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菜子美美子快要放学了,杰先行一步回家去做饭,此时暂停营业的酒吧只剩下易和悟两个人,气氛一时变得怪怪的。
易一直用拇指蹭无名指的根部,那一圈热热的感觉又开始了,好像一个发烫的戒指勒在上面。
悟的六眼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小动作,用食指指了指自己另一只手的无名指,好像很关切地问道:
“易被诅咒了吗?”
“恐怕确实如此。”
易将手展开,露出那圈红色的印烙,上面细致的花纹好像镶着特别的文字,像是纹在指根的戒指纹身。
“真是可怜。”
悟好像很同情易的遭遇,下一秒却亮出了有着同样印记的手指。一大一小两只手在一起,都带着相同的“戒指”。
易:“?”
“你诅咒我干什么?”
易看着桌面上两人挨着的手,露出地铁.老人.低头.看手机的表情。
“都是易的过错啦,那样血淋淋地出现在我面前,完全没有办法什么都不做呢”
悟用食指晃了个圈圈,眼中透过她的脸,好像渐渐与十年前满是血的那张,渐渐重合起来。
那个时候,她忽然血淋淋地出现在面前。身上明明没有伤口,却倒在了自己的血泊里,好像被强制剥离了生命,摇摇欲坠地走在生死边缘。
他看过许多人的死亡,人们合目前大多狰狞痛苦,呼喊着不想死,只有那些正常死亡的人,才宽容平静地撒手人寰。
她的死措手不及,那么突然又找不到原因,可是没有呻吟或者遗言留下,好像,是很释然的。
金色的黄昏里,光线变得迷糊不清。她逐渐变冷的手摸索着最后的事物,悟伸手接住她的手掌,轻轻地回握着她的右手。手臂内侧的红线已经完全褪色了。
之前还骗我是纹身,骗子。
骗子。
悟从杰的怀中接过她,安静地抱着她的遗体走在长长的廊下,他们长长的影子垂落在落日的对面,一寸一寸地挨过石砖地板。影子抚摸过的地方,是没有痕迹的。
他并不愿意一场毫无理由的死亡。
可他现在平静得有些过头了。
一直到易的遗体摆在透明棺椁里,身边所有人的表情都蒙着一层悲哀时,悟的目光还是那么平静,像没有涟漪的一汪水。
平时最冷淡的七海看着闭上眼睛的易,成了所有人里最情绪的那个。他胸腔起伏收缩得格外难受,极力憋下的泪珠,总是不受控制地滚落。
他感到很害怕,从灵堂逃走了。
那个反复出现的梦是真的。曾经站在身边说笑的同伴,忽然就死去了。
随着七海的离开,大家陆续地走了,只有小悟仍旧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悟坐在棺椁旁边,双手垂盖在膝盖上,就那样看着她。她看上去好像只是睡着了。也许睡得太熟,连呼吸都忘记了。
“你要原谅我啊,”他轻轻地抚摸着那层棺盖,正下方是她的脸,好像在隔着屏障触碰她,一如他们隔着的生死,“算了…我不要你原谅我了。”
“我不要你原谅我了,请恨我吧。”
“请一直恨我,一直记住我。”
悟将脸贴在棺椁上,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好像在与她依偎。
他们如此贴近,却始终隔着一层玻璃。
就像他坐在她的身边和她说话,她不会再听见,因为从此,他们之间就这样永远永远地,隔着一层透明薄棺。
那个夏夜是怎样度过的,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只是记得,无名指根处的灼热,好像被烧红的铁丝缠绕过一样。
易死的那一刻,悟诅咒了她。
……
画面重新回到眼前的易身上。
不是那个沉睡着的易,而是那个能够呼吸听得懂自己说话的易。悟入神地盯着她,笑意点在眼梢,有些陶醉在她还活着这个事实。
“这样的诅咒…”易低头回想起什么,“你身边是不是有个叫乙骨忧太的孩子?”
“啊勒,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易呢?”
悟将脸趴在手臂上,语气懒洋洋的。忧太的诅咒在他看来并不稀奇,因为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做过相同的事情。
不过和里香成为咒灵一直绑定在身边不同的是,易复生后依然是原来的样子。
这里面疑点重重,所以他花了一些时间弄清楚了易的身份,知道了她并非这个世界的灵魂。
那么一切就解释得通了,因为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也就不受这个世界的一些拘束。
然而易本人完全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底细已经完全被摸透了,仍然以为自己像当初一样,有着唯一的全知视角。
“那我们是不是就绑在一起了?”
“完全正确,”悟投来赞赏的目光,手指从她的指缝嵌进去,与她的手指紧密地合扣在一起,“我们会完全绑在一起,就连死亡也必须过问对方呢。”
“听上去你会很危险?”
易本人倒是无所谓啦,五条悟现在可是最强,不会轻易挂掉,但是她看上去可脆皮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下线了。
那到时候他岂不是会连坐?
“易也不想我轻易挂掉吧?那就好好待在我身边哦,轻易死掉的话我也会很麻烦的。”
悟顺理成章地提议让她留在身边,而易看着这只贼兮兮的大猫,总感觉他揣着一肚子坏水。
“那你解除这个诅咒不就好了?”
诅咒过于强烈的话,必须要发起诅咒的人亲自解开才行,易原本想尝试破除这个诅咒,但每次都无一例外失败了。
“有个特级咒灵需要我去看一下,我先走了,易酱”
悟站起来,突然就有了棘手的任务,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手后,走了几步,又回头给了一个wink。
什么任务,分明就是借口。
回家后,在厨房忙碌的杰刚解下围裙,在座位面前放下两双碗筷,贴心地拉开椅子让易入座。
“她们两个今晚不回来吃晚饭吗?”
易看着面前两双筷子,抬起头看着对面的杰,慢悠悠地咬着筷子上的肉。
“她们说要参加同学的生日派对,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这样哦,那我到时候去接她们吧。”
“我和易一起去吧。”
“今晚酒吧不开张吗?”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
易低头哦哦两声,专心吃碗里的菜,想着杰对孩子真关爱。易吃得很香,而坐在对面的杰却没怎么动筷子。
今天悟对易的狎昵让他感到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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