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李梭梭10点才下班，急急忙忙跑去车站，正好赶上末班车。

他坐在空荡荡的公交上，看着发来的定位。

春熙路。

李梭梭第一次来这座城市时去过，还记得当时在街上随便吃了碗拉面，竟花掉50大洋，他心疼了好久。里面没几片肉不说，还一股奶腥味。大城市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在他们镇上二两青红汤牛肉面，肉多料足，也就十来块钱。管饱实惠。

不过他这次倒不是去花钱的。听说那边有不错的工作。

新开的酒吧招人，还有身高年龄啥的限制，要求挺多。不过开价高，一周干三晚，顶得上他在火锅店一个月的钱。

白天火锅店，晚上来这边。仔细算算能赚不少。攒下的钱应该够上冰训练用了。只是比赛的费用……还得再想办法。

“春熙路，到了，请乘客在后门下车。”车厢广播响起。

李梭梭下车，打量着眼前这个分明在同一片土地上却截然不同的世界。

繁荣、都市、灯火璀璨。这里的墙面，每一寸都闪着金光。路上的行人穿着时尚，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端着花里胡哨的奶茶或咖啡。男男女女有说有笑，街上热闹得看不出已经临近深夜。

李梭梭站在路边，抬头看了看。

连这里的树都和山里的不同，一棵棵的又高又直，就像被选出来的那样。树干和枝桠都缠满了彩灯。一路看过去真够排面。

李梭梭赶紧掏出手机拍上几张，这大城市的夜景真牛逼。他来这么久一直火锅店宿舍两点一线，都没来见见世面。

Nine club

这家酒吧没有招牌，店名是用投影打在墙上的。红色的字体很亮眼。狭窄破败的港式街道装横，高科技的全息投影，霓虹灯，耳边经典的傀儡谣。满满的赛博朋克风格。

“一位吗？现在只有散台。”门口的迎宾是位小哥。目测身高180，一身西装马甲行头看着可比他火锅店的高级多了。

“不是，我来应聘的。”李梭梭回道。

小哥打量着他，一边跟对讲机说：“Jack，面试的来了。”

“让他在吧台等我。”对讲机那边传来声音。

“收到。”小哥给他指了指，“走过这个通道左转。”

“谢谢啊。”李梭梭探着头往里走。

进去里面氛围就不一样了，激光光束四射，红的蓝的光闪着，烟雾缭绕，dj在台上摇着头陶醉，声音震耳欲聋。

李梭梭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舞池里全是人，挤得他找不着路。

“你好，吧台在哪啊？”李梭梭拉住一个穿西装马甲的小哥，扯着嗓子吼道。

小哥给他回了一句，奈何现场dj太炸啥也听不见，只看见嘴巴一张一合。

李梭梭只得自己在人群中探着头四处寻找。

楼上单独隔开的vip卡座，Jack正给四位老板上酒。

“人手还是不够，得多招点。”王涛俯瞰一楼，几个服务员小哥都快跑出分身了。

“正在招呢王总，今晚有几个来面试的。”Jack半蹲着摆果盘。

“新店嘛，招得慢点没事，”Mckay晃着手中的威士忌，“主要是，人你得好好把关。”

徐瑞诚听完也接话道：“Jack，记住，只要往店里招的人，无论服务员还是别的，瘦高帅，180是我们的底线。”

周在听完笑了：“你们现在这样特像老鸨。”

“这是品牌形象的问题。”徐瑞诚指着杯子，“冰化了，换一杯吧。”

“用那么费劲吗？你直接把周在往门口一摆，人就乌央乌央扑上来了。”王涛凑上来笑嘻嘻道。

“我看成，你挑个时间，我们先把活动海报打出来，标题‘美人大猛1’。”徐瑞诚也拿他开涮。

“也不是不可以，”周在靠在轮椅上笑着说，“这得看你们愿意出多少钱买我了。”

Jack在一旁听着偷乐，真有意思这几人。他给周在上了杯酒，特意新开的一瓶路易十三。Jack记得每一位老板的喜好。

前几年周在来的勤，天天上班打卡一样，玩得也疯，一晚上得上好几轮酒，时不时还有别的桌的喊着给他开黑桃a。听徐总说那时是他刚受伤的时候。现在周总基本不怎么来了。

周在目光一直停留在楼下的吧台。

“咋地，瞧上哪个了？”徐瑞诚一边说一边把他的路易十三换成软饮。给Jack示意了个眼神，不能再让他造自己的身体了。

……

李梭梭在吧台等了半天，领班没见着，倒是旁边的大叔颇有兴趣地找自己聊天。

说着说着又给他倒了杯酒：“今年多大啦？”

“18。”李梭梭随口答道。只盼着领班快点来面试他，现场的声音震得耳朵疼。看来这行确实也不好干啊，怪不得钱那么多。

“哦，真是最美好的年纪。”男人笑着，把酒抵到他嘴边，“干了，喝两杯。”

李梭梭接过酒，心里没多想，仰头一饮而尽。

刘总看着他笑了，掏出一沓红票票塞在他领口：“给你的。”

李梭梭皱眉，这什么意思？

没等他反应，一只手顺着李梭梭的大腿根摸上辟谷，用力捏了捏，啧，这手感，又弹又翘。

我。草。

李梭梭大脑宕机了。

他浑身起皮疙瘩，想吐。

大叔见李梭梭这神色，更起劲了，那只手顺着就往他裤带里钻。

“我靠你摸我，变态吧！”李梭梭一把推开，差点没把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掀翻。

这声变态在gay吧格外刺耳，触动了在场某些人的神经，目光纷纷朝这汇聚。

“你说谁呢！”大叔明显也被刺激到了，扬起手要扇他。

李梭梭也不怕，冲上去就是干，不知被谁被拦腰一扯，直接坐人腿上了。

他回头怒视，竟对上了周在的眼睛，瞳孔一颤。

“在哥。”李梭梭喊得心虚。

他一大早就跑去跟周在请假，说今天有事不滑了……没想到却在夜店碰着，这多尴尬。

“闭嘴，别乱说话。”周在在他耳边小声警告。

这动作在旁人看起来却是两人在厮磨呢喃。

李梭梭不懂，怎么就乱说话了？男人摸男人还不够变态吗？不过……现场的气氛怎么突然这么紧张，连音乐声都变小了，四处都投来敌意的目光。

“不好意思啊各位，”周在把李梭梭搂在怀里，朝大家笑笑，“我管得严。”

看两人亲昵的姿势，又听到这话，大家瞬间懂了，现场又逐渐热闹起来。

李梭梭倒是懵了，在哥为什么道歉啊……什么叫管得严？？

周在示意他跟着出去。

李梭梭在他身后走着，看着轮椅上的周在，没想到他力气还挺大，刚刚那一下把自己搂得严严实实的。那种冲突的情况，有人愿意护着他……李梭梭挺感动的。

在哥真好，特仗义也特靠谱。

出了酒吧，李梭梭直接跟他上车。周在决定把这个误入“歧途”的孩子亲自送到宿舍。直男勇闯gay吧，也就李梭梭愣头愣脑的能干出来。

“怎么跑这来了？”周在握着方向盘。

“我来应聘的，这儿招人。”李梭梭脸红扑扑的，按着太阳穴皱眉，心想怎么两杯就上头了……太快了吧。

周在看了他一眼，懂了，八成酒里下了药。这副模样他这夜店见太多了。

“刚刚那家是gay吧。”周在也没拐弯抹角。

靠……

李梭梭震惊到了，怪不得呢，里面怎么都是男人……

他回想起刚才那个几乎“群起而攻之”的局面，想想自己说的那句话。一切都说得通了。他今天能活着走出那家店，还多亏了周在那样解围。

李梭梭想起那个大叔的动作，还是觉得恶心。

真不该跟他喝那两杯。

等等……酒……

他头越来越重。在意识到自己中招那刻，彻底晕了过去。

“梭梭？”周在没听到他声音，侧头一看，人已经倒在副驾驶了。

……

真是能给自己揽事啊周在，这下怎么搞？

大半夜的，谁背李梭梭上楼？况且也没有他舍友电话。

周在想了想，在下一个路口掉头，开车回自己家。

他拨通了徐瑞诚的电话：“喝完没？过来帮我弄人。”

“小花，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一刻值千金啊。”电话那头的人嬉皮笑脸。显然见到了酒吧那一幕，徐瑞诚非常激动，天呐，石头开窍了。活久见啊。

二十分钟后，周在远远就看见了站在自己车位上的男人，笑得就像一朵绽放的牡丹花。

“我可不想当大电灯泡。”徐瑞诚趴在车窗往里瞅，副驾驶李梭梭已经睡死了。

“酒下了药，晕了。”周在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挪到轮椅上。

“啧啧，没想到你小子喜欢玩这种。”徐瑞诚说着些不着调的话。

“赶紧把人背上去。”周在没理他的废话。

“你不能自己抱上去吗？”徐瑞诚不理解，刚刚在酒吧不还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吗？怎么这会又不乐意了。

“我怕站起来走两步吓着你。”周在把腿提上踏板，他才看见自己脚腕被鞋勒出道印子，估摸着今天坐太久水肿了。

徐瑞诚只得老实巴交把人背着，跟在周在身后。

观光电梯里，周在背对两人，独自望着逐渐缩小的楼房、车道、行人……

他在想什么呢？

徐瑞诚看着，突然说：“他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为什么要躲？”

“我对直男没兴趣。”周在答道。

“42层，到了”电子播报声响起。

徐瑞诚还想说什么，周在已经转着轮椅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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