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夜蛾老师的教育

夜色不同于白日的喧嚣,流淌着第三种人间风景的热闹。红白色的东京塔俯瞰川流不息的车道,昏黄的小巷,霓虹色的灯牌,晕染在后座的玻璃窗上。

汽车内成了一个小型的静谧空间,驾驶位的辅助监督伸手关上了音乐。栗本望昏昏欲睡,眼皮愈来愈沉重,脑袋向前栽去。

坐在旁边的五条悟及时揪住他的后领,把栗本望拽了回来。栗本望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他倚着身后的靠背调整姿势,歪着脑袋继续在梦乡里遨游。

这是累到身体细胞都在抗议着要罢工的程度了。

布科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做什么都觉得很有意思。他趴在栗本望的大腿上,有学有样地闭上了眼。

“小小年纪就玩膝枕。”五条悟看着一大一小酣睡的模样,压低嗓门说道,“杰,我们这是直接去见夜蛾老师?”

坐在副驾驶的夏油杰抬眼去看后视镜,他把用来提神的薄荷糖嚼碎咽下去,这才回答:“一会儿先看夜蛾老师的脸色,到了关键时刻,就按事先说的办法来。”

“好哦。”五条悟很有经验,他把手机调到LINE的界面,“我先向硝子那边打探打探情况。”

家入硝子回复了一个笑脸表情。

笑容是最复杂的表情。

微笑,冷笑,假笑,嘲笑……总之囊括了至少三种以上的意味。

可怕的是,“理解笑容的含义”还不一定是单选题。

五条悟当即拍板:“杰,花钱免灾要不要?”

一个小时后。

当睡意正浓的栗本望哼哼唧唧地从车里下来,被外面的寒风迎面一吹,打了个冷颤,头脑瞬间清醒了。

“诶?我们不用先去酒店住吗?”

他看了看眼前的大型商超,附近都是住宅区和公寓,这明显不是开往酒店的路啊!

因为东京咒术高专的维修工作尚在进行中,他们还不能回去。虽然校园那一部分被破坏得少,也要进行清理和维修的工作。

他们的临时住所就在东京的XX酒店,不差钱的最高级套房。

“今天晚上我们要去见夜蛾老师。”夏油杰顺手关上车门,他解释道,“为了请罪,我们得先来买点赔礼。”

“这里就是人类的商场?”布科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拉住栗本望的手向前冲,“快点快点!我要去看看!”

栗本望表示稍安勿躁:“等等,我给你看一个好康的。”

超市入口处摆有三四排儿童手推车,结合了小孩子最喜欢的动画片进行设计,蓝色机器猫,面包超人,光之美少女等等。

动漫周边从小孩子抓起,正是特殊国情之下的道理。

谁能拒绝一辆印有蓝色机器猫图案的手推车呢?

布科活脱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坐在手推车上东张西望,身体扭来扭去,怎么也看不够这琳琅满目的景色。

“那个全是尖刺的黄球是什么?”

“是榴莲,一种长在热带的水果,闻起来味道很臭,价格也贵,所以我没尝试过。”

栗本望在手推车后面推着,耐心地解释。

“榴莲?好奇怪的名字,它长得像五条悟的头发。”布科捏起一撮头发向上拽,“这种带刺的感觉哈哈哈!”

那一定是一个染成了白色的榴莲。

想象那个神奇的画面,栗本望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觉得自己笑得有点大声,特意回头找了找五条悟在哪。

五条悟站在一辆粉红色涂装的Hello Kitty主题的手推车前,沉思良久。

“不行,你想都不要想。”

夏油杰打断五条悟大胆的想法。他可太了解五条悟在想什么了。

社死如风,常伴他身。

五条悟眨眼:“杰,就一次。”

“你已经被两家商场以同样的原因拉黑了。”夏油杰摆出事实讲理,“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给了他们五十万日元。”

五条悟理直气壮,他向来以钱服人,而这个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事都可以用钱摆平。

“这里的手推车我可以全都包了!”

“那也不代表着你能在商场里模仿四驱车跑来跑去。”

夏油杰感到头痛,他真不想跟大少爷状态的五条悟讲理,因为他在这种状态下就是胡搅蛮缠的。

周围的路人向这边看来,他们注意到这两个颜值出色的少年似乎是在争吵,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栗本望低下脑袋,试图快速逃离吃瓜群众聚集的围观现场。

天不遂人愿,他还没走出几米,就听见五条悟的喊声穿透人群:“望!”

“我、想、要、这、个!”

栗本望头也没回,推着车加快了速度。

“没有的话,我就不走了!”

五条悟放出狠话。

这是谁家的熊孩子?栗本望攥住推杆的手因用力暴起了青筋。

“哎,不觉得很有趣吗?”

“明明是个帅哥,却喜欢这种幼稚可笑的东西,真是浪费。”

“超恶的~”

几个辣妹系的高中女生指指点点,扎着侧马尾的黄发女生笑嘻嘻地打开了手机的摄像机。她想录个视频发到网络上,一定能吸引不少关注。

一只手捂住她的手机的前置摄像头。

“抱歉,那是我的朋友。”栗本望皱起眉,“背后议论几句就算了,能别做出偷拍的行为吗?”

女生被这指责意味的话激怒了,她恼羞地抽回手机,冲他翻了个白眼。

“哈?真是多管闲事的家伙!”

“算啦~美子酱,我们走!别和这种人说话,会被传染上笨蛋的气息~”

其他几个辣妹拉着同伴往外走。

坐在手推车里的布科悄悄冒出脑袋:“要给她一点教训吗?使点绊子我还是可以做到的哦。”

让那个女生买饮料被售货机吞了钱,吃意面挤多了番茄酱溅到衣服上。诸如此类的不走运的小事,对布科来说手到擒来。

“不用那么做啦,我不太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可能把话说得过分了一些。”

“放在以前,连搭话这种事我也不敢做,只是看着。”

“现在有了这么多的勇气,”栗本望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比了大概五厘米的长度,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会慢慢积攒的。”

他要鼓起勇气保护身边的人,真希望将来也能把勇气用到更多的陌生人身上。

“我要手推车——手推车——”

在五条悟进入打滚撒泼的阶段之前,栗本望有了主意。

他同五条悟耳语几句,随后五条悟安静下来,不再纠缠儿童手推车的事情了。

“望,你跟悟说了什么?”

夏油杰感到好奇。他好话歹话劝了五条悟半天,都没能拗过五条悟的性子。

“我跟他说,可以趁着高专这次整修,建一条绕着校园跑的小火车轨道。”栗本望反问一句,“小火车比手推车更有意思吧?”

“……夜蛾老师不会同意的。”

让高专变成五条悟的游乐场,夏油杰不用想也知道是无法通过的提案。

“所以我还有B方案,”栗本望当然想到了这一点,他本来也没指望第一个建议能实现,“让夜蛾老师允许悟自己选择交通工具上学。无论他是想在学校里用手推车,还是小汽车,都不能阻止。”

这就是“拆屋效应”的实际应用。

夏油杰肃然起敬:“望,我感受到你的智力有在成长了。”

“杰,姑且当成你在夸我。”栗本望忍住打人的想法,“这都是我从横滨的黑心鬼身上学来的。”

“不过我觉得这两个要求夜蛾老师都不会同意。”

“那就让悟用土下座求他好了。”

他们最后一人提着两个大塑料袋走出商场,就连布科也提了一袋零食和一袋玩具。

门铃响了。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夜蛾正道起身去开门,他的夫人听见动静,也从卧室里走出来。

“夜蛾老师~”

门外是三个最令他头痛的学生。

五条悟:“这是婴儿奶粉、纸尿裤和小衣服。”

夏油杰:“化妆品,女士和男士各一套。”

栗本望:“高级茶叶和点心。”

伸手不打送礼人。

夜蛾正道憋住了一肚子的火气:“先进来吧。”

“诶呀,你们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夜蛾正道的夫人惊讶地捂着嘴,“这太破费了。”

“夫人,您这样说就太见外了。”五条悟换上彬彬有礼的绅士模样,“这点谢礼,同夜蛾老师给予的谆谆教诲相比,不足挂齿。”

“你们还是学生,不用这么客气。这些东西我们不能收,你们还是退回去吧。”

“不不不!请您一定要收下!”

三个人争先恐后地把礼品袋直接提到客厅里,强行赠送,生怕慢了一步。

开玩笑!要是没把礼物送出手,怎么降低夜蛾老师的火气?

摸清了这三个人献殷勤的小心思,夜蛾正道当着夫人的面不好多说,他沉声吩咐道:“你们跟我到书房去。”

知道这一关是难以躲过去了,栗本望让布科先在外面等着,悲壮地走入书房里。

书房的木门被紧紧关闭。

三个人排排跪。

夜蛾正道首先问道:“天元大人呢?”

五条悟言简意赅:“跑啦。”

夏油杰:“腿长在他身上。”

栗本望说:“世界这么大,他想去看看。”

夜蛾正道扶额:“所以说,你们也没把羂索抓回来?”

栗本望举手发言:“我戳穿他的大脑,造成了不可逆损伤,现在应该是疯掉了。”

夏油杰接话:“横滨的军警捡了漏,他们对能掀开脑壳的家伙很感兴趣。”

五条悟:“我们又不是精神病院,抓回来干嘛?现在他跟死了也没两样。”

这三个人总有自己的歪理,夜蛾正道又问:“你们又带回来一个小男孩干什么?”

他很不理解三个男子高中生热衷于“养娃”的兴趣爱好。

“可是他叫望‘daddy’啊。”五条悟摊手,“这样的话,必须要养了吧?”

夜蛾正道为这狗血的关系匪夷所思:“……”

“夜蛾老师,不用担心,望会好好负起养育的责任。”夏油杰竖起大拇指。

“停。”夜蛾正道血压升高,“望,那个小男孩到底是谁?”

“孤雄繁殖的奇迹?”栗本望开个小玩笑,在夜蛾老师的拳头落下之前,他老实交代道,“其实就是我的灵魂碎片拟人了。”

哦。原来是那个跑出去的灵魂碎片玩了一出大变活人。

夜蛾正道捏住眉心。

“为什么会变成人?”

栗本望:“夜蛾老师,我只是一个练习时长三个月的咒术师。”

夏油杰点头:“是的,我们三个对灵魂的事一无所知。它就是那种,突然发生了,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咒术界什么水平?就这么几个人,都在当咒术师。没有这个能力,知道吗?”五条悟痛心疾首,“务实一点,先把灵魂的这个理念先搞懂。”

在血压冲破危险值的临界点之前,夜蛾正道面色不虞,挥起了拳头。

五条悟退到门口处,隔着门板扯开嗓子大喊:“夜蛾老师打人啦!”

另外两个戏精收到了他的信号,夏油杰配合地捂住胳膊,小臂在空中晃荡着:“好痛!我的胳膊被打断了!”

“啊!夜蛾老师这一拳有五万吨的力道!我要死了!”

栗本望干脆趴在地上,闭上眼睛,吐出半截舌头露在外面。电视上的装死都是这么演的。

他们期待的救世主,夜蛾正道的夫人,正坐在客厅里陪布科聊天。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动漂浮的茶叶。

夜蛾正道的拳头毫不犹豫。

在这间小小的书房里,无论是做什么,声音都无法传到外面的。

五条悟倒地不起,一根手指凄凄惨惨地写出凶手的名字。

夏油杰捶地:“是帐,他下了帐。”

栗本望颤巍巍地竖起两根手指:“夜蛾老师,这不公平……悟挨的拳头要比我少两个……”

“你们还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蠢事?”夜蛾正道的铁拳蓄势待发,“快点说完。”

栗本望:“……”

他保持趴在地上、脸朝下的姿势,举起手:“我。”

“说吧。”

夜蛾正道该说是毫不意外呢,还是习以为常。这三个人不闯祸是不可能的,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夜蛾老师,你可以把人类的灵魂装入到咒骸里吗?”栗本望的声音闷闷的,“就是让他们再次活过来……”

“这是违反咒术界规矩的事,”夜蛾正道站在栗本望面前,“高层不会允许的。”

他并不否认自己有这种能力。

“不是让他们复活,”栗本望急切地抓住夜蛾正道的裤脚,抬起头,脸色涨红,“起码让他们跟家人好好告别……我想为他们尽最后一点力量。”

意外的死亡是没有告别的死亡。

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迈过这个坎儿。来不及说出的话,是终身的遗憾。

夜蛾正道叹一声气:“需要几个?”

“谢谢夜蛾老师!”

三个人麻溜地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

“真的没有别的了吧?”夜蛾正道眯起眼,“你们再好好想一想。”

栗本望边往外走,边说道:“哦,对了,杰能施展领域了。”

五条悟附和道:“是啊,杰还宰了一条龙,虽然那是死人变的。”

夏油杰谦虚地摆摆手:“这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事。”

为什么他的学生对【领域展开】如此淡定?

他可是难掩喜色了好吗?!

夜蛾正道以拳抵住嘴角,咳嗽一声:“晚上就来庆祝一下吧。你们能平安回来,我也放心了。”

“好耶!”五条悟嘻嘻哈哈的,“我要吃甜点!”

“有荞麦面就可以了。”夏油杰说,“不用弄什么特别的。”

栗本望点点头:“我也没有什么忌口,食物不要太辣就行。”

他们三个以为是普通的家常菜。

在家里吃当然是不方便的,夜蛾正道的妻子怀孕了,他可不想让妻子太过操劳。

夜蛾正道决定大方一回:“我来开车,就去东街的那家米其林餐厅。”

犒劳自己的学生一次,也是他该做的。

看着他们笑颜逐开的表情,夜蛾正道也多了点欣慰。他知道自己的学生,可是在背负着咒术界沉重的未来。

有压力,一定要释放出来才行啊。

“你们尽情地吃吧,不用替我省钱。”夜蛾正道大手一挥,“钱就是用来花的。”

“夜蛾老师,万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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