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家人

前面一家店铺,远远望去,规模十分宏大,里面围满了人,还有排队者排到了门外大街上。

莫共路过,她本无意买茶,但是如此热闹,便不经意多看了一眼——鸿记茶铺。茶铺门牌上面写着,专供上等的信阳毛尖、西湖龙井、祁门红茶、碧螺春、安溪铁观音。

莫共的目光在“祁门红茶”上面多停留一会儿,因为那是父亲最喜欢的茶。

驻足片刻,莫共正要离开,忽然,仿似一道天光射入她的头颅!茶铺正中央站着的一行人,是……莫共远远瞥见,她不敢看,稍稍低头,再抬眼时,已泣不成声……是父亲、母亲、哥哥还有榕儿……

莫共拨开人群走过去,噗通一声跪地,惊呆了众人!

莫共泪流满面,无声无息,白穆清第一个冲过来抱住她,痛声疾呼:“共儿,我的共儿……我的女儿……”

这两日,莫鹤秋白穆清一家人都在四处打听莫共的住处,询问工作人员只说在走流程,还需要一两日才可以见面。

“爹,娘……”莫共痛哭流涕,良久,才吐出一句,“我对不起祖国,对不起莫家。”

莫鹤秋知道莫共所指,因为她的原因招惹了伊藤凌子的妒忌致使他和白穆清两人双双被害、莫府被日本鬼子所烧是谓对不起家,莫共被逼迫带到日本是谓对不起国,可她拼尽全力、拼上性命,救百姓于水火、为他们牺牲,他们的女儿是铁骨铮铮的英雄。

白穆清早已泪流满面,莫鹤秋噙着的一滴浑浊的泪也流出来。他们赶忙将自己的女儿扶起来,将莫共紧紧抱住,莫共早已泣不成声。

父亲母亲旁边的哥哥和榕儿,也拥到莫共身前,一家人紧紧抱在一起。这一日,他们等太久了,这里蔓延的不只是没有阳光的暗无天日,更是无尽的思念,他们既渴望见到莫共,又希望她能够在上面平安度日,长命百岁。

“我太想你们了……”莫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的说着,“你们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们。”

白穆清把莫共抱得更紧了,嘴里不停的喊着“共儿……共儿,我的女儿受委屈了。”

就是这一句“受委屈了”让莫共哭的更大声了。

茶铺一时间围满了人,都好奇的往里探头。

莫鹤秋示意管家关门谢客。

……

良久,莫共的情绪才平复下来,白穆清将莫共拉到正厅中的椅子上坐下来。

莫鹤秋、莫锦丞都围过来,莫共拽住哥哥莫锦丞的手,又哭出声:“哥哥,呜呜呜……我误会你了,我误会了你很久……”

“后来,在日本,只要我想到你,就都觉得万分痛苦和难过,我真的是太蠢了。”

“别,共儿,这不是你的错,别自责,我们都身不由己。”莫锦丞赶忙握住莫共的手,一手摸摸她的头,“都过去了,一切不好的都过去了,现在好了,我们都团聚了。”

莫鹤秋也摸了摸莫共的头,一脸忧思:“共儿,你怎么也……唉,我以为你们已经挨到了抗战胜利,一切便都会变好。”

“我想你们了,很想很想你们,我们现在这样,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莫共。

“是啊,你让她一个人在那样的境地下,异国他乡,怎么生活?”白穆清白了莫鹤秋一眼,嗔怪道,“别说了,共儿现在与我们相聚了,这不是很好嘛。”

“我们都是笼中人,生不逢时,人人都难逃这时局,不怪你。”莫鹤秋感慨道,“来了也好,我们一家团圆了。”

“是啊,我们都在一起,这是最重要的。”莫锦丞。

“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要永永远远在一起。就是……” 明世榕忽而哽咽,大家都明白她是担心自己的父亲明少福,他去东京寻找莫共未果,虽说有耿中石、芊荷和沈云晞陪着,但毕竟不是至亲之人,明世榕一直都很担心他。

“没事,榕儿,别担心,父亲会一直平平安安的活着,别怕。”莫锦丞伸手环住明世榕的肩,不停地安慰。

莫共听出来,哥哥对明叔的称呼发生了变化,她不知道的是,莫锦丞于1946年下来以后,父母便为莫锦丞和明世榕举行了婚礼。

“我知道他会很平安,可是……他毕竟孤独一人,还要孤独终老,只要想到这……我就……” 明世榕低声啜泣起来,莫锦丞将她揽入怀中。

莫共也上前抱住她,跟着哭起来。不知为何,她此刻就想哭,她想放声痛哭,她想把她这一生受的所有委屈都说给家人听,她想把她这一生受的所有委屈都在顷刻间释放!

此时,之前给莫共引路且安顿她的女侍者走过来,先向众人行礼,尔后恭敬说道:“莫小姐,您所有的流程都已妥当,此刻,您便可以跟着父母回家。”

“谢谢。”莫共也同样行礼。

“谢谢。”莫鹤秋白穆清同时说道。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遇到什么问题,请呼叫我,我随时都会出现。”

“谢谢。”莫共又说一遍。

莫府。

推开古朴的大门,温润清香的气息扑鼻而来,府内回廊曲折,假山、亭榭、溪流、小桥、树木,相偎相傍,融合贯通。古树葱茏,藤萝蔓挂,野卉丛生,古朴自然,景色苍润,万般迷人。

一座典型的中国江南园林之景,无论走到府内哪里,一眼望去,四周绿意盈盈,竹柏交翠,风乍起,万竿摇空,无限醉人之景。

府内各个屋舍,桂堂画楼,亭台楼榭,朱甍碧瓦,飞甍傲宇,十分精致。

莫共抬眸,正厅门匾上“浩然正气”四字映入眼帘,激荡着她的心。

莫共发现,他们居住的地方与上面莫家府宅一模一样。主判官真是用心良苦,莫共十分开心,她终于明白审判正殿那里,主判官说的那句,在这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绝无偏差。”

跟随父母回到他们居住的府中,莫共才知道原来他们就住在自己临时府邸的前面五栋,离老太太家也不远,这样一来,还可以请她来家里做客。

莫共告诉了她和邻居老太太的事,父母十分热情,表示,明日便亲自去登门拜访。

莫共有无尽的话要说,一家人围在一起,聊了很久很久,白穆清的眼眸紧紧落在莫共身上,她太想她的女儿了。莫共被带回东京的每一天,白穆清都提心吊胆,整日里无尽的忧思……

侍候他们的工作人员将晚饭端上来,他们都丝毫没有察觉。

门外一串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一位着中山装的先生从外面走进来,还如在地上那般高贵典雅,似兰斯馨,如松之盛。

莫共回头,是陈宝荣。

莫共先是惊讶,随即露出腼腆而欣慰的笑容。

“共儿,这是陈先生。”莫鹤秋和蔼介绍道。

莫共是真没想到,竟然还能再见陈宝荣。

“陈先生。”莫共恭敬而又亲切的唤道。能遇到父母哥哥榕儿,她便已万般开心了,没想到还遇到了陈宝荣。

“共儿。”陈宝荣也同样亲切回道,脸上激动的神色止都止不住。他上前将莫共轻轻揽入怀中,莫共也同样抱住他,这是她迟到的亲人,也是她心中愧疚之人。

1944年,陈宝荣下来这里,他本想去拜访一下父母,但他的父母早已重生,他便来寻莫鹤秋,与他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白穆清知道陈宝荣对莫鹤秋感情不一般,便如同以前一样,让他与他们同住一座府邸。

陈宝荣甚为感激。

陈宝荣在上面与莫共告别,绝烈的饮了那杯毒酒,莫鹤秋为之大震,他一直都知道陈宝荣对他的情感不一样,但没想到如此深厚。

“1938年,宝荣来找你以后,我就知道了。”旁边的白穆清说。

莫鹤秋略带疑惑的看着她。

“无碍,无伤大雅,他是一个心思纯澈的人,也是一个情感高贵的人,你不觉得,这样的人,世间少有吗?他的情感偏向在世人眼里也许是错的,是不符合规矩的,但是规矩都是人定的,他们定下的规矩也未必就是对的,况且情感这东西本就没有对错。只要纯粹,只要真心,就值得被好好珍惜。

而且,他这一生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怎么还能因为我再让他痛苦?宝荣如果离开你,即便享受的是这天上人间最极致最美好的待遇他也不会开心。”

“夫人明理啊,我也没想那么多。”莫鹤秋为自己的夫人有如此胸怀而感到宽慰。

……

扑通一声,莫共忽然跪地,在陈宝荣的正前方,她虔诚的低下头,双手手指并拢,头贴在地面上,跪的纹丝不动,随后,重重磕了一头。

“别这样,共儿,在上面……你已经跪过了,莫先生……都能看得到。”陈宝荣挠了挠头,脸庞有些红,此刻,不知该把手放到何处,他通晓莫共心思,不知不觉中便已哽咽。

“不够,那不够,我要当着父亲的面,重新给您……谢……罪……”莫共万般恳切,话还未说完,眼泪先流出来。

白穆清不忍直视,别过头去,眼泪流了出来。莫锦丞和榕儿皆眼含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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