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贾小伞的死相及其狰狞。

眼球外凸,嘴巴张大,十指呈爪状,面色和唇色都是窒息会产生的紫色,且进入腐烂过程,像发霉腐烂的蛋糕。

比起搬文华尸体的衙差,这批衙差十分专业地把贾小伞的尸体搬到朱岁颐跟前。

朱岁颐专业地蹲在贾小伞尸体前进行尸检。

林奕站在旁边说:“尸体是曾淘打捞冥钱时发现的,吊在石拱桥桥洞。”

“吊?”

“嗯,上吊的样子。”林奕若有所思:“但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说绳子是双层挂在那,一条挂住贾小伞的脖子,一条勒着贾小伞的肩头,半吊半挂在那。”

朱岁颐脑补了一下画面,又看向站在人群中的冰糖葫芦小贩:“曾淘呢?”

“吓晕了。”

那就好。

她开始检查贾小伞的尸体。

围观的镇民对朱岁颐敢碰尸体已经见怪不怪,评了句:“贾小伞真是情种,文华前脚走,后脚就跟上了。”

朱岁颐抬头看过去,从容道:“不能够,贾小伞比文华还早起。”她指着贾小伞手臂浮现的灰绿色斑块道:“杀文华和贾小伞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尸体在河中会加快腐烂过程。”朱岁颐揉了下贾小伞的衣裳:“贾小伞的衣裳十分干爽,有可能刚被挂上去就被曾淘发现,或者是曾淘挂的。”

朱岁颐检查着贾小伞的手指,偏头看眼人群,冰糖葫芦小贩还站在那,还是笑意盈盈地站在那,看得朱岁颐心慌。

简直比这条尸体还可怕。

林奕顺着朱岁颐的视线看过去:“你整天盯着他干嘛?”

想到昨夜林奕的态度,朱岁颐想不说,又怕错过一丝线索:“感觉认识他。”

“嗯,你是见过。”林奕走向人群,跟冰糖葫芦小贩说了几句,那个小贩就走了。

林奕走回来说:“可以好好验尸了吗?”

朱岁颐:“……”

贾小伞指甲缝没有衣物纤维,但有肉丝和红薯的残迹,嘴巴内壁还找到醪糟残留物以及在牙缝中找到红枣渣。

“贾小伞死前有可能正在用餐。衣裳整齐干净,没有打斗痕迹。”

朱岁颐把贾小伞翻过来检查,在背部衣裳找到一些青苔,闻了闻衣裳有淡淡的腥味:“死因是窒息死亡,需要进一步……”剥尸。

她没有解剖文华的尸体,一个是顾忌这个朝代的习俗,一个是觉得没必要。

贾小伞的情况就另当别论。

林奕轻而缓地点头:“可以。”

朱岁颐猜到林奕会同意,但府衙那些衙差……走到那步再算吧。

“贾小伞衣裳有股鱼腥味。”朱岁颐对鱼腥味特别敏感,一闻就闻出来了。

“凶手会不会跟卖鱼佬有关呢?”

“你见过贾小伞。”林奕答非所问:“乞巧节前两日,贾小伞给梦鲤楼运鱼,你要给镇民派物资,跟他抢船用。”

林奕低头睨着朱岁颐,笑得肆意而放肆:“他泼你一身。要不是秦如梦及时出现,你应该会杀了他。”

乞巧节前两日,朱岁颐被迫查明盗窃梦鲤楼的贼,打着派送物资的旗号,挨家挨户明察暗访。

本来朱岁颐就有不敢上船游湖的创伤后遗症,在泷镇最便捷的交通方式则是划船。那日恰好看到梦鲤楼的船在运物资,想着让渔夫帮忙运送物资,不仅被拒绝,还被泼了一身鱼腥味的水!!!

朱岁颐当场懵了。

呸呸几声,还没反应过来,那艘渔船就翻了。

要不是有衙差们在旁作证,那是水洗都不清呀。

那时秦如梦撑船划过,二话不说就跳下船救贾小伞。

那日朱岁颐还夸那位大娘见义勇为……衙差们都嘲笑她,还是丁冬至说了句“你把他儿子扔下船了”。

林奕刚好过来巡视,就知道这事了。

湖面在晨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晕,耀得朱岁颐一眩晕。

“你怀疑是我杀掉贾小伞?”

解除一个杀死文华的嫌疑,来了一个贾小伞。

贾小伞更不认识了。

“他最多比文华早死两日。”林奕眸色漆黑,泛着点薄凉跟漫不经心:“能不能记起多点?”

朱岁颐能笃定。

只要她敢再反驳一句,林奕就敢当众扔她下湖,让她好好想起来,到底哪个是犯人!

朱岁颐水涟涟的美眸微阖:“我努力。”

她闭上眼睛想了想,那日渔夫戴着草帽,盖得严严实实:“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他戴着草帽……停在荷叶池中想找什么,我走过去问要不要帮忙就被泼了一脸水,船上有几个大木桶,但没有水花,哪里来的水泼我呢?”

林奕瞟眼澄心湖。

朱岁颐眉眼闪过一丝无奈,平静地说:“我还是分得清尸水跟湖水的。”

“你说贾小伞拿尸水泼你?”林奕凝目盯着朱岁颐,眸底始终带着一股质疑。

朱岁颐只说:“我不肯定那个船夫是不是贾小伞,要不你问问那天的衙差?丁冬至也在,还说了一句,摔下湖的是秦大娘的儿子。”

她也是今日才知那位见义勇为的大娘是秦如梦。

林奕扫视着湖面:“贾小伞就是秦如梦的儿子。”

朱岁颐:……

朱岁颐:!!!

“文华和贾小伞都是秦如梦的孩子,怎么能偷情呢?”

“嗯,只能说,其中一个不是秦如梦的孩子。”林奕喊衙差再绕湖打捞一遍,看有没有发现,凝眉思考了会,这才想起跟朱岁颐说:“除了丁冬至,全部衙差都被我换了。”

怪不得动作那么快。

朱岁颐嗯了声:“把贾小伞的尸首带回府衙吧。”

又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脸。

林奕眼眸一闪,嘴角轻轻一撇:“生气了?”

莫名其妙。

“我为什么要生气?”

林奕一脸就知道你会这般说的表情:“怪我没跟你说,我有盛世皇朝的记忆?”

朱岁颐还是那个冷淡疏离的语气:“没呀。”

林奕有些无奈:“我只是不想你整日想着穿越回去,在这也挺好,不是吗?”

朱岁颐思考三秒,指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点头说:“什么卡在荷花丛。”

林奕喊人打捞起来,是印着「梦鲤楼」的餐具,花纹是锦鲤穿梭在清新淡雅的荷花池。

朱岁颐盯着餐具几秒,抬头见碧波荡漾,荷花竞相开放,花瓣在阳光下闪着微光,阵阵微风吹来,清香袭人。

“餐具上的荷花池跟这的一样。”

“就是这片。”

风吹过,朱岁颐觉得心发毛:“梦鲤楼得罪什么人了?”

林奕回答得很精妙:“人在江湖走,哪有不结仇?”

想到梦鲤楼最近的遭遇,朱岁颐默默往旁边挪一步,就怕无辜殃及池鱼。

汤碗沾着醪糟米粒,也还能闻到淡淡的米酒香,这跟贾小伞嘴巴内部残留物重合。

朱岁颐把线索在脑海中练成一条线:“贾小伞死前吃了醪糟红枣。人吃了腐烂的大枣会出现头晕、视力障碍等等中毒反应,严重会危及到生命。杀死贾小伞的凶手就在梦鲤楼?”

“莫非是曾淘?他是梦鲤楼的厨师。”朱岁颐很快又否定:“……但是是他发现尸体呢。”

“只能说杀掉贾小伞和转移尸体的不是同一个。梦鲤楼的醪糟是四喜酒馆提供的。”林奕盯着桥洞,两步并一步走到湖边:“我去桥洞看看,你去不去?”

昨日镇民们都在桥洞躲雨,转移尸体的人只能在清晨前,但贾小伞的衣裳十分干爽,抛尸和发现尸体的时间间隔很短。

林奕跨上船只,转头看朱岁颐,嘴角不经意地上扬,强调了一句:“跳下去也穿越不回去。”

他笑得意味深长:“你刚认回简青禾,又跟你娘玩得那么好,现在她也有嫌疑。舍得?”

捉住她的痛点了。

没穿越到盛世皇朝前,朱岁颐不懂何为“母爱”,现在能跟娘亲相处得跟朋友那般自在,是她能够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因。现在又有简青禾这么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她肯定不会就此跑掉,但她不愿意跟林奕说。

因为他好烦。

朱岁颐神色从容,若无其事:“我娘为何要杀死贾小伞?”

“你那日看见的未必是贾小伞。”林奕伸手把朱岁颐扯上船,随意找了一个话题转移朱岁颐的注意力:“你初步推断贾小伞的死因是窒息。”

朱岁颐吓了一跳,紧闭双眼用专业知识解释道:“烂白菜所产生的亚硝酸盐能使血液中的血红蛋白丧失携氧能力,使人体发生严重的缺氧。”

她攥林奕手臂攥得紧紧的,紧得在抖。

林奕低笑了声,目光往桥洞瞟了一眼:“你运送物资那日,梦鲤楼坏了两桶白菜。”

朱岁颐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仰头看着林奕。

林奕脑袋偏过来,吊儿郎当地说:“是秦如梦和曾淘带到湖面处理的。”

“那日,你看到曾淘了吗?”

朱岁颐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在,我认得他的大肚腩。”

林奕:“想清楚点。”

“虽然他挡住脸,但我……”朱岁颐说到一半说不下去,随即扯出一抹看起来没那么尴尬的笑容:“桶都挡住了。但丁冬至是说那是她儿子。”

林奕想了想,便说:“查完桥洞再去问问你娘和丁冬至,曾淘和秦大娘的关系吧。”

朱岁颐有种被认可的感觉,勾出一抹温和的笑:“好呀。”

朱岁颐本就生得好看,发自真心笑出来,清风都带上暖意,吹得人心旷神怡。

林奕垂眸看愣了神,直到“衙差”轻咳一声,这才唤醒他的理智。

划船的“衙差”插话进来:“我还是觉得朱心弦的嫌疑很大。”

朱岁颐觉得说话的人声音很是熟悉,低头看过去,此人并非穿着官府的衙差,而是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吓得不轻。

“你怎么上船的?”

“是林少爷上我的船。”冰糖葫芦的小贩强调:“你家有个朱大夫,朱心弦肯定知道食物的相克性。”

朱岁颐拉着林奕往船尾,发现退无可退,还差点摔下去。

林奕眼尖手快把人拉回来:“一串冰糖葫芦而已,至于那么怕他吗?”

朱岁颐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去顶撞小贩,逼他现出原形:“胡说八道。这次怎么不说是我杀死贾小伞的呢?”

“你确实也有嫌疑,但朱心弦和曾淘的嫌弃更大。你看,朱心弦约贾小伞吃饭,曾淘煮有毒的饭菜,杀害贾小伞后就把弃尸到湖面。曾淘的力气那么大,老大,你记得那日曾淘发飙要揍文华吗?整个楼面的壮年都压不住他。”

小贩撑着下巴,头头是道地分析。

“嗯。划船,你想飘过去吗?”林奕踢了小贩一脚。

朱岁颐看看林奕,再看看小贩,心头像被一把无名火烤着,眼神忽明忽暗。

林奕见朱岁颐安静得不同寻常,转头问她:“怎么不说话?”

朱岁颐压下心头的丝丝异样,伸出食指在林奕和小贩之间来回划:“你们认识?”

“嗯。他叫不冬辞,外号小乞丐,我的随从。”

“你的随从?”

朱岁颐心里“咚”了一下,呼吸猛地一滞,松开林奕,低头看着荡漾的湖水,失落感漫过恐惧,涌向喉咙。

“不会是我害朱捕快怕水吧?”冬辞歪头看朱岁颐,眨巴着眼睛。

朱岁颐打量着他。

他长得好看,跟林奕是不一样的帅。虽然林奕说话会不着调,但是是那种硬朗充满正气的男人,冷峻孤傲却充满安全感。不冬辞应该是有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

朱岁颐忍不住蹲下身,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污迹,这几道污迹显得更风流倜傥。

好一张明艳倾城脸。

“谁能当你娘子,半夜屋子都得上锁吧。”朱岁颐笑着打趣。

不冬辞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这话说得……朱捕快,你太抬举我了。”

朱岁颐拿过船桨:“冬辞兄会喝花酒吧?”

“不会,不会。”不冬辞摇手,笑得颠倒众生。

朱岁颐被迷得有一瞬呆滞,竟觉得不冬辞有几分熟悉和亲切。

长得好看就是好。

能迷惑敌人。

“方才还跟人家誓不两立的态度,现在又给别人擦脸?”

林奕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随着船只飘入桥洞,明媚的阳光逝去,凉意笼罩着朱岁颐。

朱岁颐转眸看向林奕:“不擦,等你推我下去?”

她不笑时候,显得十分清冷。

林奕怔了下。

只见朱岁颐伸手把不冬辞推入湖中,转身用船桨朝他正面袭来。

之前的剧情看起来特别别扭,现在改了和加了些剧情,看起来顺一点。提前剧透一下:不冬辞、小乞丐是我们的男二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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