,那它专找山精野怪就是,何必还去费那个功夫。”
“妖塔近旁,不是有一株已经成妖的菟丝子?”
姚华一拍腿,笑道:“是了,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不愧是桑若。可能要这木客胎果的,不是妖塔,而是它身边的菟丝子,菟丝子能为妖塔攫取灵力,它的力量越强,妖塔力量也更强。”
桑若冷不丁被姚华夸了一句,有些难为情,鹿妘推了她一把扮了个鬼脸,桑若赶紧努努嘴,示意她不要闹。
众人又商议了一阵,夜莺看外面夜已深,唤上玄翎悄悄摸了回去,走之前特意叮嘱他们切莫再私自离开。
“我有把握,长老们明天就能商议出结果,仲扬虽然看着凶,心不坏的,还有巫祝为你们求情,且把心放回肚子里。”
迷迷蒙蒙等到天亮,屋门被猛地推开,众人被拉到外面,那些长老们果然出现在屋外,看着比昨天人还多些,桑若飞快扫了一眼人群,在第一排靠边的位置看到一身湖绿装束的巫祝,面色依旧苍白不过精神倒还好。
感受到有人看他,巫祝抬头望向这边,正对上桑若的眼神,桑若微笑表示感谢,巫祝却只是冷漠地点了点头就偏过脸去,显得十分冷漠,跟那天在屋子里感受到的如沐春风截然不同。
长老们这次倒没有太为难他们,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道理,又逼着众人赌咒发誓一定不会泄露木客的行踪,却绝口不提巫溪镇的事。
涂献心里急,想要问,却被姚华拉住示意他不要开口,涂献这才注意到站在长老身后的戴着鸟面具的侍卫,皆是身着树叶织成的护肩隐在树林之中,不仔细都注意不到。
姚华小声提醒:“你看到夜莺了吗?”
平时都跟在仲扬身边的夜莺,此时哪里都不见,大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莫不是夜莺为他们求情被长老关起来了,连巫祝都刻意与他们划清界限,满脸冷漠。
虽说与夜莺相交不深,但桑若确实得她救助才脱离危险,如果夜莺出事,他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涂献按捺不住,朗声问道:“我们绝对不会泄露木客的消息,但巫溪镇有难,你们真的就打算袖手旁观,部落也受到影响了吧,你们不管别人,难道自己人也不管?还是你们这些所谓的长老……”
“住嘴!”
仲扬怒斥涂献,竖着两条浓眉狠狠瞪着他,两步跨到涂献跟横臂一摆,涂献便被反扭双手压倒在地,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放你们平安回去,长老们已经仁至义尽,妖塔作祟要怎么处置,是我们内部的事,不容外人置喙。倒是你们惹出的麻烦,需要别人来摆平。”
涂献拼命挣扎,仲扬单手压着他也不落下风,桑若心中暗惊仲扬的力量,看着涂献脸都压到泥地里,担忧地瞥了鹿妘一眼,心中暗叹幸好冲动的不是鹿妘。
两名戴着鸟面具的侍卫押送他们离开森林,涂献垂着胳膊悻悻地走在最后面,时不时转身回看两眼,左边身量瘦小些的侍卫不耐烦地用戳了戳他的背。
“快走,别回头。”
这声音听着耳熟,隔着面具又不太清楚,涂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余光扫到他腰间一个木雕的鸟形挂坠,瞪大了眼。
“快走!”
侍卫猛推了他一把,涂献心如鼓擂,对上桑若询问的目光,用嘴型提醒她,桑若心中也是一凛。出去的路跟进来的路似乎不同,进来时并没有走这么远就到了,看来两个侍卫在带着他们绕远路。
远远看到森林边缘,姚华长吁一口气:“终于快走出去了。”谁知桑若却被地上的树枝绊倒,扑通一声坐到地上,捂着心口起不来了。
“怎么回事?”另一个侍卫不耐烦地问。
“我走不动了,好难受。”桑若脸色苍白气息不稳,捂着胸口皱眉,看起来状态很不好,侍卫心里也急,长老交代一定要将他们送到出去,眼看就快到了却突然出了岔子,侍卫抬头看了看黑云密布的天,口气有些烦躁。
“起来,出了林子随你怎么休息,你们来个人把她扶起来。”
鹿妘狠狠地瞪了侍卫一眼,竖眉道:“她身体刚好,走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一路逃命一样催着我们往前赶,你们绕路了吧?好像谁稀罕要来一样,不是你们带我们来,我才不进你们那个烂寨子呢!又绑又关又威胁的,当自己是什么宝贝!”
鹿妘的话又快又急,子弹一样打在侍卫脸上,侍卫何曾见过这么咄咄逼人的,气得手指打颤,挂了腰饰的侍卫摁住他,轻声说道:“这里离部落挺远的了,就让他们歇会儿吧,没问题的。”
桑若靠在树边低垂着头,一头长发挡住半边脸,鹿妘看了一眼侍卫说道:“我要喝水。”
“你怎么这么多事?”
“我可以自己去找。”
侍卫站着不动,从背后解下一个水袋丢给鹿妘,鹿妘晃了晃水袋嚷道:“这么点怎么够?”
侍卫冷冷道:“少耍花招,少喝几口也渴不死。”
说话时,另一个侍卫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此时突然绕到背后,鹿妘有些不安地往旁边瞥了一眼,侍卫好像感受到了什么,猛一回头,另一个侍卫已经高举木刀猛地一击,瞬间晕倒倒地。
偷袭的侍卫摘下面具,果然是夜莺。
“你怎么跟来了?”
夜莺道:“来不及多结实,我们边走边说,先把他处理了。得找根长藤把他捆起来。”
鹿妘一把掀开侍卫的面具,面具下露出一张颇为清秀的脸,鹿妘说道:“你就这样把他捆了,回头怎么跟你们长老交代?”
夜莺苦笑道:“你觉得我不捆他就能跟长老交代了?我跟你们跑了,比打伤同族更严重,不过……”她停顿了一下,咬牙道:“等事情解决了,他们总能理解我。何况还有仲扬和长更,他们总不会坐视不理。”
桑若问道:“巫祝装作不认识我们。”
“仲扬为我说话,已经受了处罚,巫祝本就不管族内事务,他要帮我,就得装作置身事外的样子才可以里应外合,不是故意的。其实,有人来,他是很高兴的。”
说到最后一句,夜莺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桑若没听清,“什么?”
夜莺甩甩头,“没什么。”
待大家将侍卫捆好,侍卫已经醒了,看到夜莺,他眼里满是震惊。
“夜莺,你疯了,你把我捆起来?”
“鹤心,对不起……”
“这都到山边了,再往前走就能出山,你捆我干什么,长老都同意放他们离开,难道我还能阻拦不成?”
“我不是担心他们走不了,我是要跟他们一起走。”
“什么?”
鹤心和夜莺一起长大,是部落里除了仲扬和长更外关系最好的朋友,他知道夜莺从小就向往山外的世界,但没想到她居然会不顾长老的反对,跟着外人离开。
“你也知道了,婆婆树出现异象,胎果损伤严重,其实大家都知道出了问题,很可能就是妖塔作祟,但长老们死守着‘不能入世’的古训,宁愿看着神木凋零也不愿意放手一试,这哪里算遵循祖先的遗愿,分明是做缩头乌龟!”
“夜莺!”
“我哪里说错了,难道你不这么觉得?”
鹤心脸色变幻,他不想让夜莺说长老们的坏话,但也觉得夜莺的话说的没错,一时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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