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得感冒拖拖拉拉快一个月了,依旧没有好全。
班里隔三岔五就有人请病假,回来后又是一个全新的病毒携带者。
所有人被关在一个教室反复传染,直到大家都多多少少互相有了抗体,整体病情这才趋于稳定。
很神奇的是,即便这种全员感冒的情况下,李言风还是没有生病。
温黎真的很羡慕这种体质,钢铁侠似的百毒不侵,想往哪跑往哪跑,想什么干什么。
李言风也的确如他所想,跟阵风似的在几个地方来回往返。
魏伯的车行、何叔的物流市场、学校,还有家里。
他的时间总是不够,一个人恨不得劈八瓣来使。
唯一的休息时间还得守着温黎一起,半夜有什么动静都是第一个醒来。
李言风真的很累,温黎有时会怕这阵风突然离开。
-
十二月末,最难熬的三九天。
学校门口的文具店搬出了沉寂一年的老牌圣诞树,稍微妆点一下迎接年末两个挨在一起的节日。
赶着一场大雪,今晚平安夜。
青春期少年少女们那颗向往爱情的心蠢蠢欲动,渴望表达,也渴望认可。
苹果橙子巧克力,套个好看的袋子价格就翻一翻。
王强志一线快报,对温黎不可思议道:“你哥竟然收到了三个苹果?就他那臭屁扑克脸,竟然——”
温黎:“你没收到吗?”
王强志恼羞成怒:“放屁!我也有!”
温黎了然:“你没他收的多。”
王强志:“……”
在温黎的威逼利诱下,王强志虽然知道了他和李言风的关系,但很够哥们的保守了秘密。
和以前一样偶尔也会背地里吐槽,不一样的是现在还会顺便带着温黎也数落两句。
“你们兄弟俩都是狗吧?”王强志半天挤出这么一句来,“我就说李言风那欠样儿像谁来着,现在终于找到源头了,丫你娘胎里传染给他了吧,真是一个比一个欠。”
温黎笑了出来。
“说正事,”王强志言归正传,清了清嗓子,“我还是挺好奇的,为啥你俩在学校里碰着了也不说话?”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温黎并不打算在圣诞前一天和王强志促膝长谈。
“谁说不说话的,”他敷衍道,“回头我帮你骂他。”
“骂他什么?”
“脸臭人拽爱装逼。”
“……”
温黎很忙,他有正事。
今天的平安果他也收到了几个,不过没像王强志那样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而是在其中发现了商机。
放学后他特地去街上搬回来一筐苹果,本想在学校门口就地倒卖,结果刚搬过来就被许老师抓了个正着。
一通听到耳朵磨茧的大道理,他又把那框苹果般回家了。
李言风从魏伯那儿回来,看见温黎蹲客厅咔咔吃苹果,跟只仓鼠似的,头顶上的呆毛都跟着用力。
他走过去把温黎手上啃了一半的苹果拿过来,也不嫌弃,直接咬了一口:“少吃凉的。”
“李言风,”温黎仰起脸一脸愁容,“我打算卖的,结果被许老师扣了。”
学校不给学生私下里有金钱交易,许老师原本是想把温黎的苹果买下来的,但他没好意思,说是买来送人的,自己给兜着了。
“我花了四十五块三呢……”
温黎哭丧着脸,本来是想诉苦,但一抬头看见李言风几口吃剩个核,于是问道:“好吃吗?”
“嗯。”李言风拿起框里的折叠纸盒,随手折了一个,把苹果装进去,“出去卖吧。”
说干就干,李言风和温黎没一会儿就把一筐苹果给包装好,用自行车拉去南淮市中心的广场上。
五元一个,销量还行。
温黎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眨巴着的眼睛。
没一会儿,有长他几岁的姐姐组团跑过来买苹果,三四个人站在他的摊子前,笑嘻嘻地喊温黎小帅哥。
温黎眼睛弯弯,指指自己:“这样还能看出来帅啊?”
“当然啦,”姐姐笑着说,“你这么帅,买十个能摘帽子吗?”
那当然能,肯定能,特别能。
对方还没买呢温黎就把自己帽子给扒拉下来了。
姐姐们言出必行,买了苹果,还顺便要了手机号。
这一单直接回本,温黎高兴得不行,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开口就来:“谢谢姐姐。”
在一片“嘴真甜”“真可爱”之类的夸赞中,温黎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也同样夸赞回去。
“姐姐也好看,裙子很漂亮,特别适合姐姐。”
“姐姐回去再吃一个橙子,一年都心想事成平平安安。”
他向来嘴甜人缘好,把“姐姐”挂在嘴上,逮哪夸哪,几句话哄的买卖双方都开心,没一会儿小摊前就聚起了人堆,把苹果都给买光了。
李言风负责在后面收钱,有客人找他说话他就单音节往外蹦,再加上沉着一张看上去就不好惹的脸,基本有上半句没下半句。
全程也就充当背景人物,没什么人搭理。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温黎隔着老远还在抻着胳膊跟对方热情的比心。
脑袋突然一重,帽子被李言风从后面卡上。
帽沿盖住了眼睛,温黎抬手把帽子扶正。
他回头见李言风把空荡荡的苹果筐搬上自行车后座,兴冲冲地跑过去,抓着对方手臂小声道:“我们赚了好多钱!”
李言风把绑着筐的绳子打了个结,再转身,将温黎的帽子戴严实,顺便围巾围上。
察觉出对方的不悦,温黎表情逐渐回落:“你不高兴吗?”
“高兴,”李言风用掌心焐了一下温黎被冻得发红的鼻尖,“回家吧。”
这话明显是骗人的。
温黎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为什么不高兴?”
李言风没有回答。
一路无言。
“今天一晚上挣了不少钱,都快有小两百了,如果每天都是平安夜就好了,我每天都去卖苹果。”
到家后,温黎连帽子都没摘,就这么全副武装地小跑进房间,坐在桌前写写算算清点利润。
“一百五十六!”他兴奋地说,“李言风,我们明天继续去摆摊好不好?”
李言风端来热水放在床边,似乎兴致不高。
温黎坐上床沿,躬身仰头看他的脸,说话放软了声音,明显有恳求的意味:“李言风,你理理我。”
李言风拉过书桌旁的凳子坐下:“明天有自习。”
可以旷啊!
温黎动了动唇,这句话含在嘴里,想说,但没敢。
“哦,”他呜哝一声,“那就…不去了吧。”
暖风扇晒得温黎嘴唇起皮,他坐在床边,一边喝水一边泡脚。
洗脚盆很大,李言风也脱了鞋袜,把脚伸了进来。
温黎踩着他的脚背,圆润的脚趾晃动水面。
李言风拿过桌上随意摊开的英语课本,借着台灯的光亮复习英语单词。
“李言风,”温黎清了清嗓子,“我听话吧!”
此地无银三百两,李言风掀了下眼皮:“有事?”
“的确有一件事,”温黎抬手,拇指食指拉出一丁点的距离,“想和你商量。”
“说。”
温黎抿了抿唇,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姥姥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李言风抬了抬眼,看向温黎,却没说话。
“她这几天没联系到我妈妈,很担心我,所以让我放寒假之后去她那儿过年。”
温黎说完,低头用拇指摩挲着杯沿:“你知道的,姥姥身体不好坐不了车,我…我没法儿拒绝她。”
温黎六七岁都是跟着姥姥过的,每年过年也都会跟着李拂晓回老家。
李言风不一起跟着,他去魏伯那儿,两人也算搭个伴。
所以温黎和李言风过年总是分开的,上一次他俩一起过年,还得追溯到温黎九岁的时候。
那年李言风成了孤儿,可怜兮兮的活了半个多月又突然失踪,村里人都以为他死了。
所以李拂晓把人带回去的时候,不少人吓了一跳,甚至有些年龄大的老人家,直接就给吓病了。
温黎听过一些乌七八糟的话,无非就是觉得李言风不吉利。
那些都是迷信,他一点儿也不信。
李拂晓虽然不喜欢李言风,但思想也没那么落后,压根没把这些话当回事。
只是小时候的李言风在意,并且非常在意。
因此那年之后,他就没再回过老家。
这么多年春天,李言风一般都是在魏伯那混过去半个寒假,年后温黎回来,再一起补作业,等开学。
这样的相处模式一晃就是九年,直到这几年温黎高二高三关键时期,李拂晓去年还跟姥姥商量过年就不两头跑了。
当时温黎还十分笃定地和李言风保证,下一年绝对能和李言风一起看跨年的烟火。
可今年偏偏…偏偏出了意外。
“我不是故意要食言的…”
温黎的声音逐渐低落,心也揪成一团。
“只是我妈妈她连我姥姥都…我都开始担心她是不是出意外了。而且过年的话,我妈肯定会回家的吧,或许我到姥姥家的时候,她就已经在那儿了!”
“去吧,”李言风的食指从他虎口插进去,打散那一处被温黎攥得皱巴巴的衣料,“我陪你去。”
温黎一愣,猛地抬起头,眼睛也睁大了一圈:“你、你陪我去啊?”
“嗯,”李言风翻过一页书本,“回去看看。”
他平静得让温黎震惊。
“我没有要你陪我一起,”温黎手忙脚乱,乱七八糟地解释,“我都十七岁了,一个人可以回去,真的没关系。”
“回去看看我爷爷。”李言风说。
温黎咬着下唇,没话说了。
其实温黎想的那些李言风知道,但不在意。
可能小时候还会受到些影响不愿意回去,但人都会长大的。
这些年他留在南淮,更多的原因是陪着魏伯让他不那么孤单。
至于别人嘴里的风言风语,早就不在意了。
水凉了,李言风又加了些热水进去。
蒸汽袅袅上飘,温黎吸吸鼻子,隔着泡脚盆冲对方张开双臂:“李言风,你真好,我想热情地拥抱一下你…”
李言风放下水瓶,用两根手指抵住他的额头,阻止掉温黎的下一步动作。
“水会洒。”
温黎:“……”
洗漱完毕上床睡觉。
灯一关,温黎两只手两只脚一起,像个八爪鱼似的抱住了李言风,把那个“热情的拥抱”给落到了实处。
李言风一手搂着他,另一只手替他掖好被子。
温黎刚泡过的脚丫还算暖和,皮肤滑溜溜的,一个劲往他身上蹭。
“李言风,我就是回去看我姥姥的,她联系不上我妈妈肯定担心我,怕我吃不上饭睡不好觉。只要我跟她说我一晚上挣两百,下雪了也没生病,她肯定就放心了,她一放心,我们就回来。”
温黎搂着李言风的腰,把脸贴着他的脖颈,李言风“嗯”了一声,似乎不太乐意搭理他。
“李言风…”
温黎扯着他脊梁后面的衣服:“你又不理我?”
李言风低下头,刚好对上温黎仰起的目光。
他的小脸有些太干净了,圆润的下巴泛着珠光似的白,连着修长的颈脖,一路延伸至被子下面。
温黎皱着眉,饱满的上唇镶着一颗唇珠,在微微撅嘴时尤其明显。
“你今天到底在不开心什么?”
李言风沉默片刻,拿起搁在他胯骨上的手,捂了下温黎的鼻子。
温黎:“?”
“自己猜。”
谁吃饺子了?(扇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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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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