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不该绑着我,先把我放开。”
夜莺摇头,“不行,我不绑着你,你怎么跟他们交代?他们会以为是你放走了我。一会儿我点燃熹霞香,飞鹭会顺着香味找到你,你只要如实说就行,他们怪不到你头上。”
“如实说什么?”
“说我勾结外人趁你不备偷袭了你,你把我说得越恶劣,他们就越信,你就不会有事了。”
鹤心气笑了:“夜莺,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从小便这样,你有自己的打算,我几时拗得过你?你……长更……巫祝大人知道了怎么办?”
“他已经知道了,他同意我这么做。”
“你们!”鹤心眼神低垂,嘴边一抹嘲讽的笑:“你和他,你们真像,原来从始至终我都是你们之间的外人,无论什么事,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夜莺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姚华提醒她:“再不走就来不及。”
“夜莺,如果你要走,带上我,我让你逃走,无论是不是无心之失,回去都少不了要受罚。”
“不行,我不能把你拖下水。”
“你真以为把我绑了,他们就信我不是故意的?”鹤心咧嘴一笑,本来只是清秀的面容突然有了动人的光彩。“押送的侍卫,是巫祝大人安排的吧,他选我,不就是算准了我肯定会跟你去吗?否则找个跟你不熟的侍卫,岂不是更有说服力。谁不知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对你……”鹤心深深看了夜莺一眼,慢慢吐出几个字:“就像亲人。”
夜莺心里堵得慌,稍微一想就能明白长更这样安排的用意,她只是有点难受,长更将鹤心如棋子一样随意摆弄,虽然是为了她,但夜莺还是难受。
从前的长更,变成巫祝大人,是变了还是没变?
“对不起。”夜莺不知该说什么,但鹤心已经在她眼中看到了答案,淡笑道:“给我解开吧,我们该走了,否则大雨来了就难走了,越拖越不安全。”
如此,同行之人又加了一个。
等到达巫溪镇,天已经黑透,暴雨压着进屋的脚步紧随而至,转瞬间狂风卷着烈雨,打得窗户啪啪作响。
涂献将大家安顿好,没有多余的屋子,鹤心被安排跟涂献一起,虽然极少跟外人接触,他倒也也不怯,神色始终淡淡的,只有对上夜莺才有些许变化。
山中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到半夜雨停云也散了,竟然月光明亮。夜莺听到轻微的叩窗声,启开一条缝,玄翎钻了进来。
“乖,就知道你会跟来。”夜莺摩挲玄翎的翅膀,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发光的小球喂给它,解下它脚上的竹筒。
“事发,勿念,保重。”
看字迹像是长更,夜莺心内自嘲,长更安排鹤心同行果然是故意的,亏自己还觉得很了解长更,原来竟比不上鹤心看得清。
第二天,几人商议继续去找革勒车祠,夜莺比涂献更熟悉金榜山附近的地形,指着地图上的标记敲了两下,“按照这张图是找不到革勒车祠的,几十年前山洪暴发酉水改道,整个革勒车祠都被山洪冲走,附近住的人不多,零散的村居被冲毁后也无人重建,如今这个地方已经没有革勒车祠了。”
“怪不得我们上次怎么都找不到。”鹿妘惊叫一声,有些愤恨:“破地图,还害得桑若受伤。”
想到桑若的伤,大家心里都心有余悸,夜莺接着说:“革勒车祠虽然没了,但也不至于全无线索,除了这张地图,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吗?”
桑若将木牌递给夜莺:“还有这个。”
夜莺一看牌子,眉头一挑,转身看着鹤心笑起来:“这东西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鹤心并拢两指贴在木牌上,木牌隐隐有微光透出,传到鹤心的眉心一闪,“确实是我们的东西,这牌子上有神木的灵气。”
鹿妘惊喜道:“你们认识那个老僧?”
鹤心摇头:“我没有亲眼见过,不过听族内的老人说,多年前有一个和尚到过寨子,还带来了一幅画,请求木客将画雕刻在木牌上,并且为木牌请灵。”
“什么是请灵?”
“请灵是木客族的仪式,请婆婆树为木头赋灵,木头被赋灵后会生成灵体,有微弱的力量保存一两句话或者简单的画面。一般这么做都是为了给后人留言,或者交代一些事。”
鹤心将木牌放在手心,木牌似有感应,在空中显出一处龙门山山居的图像,山岚渺渺间有一崖洞,洞内隐约有光华流转,一排诗句逐字出现: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鹿妘瞪大眼睛撞了一把桑若的肩膀:“好玄幻啊,好像看仙剑有没有!”
桑若无奈地看着她,夜莺好奇道:“什么仙剑?听起来是很厉害的武器。”
眼看话题就要跑偏,涂献赶紧把夜莺拉回来,“这不重要,以后有机会给你看,先说这个牌子。龙门山还没找到,这又多了个崖洞,越来越乱了。”
“你们谁见过那个老僧?”
桑若回答:“是我祖母,不过已经是多年前的事,她也记不清对方的相貌了。”
鹤心思考片刻,说道:“总不能一点线索都没有,或许我们可以去打听一下这个崖洞,这种大的崖洞应该也不多见,常进山的人或许知道。”
姚华看向涂献:“之前你说你和祖父经常上山采药。”
“他年轻的时候常去,后来基本都是采买的药材,上山次数不多,我跟他去也很少去往深山,如果崖洞有遮蔽,可能更加难找。不过倒是可以问问,我这就去。”
夜莺看了一眼仲扬,有些犹豫:“如果是跟木客有关,我们是不是也可以问问消息。”
“向谁问?”
夜莺沉吟片刻,将玄翎捧在手心,轻声耳语了几句,手一扬,玄翎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上云霄,鹤心拉住夜莺的手有些急道:“这样太冒险了。”
夜莺摇头道:“玄翎会小心的。”
涂献祖父的住所离镇子很近,涂献去找他,其他人就去镇上转转,夜莺一直对山外的生活充满好奇,此时心内激动,连正事都有点顾不上了,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别别扭扭一副很勉强的样子。
鹿妘斜睨着她,哼笑道:“难为你了,不想去可以不去,反正你也没见过几个山下的人,倒时候吓破了胆,或者出了洋相暴露了身份,你们长老找上门来。”
鹿妘还在为长老把自己绑了的事耿耿于怀,夜莺双手抱胸,也是一脸敌意,“不自作主张做无谓的事,就不用怕。比起我,偷听别人议事更不耻吧,被抓了也是活该。”
桑若不懂两人为什么这么不对盘,眼看气氛剑拔弩张,她赶紧出来打圆场。
“多个人去多个参谋,夜莺,一会儿要麻烦你多留心。”
夜莺冲桑若笑笑,心里很受用,桑若说话让人如沐春风,再看总是跟她呛声的鹿妘,她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扬着下巴往前走,两条长辫子在背后一甩一甩,晃得鹿妘想一把揪着她的辫子往地上扯,让她摔个四脚朝天。
这么想着,她就忍不住笑起来,桑若看她满带笑意的眼角就知道她心里一定憋着坏招,无奈道:“你又想使坏。”
“怎么会,我只是想想,又不干什么。”
“你还想干什么?”
姚华一直走在旁边,此时忍不住侧头说道:“我看夜莺挺好。”
鹿妘本来还带着笑的脸一下就垮下来,“是,她是挺好,你们带上她正好,反正我只会使坏。”看都没看旁边,径直钻入最近一个开门的铺子,才发现这是涂盛家的木器行。
鹿妘上次跟踪涂家兄弟,这时难免有些心虚,面对涂盛的笑脸有些不自然,但涂盛并未察觉,热情地招呼他们,看到背后一副山民打扮的夜莺和鹤心,眉头一挑,精明的眼睛里精光必现。
“两位好面生,是外地来的吧?”
夜莺对什么都有兴趣,正顺着货架一件件看,鹤心亦步亦趋活像个跟班,听到涂盛打招呼,她一甩辫子,疑惑地看着涂盛。
“两位是初次来本店吧,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货架上的都可以随便看。”
夜莺偏了偏头,问道:“哪里的不能随便看。”
“这……”涂盛被她的话噎住了,大笑起来:“哈哈哈这位小姐真是幽默。本店有一些珍品,没有摆在货架上,一般是留给特别懂货的客人的。”
夜莺和鹤心一进门就盯着货架上的东西看,却对哪一件都没有表现出特别喜欢或者有点兴趣,涂盛不知道的是,他的木器店虽然远近闻名被大家奉为精品,但在木客看来,手艺实在太过平常。从木客那里交换来的木器,他一般不会轻易摆上架,鹿妘那天是正赶巧,碰见涂盛展货的日子,否则也看不到做工精巧的鬼爪。
夜莺对涂盛的话没有太大的兴趣,论木工,没人比得上木客,这是仲扬没来,若来一定能认出这是经常与他们做交易的涂家兄弟,夜莺几乎不参与这样的实物,偶尔躲在树间远远看过涂家兄弟的背影,对他并没有印象。
“不用了。”夜莺兴趣缺缺,用眼睛扫视店内,有点不耐烦,“你们买不买,不买就走了,不是要打听革勒车祠吗?再磨蹭就天黑了。”
“革勒车祠?”涂盛疑惑地望着夜莺,“你们说的,可是几十年前因为酉水改道,被冲毁的革勒车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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