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特务科。
“真是不错啊~”
三号懒洋洋地陷在红色的绒面软椅中,这把椅子为他量身定做的,既华丽又符合人体工学。他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翘起二郎腿,拿起一颗璀璨夺目的鸽血宝石在指尖把玩。
玩够了,三号随意一抛,砸到侍立一侧的费奥多尔腿上,再骨碌碌地滚几圈。
他的脚边堆满了流光溢彩的宝石。
凭借不菲的身价,它们每一颗都该被置于天鹅绒铺垫的檀木盒里,只接受贪婪、艳羡的目光的洗礼。而不是像路边的石头一样,被随意地对待。
要是被宝石收藏家看到了,不单单要骂他暴殄天物,还得气得昏厥过去。
那些嘈杂的批判声音,等他们亲眼见了糟蹋宝石的家伙,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坐落在人间富贵中的小王子,傲慢地抬起下巴,睥睨跪拜的凡人。那些宝石的价格,不及他亿分之一。
今天三号穿了一件手工缝制的高级白衬衫,白衬衫的腕部和边角处绣出了花纹图案的勾边,一条红绸子灵活地穿过衣领,于胸前系出一朵娇艳热烈的玫瑰。莹白无瑕的深海珍珠别在玫瑰的中心,衬出富丽似锦的光泽。
三号将细白的手指抵在腮边,漫不经心地将目光落在远处。黑色的五分裤刚及膝盖,他动了动腿,又换了一个姿势,裤腿自然地向后滑落了几厘米。
"那些愚蠢的家伙,净送来愚蠢的贡品。"
三号撑在扶手上,悠闲地晃荡小腿。费奥多尔但笑不语。
最近一段时间,横滨派系的政府官员陷入舆论漩涡,官场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有,在网上匿名披露更多内幕的也有,公关部门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只要有一根能解救他们的救命稻草,他们必然会死死抓住。
异能特务科也承受了不少压力,内务省大臣要求他们动用第七机构的人员来处理此事,或者借用“书”的能力一笔勾销。
种田长官连忙表示:第七机构去给武装侦探社帮忙了,很快就能揭开猎犬部队的核心秘密,将他们一举扯下马,夺下特种部队的控制权。
大臣:行吧,搞死对家没问题。那“书”呢?
种田长官含糊其辞:“书”丢了,又没完全丢。
大臣:讲。
种田长官把前因后果抽丝剥茧,简单地总结了几句话。这个“书”不小心丢了之后,发生了异变,就是那么“哐当一下”、变成了人类。
听上去是个大变活人的神奇魔法?
大臣半信半疑,派来心腹视察。
跑出去玩了几天的三号,在武装侦探社出现得恰到时候,异能特务科立即来人恭恭敬敬地请了回去,当祖宗供着。
大臣的心腹也不傻,当场要求他展现能力,先将某某官员的受贿记录彻底抹消。
借用了布科身体的三号虚有其表,他可没有修改现实的bug能力。
自从布科和栗本望翻脸之后,他就陷入了自闭状态,不怎么出现,躲在内心阴暗的角落里郁郁寡欢。布科偶尔和三号交流几次,故意倾倒一些心灵垃圾,企图教坏他走上歪路。
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三号渐渐有了“自我”的雏形,他眼珠一转,思考起对策,诱哄布科出来接管身体。
他们做了一个小交易,订下束缚。
在将来的某个时刻,三号要把身体的主动权借给布科五分钟。
这具身体重新睁开眼睛,血色沉在眼底,似是两颗无机质的红色玻璃珠。身体的重力感应,进入耳朵的说话声,寒冷对皮肤的刺激,这名为“活着”的鲜明,让布科愣住了一会儿。
对上周围人期待的神色,他伸出手,展示了那堪称神迹的力量。
……然而并没有完全达成目标。
布科的能力出现了一些瑕疵。以书面、电子等形式记录下来的证据,无法被篡改。
果然是这样。布科收回手,他暗自想道,被福地樱痴拿走了一张书页,就不是百分百的完全体,导致实力大打折扣。是他太过心急寻找“病”的踪迹了,才会破绽百出。
不过这个秘密他是不会轻易告诉三号的,对方是他暂时的封印。
现在看来,自己的动作得加快些了,他同三号渐渐有了融合的趋势,布科无法确定对方是否窥得了自己的记忆。
这都怪栗本望的灵魂太奇怪了!
布科敢打赌,在他活了这么久的时间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毛骨悚然的存在。
栗本望还没意识到,在灵魂分裂之后,仍然能够成为单独的个体继续存活,这种情况可比羂索换身体的能力更加特殊。
咒力的特性同灵魂的本质脱不开干系,人类通过血缘传承力量,而古手羽入同人类的结合,到底创造出来了何等可怕的“怪物”啊!
布科深感心悸。
不仅如此,栗本望那残缺的灵魂长期处在不稳定的状态,会自发地进行“修补”。【寂静岭】领域一如将猎物拖回巢穴的蜘蛛,凡是进入过的人类,在领域里面待久了,必将被彻底吞噬。
这是远比死亡更扭曲的诅咒……
深沉的疲惫感袭来,心脏的跳动变得缓慢而迟钝,一下又一下,如同催眠曲,布科再次陷入沉睡。
总之,三号借助布科的能力大展身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形的他比书的状态更受欢迎,通过口口相传,传成了一名能实现人们愿望的强大异能力者。
无法拒绝上层强行命令的种田长官,不得不为他们引路。三号坐在椅子上,只要动动指头,转眼就能覆盖现实。
他的身份算是过了明路,虽然还有人在怀疑异能特务科又在使出什么手段,是不是一个和涩泽龙彦同等残忍的陷阱,但登门拜访的贵客已经络绎不绝。
正如栗本望担心的那样,三号毫无自知一般,渐渐走向极端。他的控制欲很强,对人性的揣摩浅尝辄止,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利用高压手段将身边人打上专属的烙印。
费奥多尔是他的,捡来的芥川龙之介、芥川银也是他的,三号笨拙地模仿本体,让这些人来充当自己人生中的重要角色。
“费奥多尔,这些珠宝我都不喜欢,帮他们解决麻烦也很讨厌。”三号抱着腿,小声嘟囔,“可是,我想拥有许多东西。”
“他有的,我的要比他的更好。他没有的,我也要有。本体就会啰嗦个不停,否定我的一切。哼,我要让他看到,最厉害的人是谁。”
三号对费奥多尔源源不断吐露着孩子气的真心话,费奥多尔静静倾听,从不发表意见。沉默帮助费奥多尔躲过一劫,在这之前,三号曾经考虑过费奥多尔要是个管不住嘴巴的人,就摘掉他的声带。
桌子上的手机发出滴滴的声音,三号看也不看,出声催促:“喂,费奥多尔,一定是龙之介和银回来了,你去迎接一下。”
被当仆从差使的费奥多尔没有任何不悦之色,点头出门。
在旁人看来,是三号使用了某种手段,把费奥多尔治得服服帖帖。真实情况,只有缄默不言的费奥多尔知晓。
几分钟后,芥川龙之介绑着一个白头发的男孩快步走上前。
“三号先生咳咳咳!”
芥川龙之介紧紧捂住嘴巴,竭力压住肺部的不适感,说的话像是从牙缝中勉强挤出来的:“这、这是在下从外面带回来的,一只野犬。”
“哦?”
三号坐直身体,本体的记忆自动浮现出来,他认出了眼前的男孩是栗本望收养的中岛敦:“龙之介,你是怎么打过他的?”
芥川龙之介看了身侧的妹妹一眼,坦诚地说:“并非是在下之功,在关键时刻,他被银丢中了涂过麻醉药物的暗器。”
被罗生门紧紧捆住的中岛敦蔫头耷脑,明明虎化之后破坏力超强,和芥川龙之介打得毫不逊色,居然一时不察,中了暗器的招。
他真是太没用了。
“那你把他捡回来做什么?”三号皱起眉毛,坐在高处更显得他气势凌人,“我不需要。”
“抱歉,三号先生。”芥川龙之介单膝跪下,犹豫着回答,“他说在下的身上有熟悉的味道,而在下的衣物和配饰都是由您所赐。”
“所以你就揣测我们两个是认识的?”三号恨铁不成钢地叹息一声,“我是教导你用脑子思考别人的身份。在带到我这里之前,他的姓名、身份、能力,你有先确认清楚吗?”
“在下这就去领罚!”
芥川龙之介的直脑筋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不过他的服从性又很强。
不忍见到哥哥挨鞭子,芥川银大着胆子站出来,为她哥哥的失误补救:“三号先生,我搜过了包,他们是连夜从东京来横滨寻人的。”
她打开背包,将里面的女孩人偶展示在三号面前。从来到这里之后,栗本依子就一直沉默不语,仿佛是个真正的布偶娃娃。
“还有这个会说话的人偶,她不是异能力的产物,智能程度非常高,就跟真正的人类一样。”
紧接着,芥川银又断断续续说出来一些她的推测,把前因后果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就是能在情报课上拿到优等的潜力。
三号的心情略有好转,费奥多尔的目光却一直停在中岛敦身上。
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中岛敦茫然地抬起脑袋,透过黑色布条的缝隙望过去,目光一缩。
是那个死屋之鼠的坏蛋!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被望哥抓到了么?
中岛敦的目光向旁边一移,更加呆滞。
咦?那个孩子是跟着望哥的布科?
掉线许久的中岛敦还没跟上主线剧情的发展,他生出来一个荒唐的想法:难道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恶作剧?望哥他们是不是躲在哪里看着他呢?
没错!这样就说得通了,他为什么会嗅到望哥的味道,因为他们都是一伙的!
中岛敦恢复了信心,自以为发现了真相,表示要好好配合他们的“表演”。
“依子,过来。”
等芥川银汇报结束,三号以熟稔的口吻,呼唤栗本依子的名字。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妹妹是“栗本望”最特别的人。三号尽量表现得温柔,他相信依子能认出他的灵魂。
闻言,栗本依子动了。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人偶脸上那两颗充当眼睛的玻璃珠,竟然能看出和人类毫无差异的哀恸神色:“你不是我的哥哥。”
“我是。”三号沉声反驳,“只是换了一个身体而已。”
“你不是他。”栗本依子想哭又哭不出来眼泪,用细细的嗓子痛苦地尖叫,“哥哥,哥哥怎么能这么做呢?”
“我不要,我不要!他又变成了那种样子。”
“我不要想起来啊——”
不好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栗本依子头晕目眩,强烈的窒息感掐住了她的喉咙,她的灵魂正在和身体抽离。
屋外的雨下个不停。
那本来该是无比寻常的周末,栗本依子刚上完钢琴课,打着一把碎花雨伞回家。
她用钥匙拧开门锁,发现父母都不在,只有哥哥的鞋子放在玄关。
哥哥刚成为国中生不久,学业的压力似乎更大了,周末的日子也不出门,只是锁在房间里闷头学习。
她脱掉雨靴,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路过哥哥的房间时,房门是半掩着的。
栗本依子好奇地看了一眼。
哥哥坐在桌子前,一只手握住水杯,手心里有一堆白色药片。
他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那副姿态让栗本依子心生不详,她推了开门:“哥哥,你生病了么?”
“我没有生病。”
栗本望向后一倚,平静地闭上眼睛,感受药物在身体的作用。
他失望地呓语。
“最近我总是做梦,梦见小时候的自己。”
“他讨厌现在的我。”
从小学升上初中,是第一次成长的门槛。许多人还稀里糊涂着,急剧发育的身心,让他们失去了能被无限宽容的儿童时期。
栗本望不觉得成长是好事,他的改变,不知为何,令父亲更加看不顺眼。母亲也不会再袒护他,理所应当地站在父亲那边。从父亲那里受到的苛责与日俱增,他怀念以前的童年时光,产生了逃避心理。
所以,栗本望偷偷吃了抑制生长的药。吃药之后,焦虑的心也能获得虚假的安慰。
“我不想长大,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换掉现在的身体。”栗本望将后面的话卷在舌尖,含糊不清,“无论使用什么手段。”
这一幕永久地刻印在栗本依子的脑海里,当时她并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她不敢再去哥哥的房间,吃药的情形令她无缘无故地害怕起来。
直到某一天,哥哥突然就不再吃药了。也许是他想明白了成长是不能单靠药物阻止的,也许是经历了些别的事情。
少年的改变总是很突然,大家都说没有任何征兆,其实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曾往外说。
附在人偶身上的栗本依子,承受了感情的剧烈波动,一时之间陷入混乱,昏迷不醒。芥川银慌里慌张抱着她,不知所措。
“为什么?”
三号想不明白。
他有栗本望全部的记忆,却不知道哪一幕记忆是刺激到依子的根源。
“喂,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中岛敦用虎爪抓破罗生门,咧开一口尖锐的獠牙,“惹哭了依子,实在太过分了,望哥也不会原谅你们的!”
“你休想伤害三号先生!”
芥川龙之介用身体挡住攻击,被中岛敦重重一脚踹飞,砸到墙上。幸好罗生门及时裹住他,减少了撞击带来的伤害。
“吼——”
中岛敦发出怒吼,飞速奔跑。
期间芥川银也想阻拦,可惜没有异能力的她,抵不过训练有素的中岛敦。
眼看着中岛敦就要冲到三号面前了,三号不动如钟,还在低头思考人生,对外界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仅仅一步之遥。
两处机关迅速运转,中岛敦脚下凭空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深坑陷阱,天花板打开的洞中坠落一个巨大牢笼,封锁住他的行动路线。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三号恍然捶了一下手心,“记忆是复制的,本体的感情,却没有给我呢。”
“唔!好险!”
中岛敦两只爪子死死扒着坑边,差一点就要掉下去了。坑底的钢刺,足以要了他的命。
三号自言自语,得出了结论:“即使中岛敦死在我的面前,也不会心痛。我不是栗本望,那我应该是谁?”
他有些搞不懂自己的定位了。
“你是神明赐予的生命。”
寂静了许久的费奥多尔,紫红色的眸子里亮起炽热的光,仿佛就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他有同伊甸园的蛇如出一辙的动机。
在三号迷惘的眼神中,费奥多尔伸手搭上他的头顶,露出了愉悦的笑容,低声诱哄:“自由的飞鸟,会穿过黑暗与白昼,永远地寻找安宁之巢。”
他在怜悯我。三号浑浑噩噩地想,应该避免让费奥多尔碰到的,他不需要那些无聊又多余的动作。
那只冰冷的手,却又带来了奇异的安心感。
是他在渴求依赖吗?
三号像一只刚出巢的幼鸟懵懵懂懂:“我该怎么做?”
“神在注视着你。”费奥多尔开始传教,“只要清除了此世的罪恶,建立一个——”
“不行!”三号回过神,推开费奥多尔的手指,一口回绝,“我没有办法摆脱他的影响,我做不到。”
嘴上讨厌是性格,内心喜欢是生活。屡见不鲜的傲娇派在当下环境中依旧占据主流。
“我不想听你说那些话,我有我的打算。”三号别扭地换了话题 ,“龙之介,银,中岛敦交给你们了。加大镇定剂的用量,直接给猛兽用的那种。”
蜗牛缩回了壳里,费奥多尔知道这次尝试失败了,略感遗憾。
穿过寂静的白色长廊就是休息的房间,三号走在前头,费奥多尔顺从地跟在后面,一心二用,在脑中整合今日的情报。
说实话,刚开始得知“书”变成了人的事是很有冲击力,但跟栗本望又分裂出一个灵魂、封印“书”的神识这件事相比,又不值得诧异了。为什么偏偏只有栗本望能做到呢?
有这么多谜团尚未解开,费奥多尔不由自主地咬住手指。
“费奥多尔,那个……你会留在我的身边吗?”三号尝试去拉住费奥多尔的拇指,用稚嫩的声音说着狠话,“我的意思是,你是我的东西。如果你想要逃走,我会打断你的腿,把你关在笼子里。”
先前有过住进ICU的体验,罪魁祸首还是眼前这个小家伙,费奥多尔面色不变。他微微垂下眼眸,杂乱的刘海在被修剪过后,并不会像以前那样遮住眼睛。
费奥多尔苍白的脸上罕见地露出困惑,他明明也是阅人无数了,被三号无理的缠上,实在有许多想不通之处。
那种无知的喜欢,无异于小孩子拆掉昆虫的手脚、装入笼子里观察的表现。
他温声问道:“你喜欢我的哪里呢?”
“当然是因为你很有趣。”三号眼睛不眨,回答得理所当然,“现在反派角色比主角更受追捧,我也该跟上潮流才对。”
费奥多尔不喜欢这个敷衍的回答,他讨厌谎言和欺骗,那也是丑陋的罪。
三号的右手还在攥紧他的小拇指,那一小块贴合的皮肤传来温暖的触感,却又随时都能轻松撤离。
“我的外貌、性格、身份,都不是吸引你的原因。”费奥多尔放慢语速,咬字清晰,“你是想要利用我,来引起某个人的注意?”
“没有,你胡说!”
三号松开手,同他拉远了距离,不自在地盯住雪白的墙壁。
心虚的三号找好了推卸理由:都是布科的错,是他在影响自己的心态!
被扣上一口锅的布科:事先声明,我没有招惹你们任何人。也不是我主动要求栗本望塞进来一块灵魂,想想还有点小带感。
局外人费奥多尔:……
他算是看明白了,有人是栗本望的真爱粉,有人是栗本望的扭曲厨。
这难道是以栗本望为中心的世界吗?
这个答案匪夷所思,费奥多尔细想之下,又觉得十分合理。
他的思绪跑偏了:那我就是……黑粉?
不。不对。
“我一定要把藏在横滨的栗本望揪出来!”
拐角处传来某个人愤愤的高呼,三号和费奥多尔不动声色地闪进房间里,留出一条门缝准备吃瓜。
说话者是一位头发灰白的老者,眼睛瞪得浑圆,两撇胡子也气得抖动。凭借费奥多尔的眼力,老者非富即贵,那身黑色和服的价格相当于一套小公寓的全款。
种田长官试图拦着气势汹汹的客人,却被不客气地推开了。同行的内务省大臣袖手旁观,嘴里还催促着:“种田,你没有点眼色吗?快点带我们去见那个万能的异能力者。”
连大臣也不帮自己,种田长官无可奈何,让开前方的路。
“哼!”老者拍平袖子上被种田长官抓出的皱痕,阴阳怪气,“在我看来,异能力者都是没用的废物!我们的咒术师在横滨地盘上丢了,你们但凡有点用处,就不会一无收获。”
思想封建的咒术师们自诩血统纯正、高人一等,从不认为自己和普通人是同类。而横滨这些新冒出来的异能力者,就像一群走了好运的暴发户,挑战咒术界的正统权威。
“您说的是。”大臣连连点头,出言附和,“我被怨灵纠缠了那么久,这些异能力者一个两个的都看不出来!还是咒术师厉害,立刻就解决了我的头痛。”
被拍马屁夸得舒坦了,老者心中的怒气消散了些。他对大臣喋喋不休:“现在的人,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尊重和传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堕落啊堕落。”
“我们咒术师,都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家族血脉,自然极好。偏偏每年会冒出来一些撞大运的家伙,这些平民出身的咒术师不知礼数,闯祸的也总是他们。”
华族出身的大臣深有感触,他显然联想到了什么,露出凉薄的讥笑:“这种人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他们也就能猖狂那么一时,到头来,还不是要厚着脸皮,拼命挤进上流圈子。”
老者捻着胡子,意有所指:“那个叫栗本望的,我早就觉得他不是善茬。他就是从横滨来的,当时还惹出了一个大乱子。”
大臣忆起异能特务科的报告,说道:“几个月前,横滨发生了一起多人昏迷事件,是不是就跟他有关?”
“没错!此人个性狠毒,坏事做尽。不仅欺负我们这些老骨头,居然还对自己的同窗下毒手,害得他们生死未卜!”
“听说,他如今又搞了一个组织,叫硬汉什么的,和一群叛徒们蜗居在横滨想闹事,简直要翻了天!”
老者的话掷地有声:“我看呐,横滨这块地就是不行,尽是坏种!”
种田长官停下脚步。
“请收回你的话。”种田长官拢起袖子,神色冰冷,“我们不欢迎贬低横滨的客人。”
未等老者反驳,大臣很不愉快,先一步训斥道:“种田,你这是什么态度?别忘了是谁把你提拔上来的!”
“我没有忘记您的知遇之恩。但是,这不能和我的底线混为一谈。”
种田长官抬起手边的扇子,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
“先前在网络上曝光的丑闻证据,我早做好了备份,‘书’也不能消除掉。”
“请记住,异能特务科是守护国家的机关,不是某个人的一言堂。”
种田长官的两名副手迅速跳出来,一切都乱了套。
后面的情节是通俗的正义反杀。
好耶!
三号看得津津有味。这些天里,他早厌烦了倾听那些脑满肥肠的家伙讲述罪行、帮助他们消除犯罪痕迹。
“你们两个出来吧。”
种田长官冷静地抹掉脸上的血,侧过身,看着三号同费奥多尔走来。
“种田,这是我觉得你表现最酷的一次。”三号兴奋地说,“那个咔嚓一下的动作是怎么做到的?我也想学,教教我!”
三号无意识地在撒娇。
这段时间里,他承了异能特务科不少照顾,因为种田长官对他向来是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从不过问理由。
就连原本该被送去关押的罪犯费奥多尔,也在三号的请求之下直接送给了他。
“这些日子里,实在麻烦你了。”种田长官身材高大,他特意弯下腰,语气温和,“一直以来,多亏有你,帮助异能特务科渡过了不少难关。”
这一句感谢顺其自然地从他嘴边流露出来。
种田长官第一次见到“书”时,激动不已。那本静静躺在桌子上的“书”,在空白无瑕的书页上动笔,能神奇地实现愿望。
他默默发誓,自己要用生命守护好这件宝物,决不会让它出现在坏人手上。
“书”的力量实在可怕。
先不论外界的虎视眈眈,单是监守自盗的事件,先后就发生过多起。
种田长官清晰地意识到,早晚有一天,“书”会成为在横滨掀起风暴的中心。
“我要拜托你最后一件事。”
他搭上三号的肩膀,深深叹息一声,眉眼间是遮掩不住的疲惫:“请离开异能特务科吧,你不该被困在这里。人心是贪婪的,总有一天,我怕自己也会控制不住,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
三号一脸茫然。
他这是被劝退了?
“大臣他以前,是个正直无私的人。”种田长官欲言又止,他摇摇头,失望地喃喃低语,“变了,真是变了。”
“种田,我还不想——”
眼睁睁看着自己要被扫地出门,三号伸出手,企图再给自己争取混吃混喝的机会。
咚。心脏狠狠一跳。
金色的眼睛闭上,睁开后再次变成了红色的眼睛。
布科强行阻止了三号的行动。
刚才的活泼仿佛只是假象,这个孩子,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表情。
他表现得很冷漠,布科绕开种田长官,没有告别,一步,一步,径直走向大门。
身后的费奥多尔却被异能特务科的特工拦住,这也是种田长官的命令。
布科头也不回地跨过门槛。
数年前,要不是世界规则的压迫,让他只能维持在“书”的形态,他早就动起双腿,离开异能特务科。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喜欢横滨。
那些人利用他的力量实现自私的心愿,没有人想过牺牲一个愿望,换来他的自由。布科读过神灯精灵、九尾狐的故事,他们都迎来了美满的好结局。
他不死心,等了许久,许久。
他想,总有一个人,会对他存在的本身感兴趣的。
到了那时候,他就不再是一件物品,而是活生生的人。
时间是漫长的刑罚。
“活得太久了,真不是一件好事。对人充满期待,也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能湮灭在命中注定的终结里,那样的结局,我也不能后悔啊。”
“栗本望,你到底会怎么做呢?”
布科抬头望天,久违见到的天空澄澈如海,一片蔚蓝。
“你再不动手的话,我可就先行出棋了。”
【小剧场の奶茶挑战】
“硝子,最近推上有个奶茶挑战很火~”栗本望把手机屏幕伸给她看,“买一杯奶茶放在胸口喝,不掉下去就算成功。”
家入硝子成功被勾起兴趣:“挺有意思。”
栗本望搓搓手指,凑近低语:“压黑压白?”
“压黑!”家入硝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你们的体检都是我做的,从三围数据上分析,胸围越大越好。”
栗本望:“诶?我还以为是悟的胸围更大一些?”
家入硝子含蓄地说:“夏油在体术锻炼上更勤奋。”
不出两人意料,五条悟和夏油杰都轻松地完成了奶茶挑战,他们甚至可以继续增加奶茶的数量。
这个理所当然的结果,深深伤害了家入硝子和栗本望。他们低头看了自己的胸口一眼,暗自比较同那两个人的差距——是天壤之别。
栗本望说:“大胸什么的,最讨厌了。”
家入硝子点头认可:“胸肌没有任何好处,增加身体负担。”
五条悟:“喂,是你们两个提出来的比赛吧?”
“是我提的,又怎么样?”栗本望指指点点,“你看你的胸这么大,走在路上,很容易撞到别人。就算不撞到别人,撞到电线杆子,也很不好。谁会想要这么大的胸肌啊?谁会啊?”
“哈?望,你门口的快递可不是这么说的。”五条悟露出坏笑,“我看到增肌专用的营养剂啦~”
一秒揭穿。
“……不,那不是我的。”栗本望咽下口水,眼神闪躲,“一定是杰的快递,杰的胸可是最大的。他,他肯定在背地里拼命锻炼胸肌!”
站着也中/枪的夏油杰笑眯眯地说:“望,撒谎可不好。”
“不知道,不是我,不可能。”
栗本望否认三连,口是心非。
两个高大的DK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包围过来,五条悟从身后架住栗本望的胳膊,夏油杰拿起一杯奶茶。
胸肌重不重要,实践出真知。
“望,你也来试试奶茶挑战吧。”
“别、别过来!我不要试这个!”
“挺起胸,别乱动,奶茶会掉下去的。”
啪叽。
摔碎的奶茶在地面上流淌。
家入硝子留下同情的眼神,步履匆匆,离开了是非之地。
这个世界,对贫胸一点也不友好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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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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