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被江逾白推搡着赶出房间时,金平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你真不考虑考虑,我可以给你多加五个数,为一个废物而已,你没理由拒绝吧?”
原身爱财,金平确实开出了个很诱人的条件,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江逾白。
他只想赶紧让这个定时炸弹消失,然后去和顾引青硬着头皮也要狡辩清楚——
他真是个迷途知返的良民啊!
“你要钱可以不要,但自己的命总要守好吧?”
金平往没关紧的房门里窥探一眼,压低声音同江逾白耳语。
“你知道的吧,那位三皇子殿下可要派人来例行检查了……”
三皇子顾泰清。
在顾引青五个皇兄里,他并非母族势力最强,也并非能力最高,但他绝对是和顾引青最不对付的那个。
顾引青被流亡边陲,沦落到他们这些地方小官都能随意欺辱,少不了顾泰清的手笔。
至于原因。
江逾白在原书中的设置是正常利益冲突,以及早年帝王派下任务后,顾引青替顾收拾了烂摊子,却因此被人嫉恨上。
但在这篇人人觊觎顾引青的同人文里,江逾白真不敢保证原因是什么。
不过以金平的语气,他可以确定。
如果选择站队顾引青,在三皇子那里绝对要被扒掉一层皮,轻则失去领主之位,重则斩首丢命。
“你把人给我,我待带回去好好教教,等三皇子来了也说得过去。”
“到时候,我再替你美言几句,要什么赏赐没有?指不定还能去京城当个小官,那一辈子不就稳了吗?”
“就牺牲一个顾引青的事,你在犹豫什么?”
金平蹙眉,看江逾白的眼神相当恨铁不成钢,就差戳着他脑门问你吃错什么药了能不同意。
江逾白直接让他滚。
他来这个世界,只是为了帮顾引青更改结局。
其他都是次要。
等好不容易送走这座瘟神。
江逾白站在门外,突然顿了动作。
他一时间有些不敢进去,更不知道怎么解释。
但想到顾引青一个人待在陌生的环境里,又于心不忍。
江逾白眼前立刻浮现了他眼含热泪的模样。
是好看的。
但好看不重要,哭真的对身体不好。
江逾白心一横推门,却出乎意料地听到了顾引青主动问。
“领主大人想好怎么说了吗?”
他微微歪头,像只好奇的矜贵猫,并没有江逾白脑补的任何不自在。
甚至,他还有闲心给江逾白整理了床头柜。
具体整理方法指,他把原身乱七八糟的玩具都一股脑搬空,很是严谨地分门别类摆在床上,绕成一圈又一圈。
而他自己坐在圈中间,正用无辜的漂亮眼神直勾勾盯着江逾白,像朵盛开在糜烂之地的花。
恍若对他做什么,都会被全盘接纳。
“你别这样……”江逾白嗓子发干,心头被酸胀的层叠浪搅翻。
他在这里都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如此轻贱自己。
给自己脑补到眼眶微红的江逾白没想到,顾引青只是为了逗他玩。
在他又一次重生到这个恶心世界后,江逾白是唯一的变数。
他很好奇,这个变数为什么而来,又能为自己做到哪一步。
准确说,他想知道江逾白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眼前人微垂着头,表情比他这个当事人还难过,张嘴想安慰什么却不知怎么说出口,大概巴不得自己长条尾巴在身后摇啊摇表忠心。
如果只是为了不被他报复,那江逾白已经很成功了。
毕竟他能看出,江逾白和前世给他刻印的恶心领主不是同一个人。
但江逾白放弃开口,目不斜视地把所有乱七八糟的玩具全扔掉,才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仰头看向顾引青。
“我知道你有一枚还未驱动的死侍令,但我不是像金平说的那样想抢走它。”
死侍令,是顾引青已逝生母留给他的唯一保障。
它能为顾引青迅速聚集百名专为他卖命且实力高强的隐士,和一块易守难攻的宝地。
但死侍只认令牌,不认人。
在原书中,这是顾引青第一个势力飞升的节点,等他突破了从零到一的困局后,成长速度简直堪称奇迹。
如今想实现它,需要被困在此处还受伤着的顾引青,首先找到那批死侍聚集的地点。
而更要命的,完书过久,江逾白已经不记得这个前期一闪而过的燕青谷究竟在何处了。
江逾白深呼吸一口气,怕自己卡壳,他没敢抬头看顾引青,自然也错过了他眼底浓郁似海的暗流涌动。
“我想帮你找到那批死侍,有他们在,你会轻松很多,起码不用受制于人。”
“你也不用这样……”江逾白顿了顿,“不用这样讨好我,我肯定会帮你的。”
怕顾引青不信,他急忙拿出准备好的东西——
是江逾白身为领主管辖此地多年的财政报告,包括了上交给朝廷的假账,也包括了与金平狼狈为奸贪污的铁证。
他这就相当于把自己所有的把柄都交到了顾引青手里。
狂风过,没合紧的窗页被弹开,猛撞上墙壁发出“啪”一声脆响。
江逾白被吓得手一抖,随后才听见顾引青的轻声喃喃。
“领主大人,你确定要给我吗?”
摇曳烛光里,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在极力克制什么,眼底却闪烁着难掩愉悦的光。
一只奋不顾身的可爱狗,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给自己套好了牢固项圈,再主动咬着绳,眼巴巴要往自己手里递。
顾引青情不自禁俯身,刚撞上忙上前要把他护住的江逾白,他听见江逾白继续说。
“都给你……你想要边疆领地的领主权,我也能给你。”
“顾引青,你别不信我了,好不好?”
江逾白撇撇嘴,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但距离猛一下被拉开,顾引青将报告推了回去,抬眼还是一副寄人篱下的讨好表情。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领主大人?”
“这些贵重东西,哪是我一个废人能拿在手里的?”
“大人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他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江逾白现在不仅委屈还生气。
但他张嘴刚要说什么,就被微凉的指节抵住了嘴唇。
顾引青漂亮的脸在他乌黑的瞳孔里骤然放大,血痣一晃一晃,晃得江逾白大脑都晕了。
“领主大人,你好好保护我就够了哦。”许久,顾引青才笑说。
他还是一副可怜模样,但表情难掩期待,像得到了喜爱的玩具。
江逾白只顾着松口气,他重重一点头。
“在死侍找到之前,我一定护你周全。”
他开始照常给顾引青上药。
新找的药师很靠谱,顾引青腿上的伤好了不少,只剩等结痂的伤口和淤青彻底消失。
但他人还是虚弱,老是惨白着唇,看起来很难活的样子。
江逾白决定把药膳提上日程。
哼哧哼哧边擦药边规划的江逾白没注意到,顾引青对自己腿上的伤根本不在意。
他的目光全程都定在江逾白身上。
享受的,黏腻的,更多还有猎人评定猎物的玩味。
而在江逾白动作下,频频好几次,他的手指离顾引青里衣中藏着的藏青色令牌只有十厘米不到的距离。
如果江逾白能看到,一定可以认出,这就是他原身寻找许久却始终未果的死侍令。
并且,其上的旋钮早就复位。
这是一枚已经被驱动成功的死侍令,根本无需再寻找死侍。
……
和顾引青说开后,江逾白持续了一天好心情,却瞬间破碎在金平提醒他今日设了晚宴的那刻。
但他不得不去。
原书中,金平被顾引青诏安后,是他为顾引青找到了燕青谷。
最起码,他应该是知晓燕青谷的大致方位。
尽管在崩坏的同人文里,江逾白不知道这点还可不可信,但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还不如先套出点话来。
金平布置的晚宴很符合原身爱好。
奢靡的山珍海味被消瘦侍从源源不断呈上,身着暴露华服的美人载歌载舞,铺面来的香气恍若能将人魂都勾丢了。
但江逾白只是支着手发呆,偶尔摆手敷衍两下。
他在想今夜风大,需不要给顾引青加条毯子,免得他睡醒手脚冰冷,怎么捂都捂不热。
夏天都这样,冬天得难受成什么样啊……
江逾白挥手叫属下给顾引青房间送了两条厚绒毯,等人回来,又在歌舞升庭的晚宴上低声问。
“他有说还需要什么吗?”
易飞光摇头,拱手恭敬答:“四皇子殿下已经睡下了。”
左拥右抱的金平不屑大笑:“那皇子滋味真当如此好?能给我们用完就丢的领主大人馋成这样?还管上人能不能睡好了?”
他推开抱着的美人,凑过来揽住江逾白肩膀:“什么时候给兄弟我尝两口?”
“别恶心我,更别恶心四皇子。”
江逾白打掉他的手:“有这闲工夫,你不如趁早告诉我有关燕青谷的讯息。”
“别等到没将功补过的机会才后悔。”
“就凭那废物?你好端端不巴结三皇子,费心费力去讨好个最没希望的做什么?还不如多睡他几次回本!”
金平瞥开眼冷笑:“这燕青谷在哪,你也别想了。”
“我可得留着向三皇子讨个好处,不然岂不是白牺牲我放出去的那几百线人?”
谈崩后,金平自顾自继续玩乐。
而糜烂愉悦的晚会氛围,却无端加重了江逾白心底的焦躁。
晚宴过半,金平借口方便,离开了好些时候。
江逾白起身要走,却被主动上前的易飞光拦住,抢先得到了无事发生的回答。
对方信誓旦旦,更说离了江逾白,晚宴上这群纨绔要闹翻天,他还是留下掌控大局为好。
真当如此吗?
江逾白皱眉,犹豫间失手碰到了金平的酒杯,瞬间一段记忆冲进脑海。
本来早就能回来的金平,在易飞光的殷勤带领下,火急火燎奔向了顾引青所在的房间,没进门就先迫不及待拖了外裤。
酒杯落地啷当响,江逾白猛一下挣开易飞光。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