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虔教的教义指出,为国家做出贡献是教徒应尽之责。

“为国家做出贡献是臣等应尽之责，陛下。”

教皇带着他最得意的弟子站在阶下，向这位执政不久的国王致礼。国王坐在王座上对他颔首，十分尊敬的向这位教皇回礼。

“国家会感谢您做出的贡献。”他将左手放置心脏处，目光深深的看着他的小主教。

主教仿佛被烫到般低下头，躲开国王炽热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他想起小时候，国王还不是国王，主教也不是主教，他就很爱玩这些小把戏，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时不时的视线交汇，国王和他之间被无数看不见的细线牵引，并且国王牢牢把他控制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而这次，他要离开他，一段日子。

教皇退出宫殿，国王特地将主教留了下来，他走下台阶，牵起主教的手，把他带进自己卧室。

国王让主教在阳台的椅子坐下，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大卫城，民众安居乐业，战争是对美好最彻底的破坏。

国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主教。

“得知你成为主教，我为你感到开心，衷心祝贺你，等你回来。”

价值不菲的木盒被双手奉上，繁复曲折的雕花让主教好奇里面到底放的是什么？

“我会努力争取到公爵的支持。”主教抬头看国王，表情坚定。

国王失笑，打开木盒，“这是我为你成为主教准备的礼物，本来想过段时间就带你去看的，没想到教皇会让你去给公爵布道，等花开了，我和你一起去看你的礼物。”

国王将木盒调转方向，打开没有上锁的铜扣，里面安置着一把钥匙，流光溢彩，熠熠生辉，把头处镶嵌了一枚硕大的蓝宝石。不说钥匙所属的那栋城堡，单这枚钥匙就是一件艺术品。

主教怔愣了一瞬，愕然道：“钥匙？”

“对，还是等你回来带你去看吧，保留一点神秘感。”国王饱含温情的看着他的小主教。

主教沉溺于国王的柔情似水，他情愿付出一切。

“你回来的时候，我还有话要给你说，我等你。”国王把主教拥入怀中。

马蹄踏破森林的晨雾，主教在清早启程，国王把自己的一列亲兵护卫队给主教，保护他在路上的安全。

摇晃的马车厢内，主教摸了摸代表主教身份的戒指，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

这枚主教权戒是他被授予主教之职那天，国王为他带上的，他从未摘下。

摸着这枚戒指，他的心得到安定。

马车行驶了三天，最终在一个宏伟的庄园停下。

这里就是公爵的城堡，跟大卫城的宫殿相比也不遑多让，不愧是手握兵权的公爵，他的父亲还是国家最高组织的成员，拥有选举国王权力的选侯，声势浩大，可见一斑。

还未下马车，主教的心里已经闪过无数纷杂的念头。

有仆人将庄园的大铁门拉开让他们通过，马车穿过主城堡前的绿茵地，马蹄在石砖上“哒哒”地走着。他透过马车的窗户看向城堡的门口，公爵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由远及近的马车。

在与公爵目光触及前他收回视线。

这位公爵的大名，在大卫城可谓无人不晓，自大狂妄，暴戾恣睢，最厌恶异端，传言他的地牢里，异教徒的尸体能堆到天花板。

一个听上去就难以对付的人。

不过，向他布道，应该不难，毕竟他也是尤虔教的信徒。

一行人马在城堡前停下，护卫队队长从马上下来，对公爵致礼并奉上国王的亲笔信笺。

宫务总管接过公爵随手向后递的信笺，一丝不苟放到旁边仆从的托盘里，又恢复木头人一样的姿态。

公爵没搭理护卫队长，径直向主教的马车走去。

玻璃窗映照出主教的侧脸，他垂下眼，沉静的等待着护卫队长与公爵的交涉。

“欢迎来到我的庄园，主教大人。”声音磁性温柔，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主教循声抬头，猝不及防看见公爵伸进来的手，怔愣了一瞬，位高权重的公爵竟然给他一个主教开车门，并且亲自扶他下车？

宽大的手掌，指节分明，干净白皙，公爵没有催促，静静的等他给出反应。

指尖触及掌心，公爵立马收紧，把他的手牢牢握住，将他扶下马车。

主教站定，稍一使力，抽出自己的手，向公爵致礼。

“我代表陛下的旨意，向您布道，殿下。”他说。

他抬头，在看清这位公爵的面容时眼睫轻颤，眼前这位长相俊美的贵公子，无论如何也无法跟传说中那位杀人狂魔联系到一起。

公爵的目光从未在他的身上移开，就盯着他，显得那么意味深长。

主教感觉到公爵的目光，自以为不着痕迹的躲开视线，公爵看见他的小动作笑了下，不容反抗的牵起他的手，在象征主教身份的戒指上落下一个吻，“希望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能相处愉快。”

宫务总管把主教随行的一队护卫带下去，安排他们到各自的房间休息，偌大的城堡，此刻只剩下他与公爵。

公爵把其他人都支出去，只剩他和主教站在会客厅中，他摸不清公爵的想法。

公爵家族一贯是秉持中立，虽然按照继承法，选侯助国王获得皇位，可同样拥有继承权的亲王也对选侯抛出了橄榄枝。拥有兵权的公爵，获得他的支持，是主教此行的主要目的。

所以，不能跟他起正面冲突。

主教镇定下来，布道，是他最擅长的事情。在教皇厅，大主教教授完教义后，他和国王就会到大大小小的教堂去为民众布道，国王是为了倾听民音，他则纯粹是为了布道。

那可真是段愉快的日子。

他脸上泛起一个很浅的笑容。

猝不及防被公爵牵起手，主教有瞬间的惊惶，他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面色如常。

“我带主教大人先去休息，这几天你太累了。”

“多谢殿下，不过，我想宫务总管会带我去的。”主教抽出自己的手，这位公爵给他的感觉太危险，他下意识想拒绝。

公爵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视线又转向他。

“他不在，不是吗？”公爵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是恶魔的低语，带着无法抗拒的坚定，“只有我。”

现在是他有求于人，主教忍耐住自己想要逃离的冲动。

公爵重新牵起他的手，这一次他没有反抗，顺从的跟随公爵的脚步，穿过曲折的走廊，他把他带至三楼，仆人打开一间装饰奢华的起居室。

“这，不是客房的规制。”主教没进入，看着富丽堂皇的房间停住了脚步。

公爵笑笑，没有回答他的话，强势把他安置在沙发上坐好，自己坐在另一端。

很快有侍女端茶上来，没发出一丝声响，放下茶盏后，退出房间。

“这是我的卧室，我以为主教大人是明天才到，宫务总管还没有来得及把客房收拾好。”

信使早就把国王派遣主教来给公爵布道的消息传达给了公爵，没有道理到今天还收拾不出一间客房，难道他对此次布道并不上心吗？

主教垂眸看向摆在眼前的茶盏，茶叶在沸水里缓慢下沉。

准备客房的女仆找到宫务总管，询问道：“二楼准备好的客房还要使用吗？”

“看来是不用了。”宫务总管面无表情，带着清洁女仆去往三楼，公爵隔壁的卧室。

主教默默无言，看来这位公爵真是位不好琢磨的人，他暗下决心，这次布道他一定要做好。

“麻烦您了殿下。”主教温驯的样子，很像走迷的羊羔。

公爵饮完一口茶，说道：“你可以在这休息，需要我帮你脱衣服吗？”公爵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主教的表情让他很满意。

呆滞，羞耻，不安。

他快速眨两下眼睛，“不觉得冒昧吗，殿下？”

公爵略一勾唇，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尝尝，不错的味道。”公爵举着手上的茶杯向他示意。

主教伸手拿起杯子，很精致的描花图案，他没喝，“谢谢您，殿下。”

公爵慢慢把一杯茶喝完，站起身，主教也跟着站起来，公爵笑了一下：“你在这休息，我的卧室你可以随便走动，我会很快回来，只是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

公爵走到门口，立马有仆人在外打开门，他出去后，房门便被仆人带上了。主教终于泄力一般，坐倒在沙发上，他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这位公爵，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以往在信徒面前游刃有余的他，也不得不败下阵来。

公爵与他先前的印象相去甚远，这样的人，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知不觉踱步至窗前，这间卧室位于城堡中心，面前是一览无余的庄园，风景很好，这座庄园无一处不在彰显这位公爵的实力。

主教无措的摸了摸自己的戒指，上面篆刻的标志起伏不平。

“主教大人。”极富吸引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悄无声息间，公爵走到了他的身后，他却一点也没察觉。

主教本能的想转身，公爵没给他机会，他靠近他，主教不得不靠在窗框上，公爵就抵在他背后，他的手搭在窗框上，公爵高大的身材将他包裹在怀里。

“风景很美，不是吗？”公爵在他耳边低语。

太危险的距离，主教的耳廓泛起一阵酥麻，他呼吸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不仅是距离，还有温度，他的耳根已经泛红，警报在脑海中狂响。

“殿下…”主教抬起手要推开公爵，挣脱的动作被公爵掐灭在摇篮里，他的手摁住他的肩膀，退后一步。

“抱歉，我只是想告诉你晚宴准备好了，没想到你看风景走神了，我的错。”很诚恳的道歉，好随意的表情。

主教的话堵在胸腔说不出口，发生的事太不受他控制，完全是他没接触过的领域，可公爵已经道歉，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他皱着眉，不看他。

公爵轻笑出声，“我带你去宴会厅。”

如果现在就这样，那这段布道的日子他应该不会太好过，主教面色复杂的看着前方领路的公爵。

此刻他很想回到国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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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