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心痛

“你的家庭不会幸福,你会有忧郁、焦躁成疾,没有任何幸福感,就是你很多时刻都想要自杀,你天生悲伤,即便是这样,你也要选择遇到他吗?”

“我愿意。”莫共郑重点头。

“然后别的痛苦的东西,在这条路上,你不会有任何幸福感可言,即便这样也不悔改吗?”

“不悔改。”莫共。

莫共离开,重新投生。

隐于身后的佐助十分不解。

佐助:“您真的打算让伊藤绫野做莫共的母亲,花谷长勇做她的父亲?这简直是诛心之举啊。”

主判官:“那怎么可能?我是故意那样说的,但是在莫共的潜意识里,她就是这样认为。我想看她到底有怎样的决心,她还真的是能够忍得下去。不过她要经历凄惨的一世却是真的。”

佐助:“我还以为您真的让伊藤绫野做她的母亲,花谷长勇做她的父亲,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主判官:“像莫共这样信念坚定意志不可催的人令人欣赏。”

佐助很是惊异,千百年间,能从主判官嘴里说出欣赏二字,寥寥无几。

1971年。

沈云晞大限将至,张甫程却是锥心之痛,他整日坐立难安,头上顶了千金鼎,头痛、沉闷,整日整夜睡不着觉。

胸腔内的情绪被无尽的拉扯,他想她在世上好好活着,可又想见到她。好在,她离开之时很平静,没有痛苦,宛如睡了一觉。

沈云晞生活在香港,虽然生活富足,但她忧思成疾,五十一岁离世。

1945年-1971年,张甫程在下面等了她二十六年。

随着地底的大门被推开,沈云晞明灿的脸庞出现,张甫程眼角的泪猝不及防的滴落,他已站在这里等了整整三日了。

日月星辰,车水马龙,山间草木,唯独予卿。

沈云晞有片刻的吃惊,随即露出羞涩的笑容。

张甫程径直过去将沈云晞牢牢抱住:“我等了你二十六年。”一行热泪从他眼角流下。

沈云晞头微低,还有些怯懦,推开张甫程,张甫程更用力的将沈云晞拥在自己怀中:

“日暮黄昏,特别想你;

更深露重,特别想你;

晨曦破晓,特别想你。

整日整夜、晨昏暮日,都在想你。”

……

张甫程和沈云晞重新转世之前。

主判官:“对于那两人,你原谅了吗?”

沈云晞望着张甫程,紧紧握住他的手,张甫程淡然道:“没有原不原谅,只有永不相见。”

因为沈云晞的一句“这里都很好,可我不喜欢没有光的地方,就好像我们的国家还处在黑暗中一样”张甫程决定重新转世。

有一天,荒木歌川被带离炼狱十八层刑罚台,顷刻间,他心痛如刀绞,他是要彻底离开了吧?按照之前在天地审判正殿的命令,受完刑罚灰飞烟灭。他不是对人世没有任何留恋了吗?此刻,他脑海里全是莫共,她的面庞、她的声音、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全都涌现在眼前……

这怎么回事?他不是心死了吗?怎么还会这么痛?

她杀了他们的孩子,他本以为自己对她只剩下了仇恨,早已将这个人从自己的心门外踢出去,再也不想与她有任何瓜葛,可是……他的心为何还是这么痛,从此以后,千年万世轮回,他都将再也见不到她了吗?一想到此,他便异常心痛!

荒木歌川被押到了一个黑暗的屋子里,确切地说,是一个密棺里,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连身都翻不了。

他每天醒来睡着,都躺在那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来看他,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每天醒来睡着都是无尽的黑暗,但是他没有任何知觉,不会难受也不压抑。他原以为他会在炼狱十八层刑罚台中受无尽的惩罚。后来他想明白了,这或许是另一种惩罚。

荒木歌川不知道的是,几十年过去,他的枪刑和刀刑刑罚结束,与他一起受刑之人或早或晚皆被押到了炼狱刑罚台其它层,但他没有。

1955年,莫共投身于陕西一个偏僻的农村,名叫“李招弟”。经常挨父母的打,父亲酗酒,喝醉酒便打她和她母亲。

1963年,李招弟父亲去世,母亲将父亲的死归咎于她身上,变本加厉的打她。后来,她弟弟长大一些,也开始打她。

20岁的李招弟被母亲逼着嫁给同村一个四十多岁的瘸子,她偷偷离家出走,改名为“莫共”。

莫共趁打工之余到学校旁听,学会写字,慢慢培养了一个写日记的习惯,自己与自己对话,她很开心。

1987年,莫共在一家小饭店当服务员,被人误会偷了东西,被赶出饭店。

这么多年来,总是有男人来骚扰她,因为她没嫁人,她不停地逃跑、躲避,好在保护住自己的清白。

1989年,莫共去往四川一座尼姑庵莲像寺修行。

1994年,莫共病逝于寺庙中。

终于,她解脱了。

只是,这四十年来,她总是在做一个梦,一个幽暗封闭的角落,她躺在那里,全身僵硬又麻木,连身体都不能翻动。可她非常清醒,她身旁还躺着一个人,那个人还在睡着,他好像一直在睡……四十年了,我好想侧过身去看一看这个人,可她完全不能动。

“你是很勇敢的人,竟能熬过地底深渊的八十一道关卡。”那道阴森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莫共同样看不到人,但她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在和她说话。她迷迷糊糊中清醒,她不是在那座寺庙中吗,为何会来到这里?莫共记得她躺在寺庙只铺着杂草和一块布的硬床板上,多日水米未进,饥寒交迫,奄奄一息,后来便断了气息……对,她死了。

她又来到了地底深渊,她1955年重生,1994年死亡,这一世结束。她忆起,原来这一世,这无比凄惨绝望的一世是她要过的81关,莫共这才恍然大悟。

“主判官大人呢?我要见主判官大人。”莫共说道。

“主判官大人正在亲自监督日本战犯昭和天皇和朝香宫鸠彦王受刑,没空见你。”

莫共悻悻往前走,再未听到这个声音。她第一时间就要去看望父母亲人,但女侍者告诉她,他们都离开了。她不死心,回到功德区他们之前居住的府邸,果然人去楼空。

莫共又去拜访殷章夫妇和李少天夫人居住的地方,都无人。正要离开,她忽然想到了老太太,去了老太太家中,老太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说莫家人离开了,悄无声息,未和任何人告别,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侍者告诉她,老太太要重生了,所以才会这般模样。老太太等到了她的女儿,与女儿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她们决定重生。

莫共沉沉的垂下了头,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放弃了他们原本那么美好的生活……

在路上,经过细菌实验刑罚台之时,莫共听到了里面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刑罚台周围围满了人,她不由得往里看了一眼,一个佝偻着背白发苍苍八十多岁的老头,面容和头皮皆溃烂不堪,看着十分瘆得慌,鼻血像山水一样哗哗往下流,头痛、恶心、不停的呕吐,四肢痉挛卷曲,缩在地上,他双手伸起来,想抱住自己的头或者脸却没有放手的地方,整颗头没有任何一处完整的地方,手放上去溃烂的地方直接流出脓血……

“生前逃过了审判,现在来到这里了,当然得往死里整!”周围一名围观者说道。

“听说这是主判官大人亲自交代的,一定要用最极致的刑罚!”旁边一人回道。

“我听说,主判官隔三差五就亲自监督他受刑。”另一人也说道。

“活该啊,到了这里还以为自己是天皇呢。”

“天皇?就是天王老子做了坏事来了这里也得进去炼一炼。”

莫共想,天皇,从1901年到1989年在位的天皇是昭和,活了这么多年,该轮到他了!

“是啊,主判官之前说,就算是他做了亏德的事情也得进入这里受惩罚。”

“据说昭和天皇下来之时因为罪孽太多,罄竹难书,被审判了三天三夜才结束。”

“在世时犯了那么多罪孽却逃脱了审判,死后可不得好好审一审。”

“是啊,就是他指挥、策划了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侵略和践踏了中国和东南亚以及太平洋十几个国家,导致数千万无辜人民死亡。”

“数千万人呐!那是人呐,活生生的人!就是碾死数千万只虫子都得堆成一座黑压压的山!别说是人。”

“所以说是活该!”

“他来到这儿也没几年,便将炼狱中的所有公刑私刑都受了一遍,而且是主判官专门叮嘱的,可想而知,他的罪孽有多深!”

“太好了!”莫共忍不住发出这么一声,制造那么多无端杀戮,还能逃过国际法庭的审判,在世上活了那么多年,早该轮到他了,“真是大快人心!这样的人,身心灵魂永远烂在这泥淖中!”

“是啊,这里的所有人都这么说。”旁边一人接上莫共的话。

“他会永远永远不得超生!”另一人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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