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幻境、心境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本来以为会做一堆乱七八糟的梦,结果什么都没有梦到,只是睡得很沉,手脚也老实地维持原样。

栗本望动了动眼皮,慢慢睁开。夕阳的余晖刚好照进他的眼睛里,在橄榄绿的瞳孔中落下一片晚红。

他用力眨了眨眼,意识逐渐回笼,扭头看向陌生的周围。

他的位置处于房间的东角落,往西边看去,大概还富余了八叠京间榻榻米的宽阔。这里的榻榻米一眼就能看出保养得好,存留着灯心草的清香,就连叠缘也精心绣了某种家纹。

但是这里又不属于正室,单摆放了一些基础的装饰和家具。四幅春夏秋冬的山水挂画,两个菊纹瓷瓶,一张紫檀小方桌,足以衬托出文雅的格调。

要是让栗本望想象这种房间的主人,必然是会穿加贺友禅现身的上流贵族。敏感的少年心,为这难以想象的贵宾待遇,即刻多出来相形见绌的自卑、惶恐。

他身上的穿着没有因为环境发生变化,一个灰头土脸的孩子,坐在干净的被褥里,这又是何等尴尬的冒犯?

片刻不敢多待,栗本望连忙坐起身,发现身边还放着一摞叠好的新衣。他轻轻捏起衣角,发现是蓝色的竹纹和服,手感滑腻,布料也绝对不菲。

要换掉吗?

不行不行!他不想欠下什么还不起的债务,人情债和钱债都不是好的选择。

障子纸门被刷地一声拉开。

栗本望庆幸他还没做出换不换衣服的决定。障子就是这一点不好,没有敲门预警。

“你醒了。”

对方陈述了一遍事实,搭眼望看向他手里的衣物,误解了什么:“那是我的旧衣服,虽说是旧的,也没穿过几次。”

“呃,这衣服太贵重了,我赔不起,也配不起。”

栗本望松开手,他觉得自己坐着不太礼貌,忍住一身疼痛站起来,摆出最真挚诚恳的表情:“谢谢你的帮助,日后我一定会报恩的。现在可以让我先回家吗?”

对方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非常奇怪的人。同时又带了点骤然的冷意,似是对他这番话很不满。

那两条好看的眉毛倏地皱起,将栗本望的拘谨、不自在尽收眼底,他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栗本望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对方的名字。

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讨饭的乞丐也该知道城隍庙供奉着谁,不对吗?

“我看,你对杰就很放得开。”五条悟不满地抱肘,堵在门口,“为什么在我面前就是这副吓得不行的样子?”

栗本望沉默了。

他不知道,自己跟五条悟能有多深的交情。

回想起来,两人初遇就很糟糕,第二次见面也很糟糕。

要是列出来最不想打交道的类型,“性格乖戾”、“有钱有势”、“沾花惹草的高颜值”、“自来熟”、“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等等,这些都是栗本望择友的雷区。

说实话,一看就不好相处的人,栗本望往往是敬而远之的。

“算了算,我和你是第三次见,也该熟悉了吧?”

五条悟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话里颇有种降尊纡贵的意味。就算他没有那种意思,可那与生俱来的气场,就为他举手投足间增添了尊贵感,咄咄逼人。

我真的能跟这种人成为朋友?栗本望被脑中的荒唐想法惊到,使劲摇头。

“喂,穿上。”

五条悟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间随意抓起蓝色竹纹和服,布料起了几丝褶皱。

把一腔好意说得那么嚣张,五条悟的“温柔”也是别具一格。

栗本望说:“可是……”

“哪来那么多话?”五条悟嫌弃的目光将他从头看到脚,在这扫视的期间,一根青草叶从栗本望的袖口悠悠滑落,换来一声嗤笑,“这身掉泥渣的脏衣服,你还要穿多久?”

栗本望攥住袖口,立刻涨红了脸。

明明是在释放善意,可话一旦经过五条悟的口,成了满是毛刺的栗子壳,扎人又棘手。

栗本望磨了磨后槽牙,秉持着最后那一点敏感的自尊,伸手接过衣服:“我换——神子,大人,五条少爷,您能先出去么?”

“我没有那么多名号。要叫人的话,正常点。”

“……五条君?”

“唔。”

“唔”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满不满意?

栗本望憋了一肚子气。他装作听不懂五条悟的暗示,抖开和服,表示五条悟可以有眼色地出去了。

可五条悟偏偏就不。

他不明白男生与男生之间有什么好避嫌的,没有人教他要这样做。夏油杰的教育,是被他当成了耳边风。

更何况,五条悟莫名觉得,栗本望一定不懂穿和服的步骤。到时候,他可以勉为其难地指点一下。

左襟在前还是右襟在前?

这个绑带又是在哪里?

稍不注意,滑顺的布料层层堆积到栗本望的肋下,露出半边白皙单薄的胸膛。他生疏地提起衣领,脑中隐隐想起一些关于和服的记忆,有但是不多。

“笨蛋。”五条悟看不下去了,指指点点,“先要绑紧那个细带子,然后——”

“知道了知道了!”

栗本望心中急促,难免带了些情绪,手上的动作愈发凌乱无章。

闻言,五条悟也不多帮了,站在一旁静静看他出丑,甚至还故意吹了两声口哨。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栗本望将就穿好和服,松一口气,就是带子系得松,腰带有些歪。

时间点刚刚好,巫女雪端着晚饭进来,眼见一高一矮两个少年都穿着同色系的和服,嘴角挂了点笑意:“这是五条大人十一岁时穿的和服,没想到正合身。”

十五岁的栗本望惊了:“……”

这家伙吃猪饲料长大的吗?

“今天做了松露盖饭,种的松露香味出来了,熟得正好,就摘了几颗。”

雪放下托盘,一一介绍主食之外的配菜和汤,都是精心搭配的山珍野味。

事先,五条悟嘱咐过她,在栗本望这间用餐。她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个少年,能够让五条悟动了心思交好的,她也只见过一个夏油杰。

神社之外的男女老少,都对五条悟有种天然的敬畏和崇拜。又或者,雪清楚五条悟那个尖锐的脾气,总喜欢做一些个性鲜明的事。

能和十六岁的五条悟合得来,那无异于手握钻石,攥紧了,任由棱角刺进肉里,才能留住这份纯粹的光彩。

只可惜,这份完美无瑕的炫目光彩,它会映照出旁人的内心和欲/望。丑陋的,贫穷的,弱小的,都将无处遁形,自惭形秽。

“谢谢您准备了晚饭。”

栗本望搬来紫檀木的小方桌,供两个人使用还是足够的。他对准备了饭菜的雪点点头,郑重致谢:“还有,也谢谢您的药。”

他脸上的伤口变得清凉,想来是涂了药膏。这个为他处理伤口的人,绝对不会是五条悟。

“不用感谢我,是夏油君和五条大人将你带回来的。”雪摆放好餐具,眨眨眼,“他们也帮了不少忙,给你上了药。”

五条悟冷哼一声。

面对这个出乎意料的事实,栗本望佯装镇定,略过某个名字:“我也会感谢杰的。”

未得到应该得到的感激,五条悟摆出臭脸。

“你们用餐吧,我就不打扰了,稍后还有一堆活要做。”

这个场景真有意思。雪拿起托盘,忍住笑意,向两位少年微微躬身,利落退去。

室内变得死寂般的沉静。外界的风,裹着虫鸣蛙叫一股脑地从缝隙里钻进来。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个看向墙上的挂画,似乎是来了兴趣,研究其中的意蕴。另外一个阴沉沉盯住对方的侧脸,谁也没有先动筷。

脸皮薄的先受不住了,栗本望感觉侧脸都要被那灼灼目光刺穿个洞。于是,他扭过略感酸痛的脖子,垂眸说道:“饭要凉了。”

“啧。”

栗本望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切得均匀的黑松露,就听对方来了诘问:“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那筷子便停在半空中,他想了想,理所当然说出了一直没有问出口的事:“杰为什么不在这里?”

夏油杰应该会在这里的,他很体贴,知道栗本望面对五条悟会不自在,断然不会丢下他一个人就离开了,还什么都没有交代。

以前,夏油杰有事找他,或有事耽搁,都会留下纸条说明情况。栗本望也从他身上学得了几分细心,他很明白一声招呼不打的离开,只能放在永远诀别上。

五条悟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杰……回家了。”现在的五条悟还不擅长谎言,他迟疑了下,还是补上一句,“他家里出了事。”

栗本望顾不得吃饭了,他抬眼,不可置信地重复道:“出了事?!”

“他父母今天回来,在路上遇见了那种东西。”

五条悟的声音很平静,这是一件极其惨烈的悲剧,但他无法用浓稠的情绪去思忖亡者,那种切肤之痛于他而言尚且遥远。

因为他无法理解家庭相关的词汇,这让他的神态多少显得冷淡:“两个人的尸体,现在还没有找全。”

与他相反的,栗本望表现得极为激动。出色的共情能力让他的心变得柔软,他可以想象夏油杰此刻的处境,那种庞然袭来的绝望,会吞噬掉所有求生的念头。

栗本望站起来,坚决地说:“我要回去!”

“不行。”

五条悟一口回绝。他撑着桌边站起,高大的身影笼罩住栗本望。

五条悟的嘴唇动了动,缓缓告知了第二个噩耗:“你的家,已经被烧掉了。”

什么意思?

栗本望的眼圈生涩起来,有种悲怆的酸痛灌满了他的心。刚刚还同海绵一样柔软的心房,此刻吸足了苦水,沉甸甸地坠在胸腔。

这两件事之间,又存在着什么样的关联呢?

“杰……”

栗本望张了张嘴巴,满脸的失落和茫然,抽动鼻翼,闷声闷气地问:“他不想见到我?”

这是疑问句,又是肯定句。

五条悟想,诚然,人生难免会有意外。可真当意外发生了,人们又无法做好心理准备,他们总要拖出来一个推卸责任的理由。

他幼时躲在神像后玩耍,无意听得那些信徒的喃喃自语。

一个妇人弄丢了金镯子,从丈夫近来晚归开始数落,又责怪到孩子学习不好惹她烦心。家里的猫狗也是有责任的,它们不能为主人寻回遗失物。

一个男人喝醉后在田里栽了一跤,他埋怨修路的人把路修得太窄,又埋怨卖酒的人把酒酿得太烈。没有及时拉住他的同伴也有责任,没有来接他回家的妻子也有责任。

当时,五条悟很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是“有罪可论”。

现在,他明悟了人心的道理,大抵是无能为力的处境,内心会衍生出更多的阴暗。

夏油杰不是那种人,但他也是人。

村民的情绪已经被挑动起来,他们一会儿说“恶鬼吃人是在发脾气”,一会儿又说“必须尽快进行献上祭品”。

他们很快达成一致,嚷嚷着除掉不详的灾星,以求村子恢复平和。

五条悟将自己那份饭迅速吃完了,他的吃相自然是完美的,顺手收拾好餐具。瞥见对面的人还是一动不动,他说:“你可以住在这里。”

栗本望没回答,整个人都散发着阴郁的气场,心思恍惚,颓然地摇了摇脑袋。

五条悟的嘴不是会劝人的嘴。

他觉得这一切很没意思。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吃到了珍珠、纳豆加秋葵酱馅料的喜久福,意味不明,难以下咽!

这股压抑的氛围让五条悟很烦躁,他直接把烦躁写在自己的脸上,起身出门透气。

门外的夜色也无法排遣压力。五条悟昂头,黯淡的星子和几片黑咕隆咚的云雾,他恼火,这天气为何也要是乌烟瘴气的。

烦烦烦烦烦!

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憋着汹涌的情绪。

尔后,他用大拇指狠狠摁住眉心,呼气,吸气,吐气。

“喂!你——”五条悟猛地拉开障子,霸气外露,“现在就跟老子去找杰!”

听到从五条悟的口中吐出粗话,栗本望呆住了。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五条悟拽起他的后衣领,拖着人往外走。

栗本望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那只手拽他就像拽个小鸡崽似的,全然不顾他的挣扎:“你等一等——”

哗啦——

腰部那根没有系紧的带子,不巧在这时选择了罢工,放纵栗本望“敞开胸怀”。

当巫女雪听见了动静、匆匆赶来时,就是这么一幅凌乱不堪的画面:五条悟似是用蛮力拽掉了栗本望身上的和服,大幅度垮掉的和服,半遮半掩露出少年的胸膛和腿。

当事人羞愤欲绝,气到发抖。五条悟面色寻常,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雪扶住自己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丢掉了对五条悟的敬称,大声斥责:“五条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五条悟:“是他自己没有穿好,而且我们都是男——”

“都是男生也不行!绝对不行!”雪打断了他的话,愤愤不平,“扒人衣服,就是犯下骚/扰的罪行了!”

五条悟松开手,他看了看栗本望,又低头看了看衣冠整齐的自己。

他做了一个令其他人预料不到的动作——拉过栗本望的手、扯开自己的和服,在栗本望惊愕的眼神中,五条悟眼角一挑,低头说道:“这样就算扯平了,嗯?”

一报还一报。

苍蓝色的眸子认真凝视着栗本望,他当真觉得这样做算是还完了债。

栗本望将难以置信、悲痛万分的沉重目光,落在了自己颤抖的指尖。那里触碰到了五条悟和服的布料,以及温热的胸肌。

他牟足劲抽回自己的手,觉得这只手是彻底脏了,废了,起码也要用消毒水浸泡十个小时。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雪,已经惊厥到快晕过去,话也说得颠三倒四:“哪里、哪里会有人叫别人扒自己衣服的!五条大人,您这样做,不是更过分了吗?!”

谁见了不叹句脑回路清奇!

“真是麻烦。”五条悟拢好衣服,嘴角一哂,“好啦,都是你们的道理——”

“五条悟。”

栗本望终于捏紧拳头,对这位神子仅存的一丝敬畏烟消云散。他的眼底燃起怒火,分不清是不是存了一些迁怒在里头,又或者是怨气积蓄到了一定的程度,五条悟刚巧做了那根导火索。

他怒极咬牙切齿,这一拳挟着劲风,实打实挥了出去:“你是最欠揍的——笨蛋!”

猝不及防差点挨到拳头,五条悟反应极快,手掌及时挡住了腰腹。他拧住对方的手腕,往上一提,皱眉喝斥道:“你发什么疯?!”

“你松开!”

“松开让你打?”

栗本望语无伦次:“你、你这个——”

“噗嗤。”五条悟反手敲了对方的额头,以身高优势俯视栗本望,眼神拽得不行,压根没把对方放在眼中,“我看你才是笨得不行的矮脚猫!”

雪不忍看下去了,捂住眼睛。

她不得不承认,去掉五条悟身上的种种滤镜,他的确有点横行霸道、难容置喙的少爷脾气,唯我独尊的那种。

没人能治得了五条大人的脾气,唉。可怜的少年,你就受着吧。

矮脚猫。栗本望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出现这个词,从中能咀嚼出的冷嘲热讽,让他的自尊和精神掉入火炭,熊熊燃烧。

是人也好,是鬼也好,总之快来点什么东西,将这个世界毁灭吧。

他面无表情地想。

也许上天真的听到了他的话,他的身体突然涌起一股蛰伏已久的力量——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一枚抛入大海的石头,穿过数个岁月,久久才沉了底。

咚。咚。咚。

心脏跳的厉害。

栗本望捂住心口,身体闪了一下,差点跌倒,幸而五条悟还不依不饶攥着他的腕子。

眼前模糊的人影,成了白的、黑的、蓝的色块晃来晃去,他有种梦醒前的晕眩感,意识在真实与虚幻之间来回拉扯。

这下,雪也不袖手旁观了,她顺势扶住栗本望的侧肩,很不认同地瞥五条悟一眼:“五条大人,他被您气晕了?”

不等五条悟为自己辩解,雪又碎碎念道:“本来他头上就有伤,现在,恐怕是伤上加伤。我看,今晚你们还是哪里都不要去的好。”

五条悟没再说什么,敛起那几分忿忿之色,小声嘟囔了一句,任劳任怨地将人打横抱起,送回房间。

山下。

夏油夫妻的意外死亡,让真心哀悼的、凑热闹的、心怀鬼胎的人相聚一堂,这股如鲠在喉的热忱,总算都散场了。

夏油杰在屋檐下的外廊坐着,冷风刮得他额前的碎发乱扬。

他们家的房子是亮着光的,隔壁房子却冒着未燃烬的火星。

他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只是很倦怠。这种倦怠让他提不起精神,睡也睡不着,夏油杰竟然不知该做什么好。

所以,他拿了父亲搁在冰箱里放着的一罐啤酒,走出来透透气。

他厌恶起自己家的房子,不到半天时间,布满了别人的脚印和痕迹,就像是领地被侵/犯的狮子,恼怒又厌烦。

难道他们以为,将怜悯和同情摆出来,就能做足一个好人的姿态了?

夏油杰扯开啤酒的拉环,灌入一口。辛辣的味道称不上美妙,却有种难得的放松感。

那些人是高屋建瓴,谁都会顷刻坍塌。

夏油杰自嘲地笑了几声,又忆起当年葬礼上的那个小孩子。明明还是离不得父母照看的年纪,也不曾掉下一滴悲伤的眼泪,因为他“看得见”。

不对,现在他是弱势的“受害者”。

身为弱者,他是不是应该听一听那些流言蜚语,将责任都推卸到栗本望身上去。是他的异常,引来了这场不幸的灾祸。

如果“看得见”,那就做点什么啊。

夏油杰捂住眼睑,他讨厌这种卑劣的想法。

可是,他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少年。普通人的脆弱,普通人的无能为力,让他愈发觉得人生举步维艰。

他的理智和感性分出两半,理智在告诉他接受世事无常,命运多舛;感性又告诉他学会融入普通,别成为下一个被排挤的异类。

夏油杰从来没想过,哪怕与生俱来的“普通”,也是这么难的活法。

有什么东西哽住他的喉咙,上又上不来,下又下不去。

夏油杰大口灌着酒,一直喝到见底。他捏扁了啤酒罐,随意丢到院子里。

现在隔壁的房子已经没了,那两只鬼又会去哪里?他们能被大火烧掉吗?还是跑了出去残害其他人?

朦胧的月光,微弱的酒劲,夏油杰站起身,自言自语:“望,你要是真的和那些东西没有关系,要解释清楚啊。不然……”

不然,他就难以抑制心底的怨恨了。

【小剧场の橘子的惨叫】

“喵嗷嗷嗷——”

高专里,猫咪橘子的凄厉惨叫传遍了整个校园。它叫得痛彻心扉,撕心裂肺。

“橘子发/情了?”栗本望停下筷子,自言自语,“不对啊,它已经被割掉了蛋蛋。”

“一定是它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没了蛋蛋。”五条悟双指捏起一个软糯的大福,塞进口中,口齿不清地说,“蛋到用时方恨少啦。”

夏油杰若有其事地分析道:“也可能是幻肢痛。”

三个DK说着,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向家入硝子——猫咪绝育者。

“看什么看?你们也有这个需要?”家入硝子举起切牛排的刀叉。

三个DK面色一僵,齐齐摇头。

这猫叫声不过是午餐间的一个小插曲,他们谁也没有当回事。

直到橘子开始在每个夜晚发出惨叫,显而易见的,勾起了大家的同情和困扰。

夜蛾正道叫来三个闲得无聊的DK,吩咐他们去解决这件事。

三个DK都有自己的思路。

栗本望·侦探说:“我要调查它的猫际关系。”

五条悟·侦探反驳:“哈,肯定是遭遇了意外的毒手吧。”

夏油杰·侦探又给出一种可能:“很大可能是身体状况的方面出现问题。”

他们分开行动,这次猫咪事件,变成了心照不宣的侦探竞赛。

栗本望走访了后山,没有前来挑衅橘子的野生动物。他又采访了几位经常投喂的饲主,也没有人发现什么。

五条悟也发现,橘子没有对特定的物体、人、颜色、声音等等表现出来攻击性,也就是说,不存在刺激它的外界因素。

夏油杰找了一个航空箱,带着橘子去做了检查。身体非常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一只身体健康、没有应激的小猫咪,为什么会突然惨叫?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三个DK找到了家入硝子,她淡淡地说:“大概是心理问题,你们不也是动不动就emo几天?”

“打游戏输了emo。”

“买不到限量甜点emo。”

“体脂率上升了emo。”

家入硝子翻了一个白眼,她简直不想细数这三个DK作天作地的日常。

果不其然,过了几天,橘子不叫了。

半夜,天空闪过灿烂的银光,一个小型光碟瞬间飞到橘子面前。

橘子:“喵喵喵喵。”(长官好,我潜伏地球三年了,总算跟总部联络上了喵)

飞碟的罩子自动掀开,露出一只戴了太空头盔的白色猫猫头:“喵喵喵喵,喵喵喵。”(很好,你是一名出色的喵星战士)

橘子:“喵喵喵喵喵。”(我在地球呆够了,蛋蛋都牺牲了,可以回去了喵)

白色猫猫头:“喵,喵喵,喵喵喵。”(不行,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继续留在地球观察人类)

橘子:“喵喵喵!”(三年又三年,阿sir,你不能这么对我喵)

白色猫猫头:“喵喵喵,喵喵喵。”(抱歉,总部刚刚通过了法案,每只猫至少要潜伏十年喵)

橘子:“喵喵喵——”(这是违反猫咪劳动法的喵)

白色猫猫头留下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摇摇头,开着飞碟离开了。

第二天,橘子在白天叫得更加惨烈。

栗本望捂住耳朵:“好吵啊,硝子,这到底是什么心理问题?”

“是不是没有绝育彻底?”家入硝子也拿不准了,她略一沉思,“你们三个把它抓来我这里看看。”

“拜托了,硝子,将它脑子里那些幻想小母猫的念头,全部摘干净啊。”

事后。橘子泪流满面。

早知道,早知道它当初就该去那美克星执行任务了喵!

人类都是觊觎猫咪蛋蛋的恶魔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0章 幻境、心境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