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之隐在暗处,视线紧盯沈文悠他们的马车,忽得一道劲气袭来,击中了他的双眼。
他闷哼一声,双手捂眼摔倒在地。
好半晌,刺痛感渐缓,裴寂之这才睁开一双血红的眼。
前世他和小族叔裴亦池只见过两面,这人一直游走在四国之间,很少在盛都逗留。
后来等老族长死后,便再也没了他的消息。
可这一世,小族叔不但巧娶了沈家二姑娘沈文悠,还是新帝的人。
通过这几次见面,他更是觉得这人深藏不露。
有这样的人在沈文悠身边,他又怎么取回灵泉。
是的,裴寂之可以肯定沈雀如早把灵泉丢了,根本不是最近。
回想起,那日在天鲤楼后门的相遇,他明明记得沈家二姑娘沈文悠清秀娴静怎么会突然变得绝美脱俗。
这样异于常人的美,很像前世沈雀如那张用灵泉滋养过的脸,而让沈文悠容貌变化如此之大的,不是灵泉又是什么?
只是不知这人,又是怎么从沈雀如手里把灵泉哄骗走的。
如今灵泉已经是他唯一翻身的机会,他必须拿到手。
夜风凛冽,比夜风更凛冽的是裴亦池的眸光。
他搂着沈文悠细软的腰,思量着裴寂之的死期。想到那人的命格,幽眸升起一股恼意。
马车一停,裴亦池抱着熟睡着沈文悠下了马车。
“明日我不在,护好夫人,别让那些烦人的臭虫扰了夫人的清静。”
玉珠恭敬道:“是。”
次日,沈文悠醒来见裴亦池没在,也没在意。
他来他去,已经拨动不了她的心弦。
她心中已然筑起了一座宫殿,一座只属于自己的宫殿。
同几个婢女打叶子牌,听乐蝶讲外面的趣闻,看一会儿游记,品尝几道玉叶研究的新菜,自得其乐的她,享受着悠闲时光。
几天后,大伯调任回乡,一大家子也都跟着去。
沈文悠一家去送行,道别时两家人都红了眼眶。
新帝并没有将沈雀如的追铺告示撤消,沈雀如这事终究是个雷。大伯此举是为了躲祸,省得一家子又被牵连进去。
只是这一别,两家人再见面的机会便少了。
送完人,沈文悠和爹娘回了落云巷住几天。
没想到,夜间休息时,居然进了贼。
沈文悠隔着屏风,看向被玉珠用脚压在地上的裴寂之,又扫了一眼他头顶涣散的光环。
这主角光环的能力下降得如此之多吗?
书男主如此轻易的被一个婢女制服。
她整理好衣衫,绕过屏风,看向被玉珠用脚踩在地上憋愤又狼狈的裴寂之。
“族侄擅闯我沈家是何意?”
“沈文悠!你谋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亏心吗?”
沈文悠闲闲地瞥了他一眼:“你夜探沈家,就是为了泼我一身脏水?”
裴寂之的视线,定在她那张容色倾城的脸上:“明人不说暗话,沈雀如的灵泉可是你夺取了。”
“沈雀如同你说的?”
裴寂之的脊背被玉珠的一只脚压住,动弹不得:“你别管谁说的,只问你,灵泉是不是在你那?”
沈文悠慵懒的眸光定他脸上两息,要说以前她还真有点发怵书男主裴寂之,只因同他一见面就会触发两人之间的感情线,让她神志不受控。
可自打搭子将那光环困在咸菜坛后,她完全没了这方面的担忧。
“身为子侄却直呼长辈其名该打!没人证没物证就污蔑他人该打!夜里做贼污了裴族的名声该打!”
“身为你的族婶,今日就替族长教训教训你。”
沈文悠看向玉叶,玉叶上前将手中戒尺递给玉珠。
玉珠接过戒尺便往裴寂之背上抽。
玉珠那细细得手腕轻轻一甩,就在裴寂之背上开出一道血花。
沈文悠瞧了一眼面色轻松的玉珠,又瞟了一眼挣扎忍痛的裴寂之,是她的婢女武力太强?还是主角的武力日落西山?
看来这书男主对她已经毫无威胁,她这也算是彻底脱离了剧情神的掌控吧。
沈文悠站起身看着地上冷汗岑岑的裴寂之:“灵泉不在我这,以后莫要再来扰我,否则绝不轻饶!”
玉珠拎起半死不活的裴寂之,施展轻功将人扔出沈家。
玉叶端来木盆,拿着布巾,打扫屋里的血迹。
沈文悠若有所思地看着玉叶:“玉叶也会武?”
“奴婢和玉珠一起学得,不过奴婢没有玉珠武功高。”
“你和玉珠如此厉害,做个婢女倒是有些屈才了。”
玉叶真诚道:“不屈才,奴婢只想侍候夫人。”
沈文悠笑笑:“我不建功立业,也没远大的抱负,你侍候我又有什么好处。”
“奴婢不求好处,只要同夫人在一起就心满意足。”
“那要是我和你家爷分开,你可会跟我走?”
玉叶抬头,看向脸色平静的沈文悠,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
这时,刚进屋的玉珠也听到之话:“玉珠也愿追随夫人,只是夫人是真得想和爷分开吗?”
沈文悠沉默了须臾没有回答,转眸看向窗外浩瀚的星空。
属于主角团的结局已然临近,而她咸鱼的结局又是如何?
……
裴寂之拖着一身伤,来到一个偏僻的小院。
“父亲!你怎么受伤了?”裴仁上前扶住他不稳的身子,关切道。
裴寂之摇头,被一个婢女钳制得毫无反抗之力,这话说出来丢人。
“她呢,今日又没进食。”
“我早上硬给母亲灌了几口米汤,就再也喂不进去,”裴仁小心的给父亲处理伤口,“大夫说再这样下去,这胎怕是保不住。”
想起前世那两个乖巧贴心的女儿,裴寂之的心开始刺痛起来,背上肌肤绽裂的痛和心里的疼痛相互交织在一起,险些吞没了他。
不过,他的肩背再弯,身子也没有倒下。
简单的包扎一下伤口,裴寂之进了里屋,看向那榻上已经存了死志的沈雀如。
“如果你再不好好吃饭养胎,就只能灌药。”裴寂之坐在榻边,抚上她被捆绑的手,“就算以前是我错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吗?非得用这种法子逼我!”
“你腹中孩子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她们一个叫世情一个叫世缘,世情长得很像你,性子温婉可人……”
裴寂之说了很多很多,可榻上的人始终未回应。
“今日我去找了沈文悠。”
提到沈文悠时,沈雀如的眸光终于动了。
“你的灵泉可是被她哄骗了去?”
沈雀如鼻子耸动了一下,闻到男人的身上血腥气,笑了。
她嘴角咧得大大的,干裂的唇扯出血口,殷红点点,看着格外瘆人。
“灵泉是在我眼前消失,根本不在她那,”沈雀如久不张开口,声音艰涩得厉害。
“而且,她同我不一样,你不是她的对手。”
裴寂之眸色轻动:“你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都有某种机缘?”
沈雀如又笑了,高耸颧骨上的薄皮被扯得一抽一抽的,不像人倒有几分似鬼。
“裴寂之我劝你还是少打歪主意,我堂妹嫁得可是你族叔,你这个族侄难道想罔顾人伦?”
“沈雀如,你怎能如此想我!我只是询问一二,你这妒心又瞎猜些什么!
我裴寂之何时主动招惹过旁的女人,都是你们女人主动表露爱意,我裴寂之向来守德!”
裴寂之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侮辱。
他站起身,看着女子脸上那讽刺的笑,心火直往外冒:“沈雀如!如果有一天,你也拥有了前世记忆,你会后悔的!”
裴寂之还想再说教几句,可沈雀如已然闭上眼不在理他。
他胸口剧烈起伏几息,转身出屋。
……
今年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个年关,盛都格外的热闹。
落云巷的沈家贴春联挂灯笼,也很是喜庆。
年夜饭上,翁婿对饮,都喝了不少。
爹被娘搀回了屋。
沈文悠斜了一眼醉倒在桌上的裴亦池,让人扶他回去。
玉珠玉叶推辞,乐蝶不敢,几个婆子也摆手。
大家都知道,这位爷不喜人近身,但凡你离得近了,被那威势十足的深眸扫上一眼,就吓得人膝盖软。
无法的沈文悠,只能自己搀扶着人回屋。
男子身量高,虽劲瘦但体重不轻,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让她走得十分艰难。
等把人扶到榻上,累得沈文悠鼻尖都冒出了细汗。
沈文悠把他的靴子脱掉,又给他盖上被子,转身走时,却被男人抓住了手腕。
“夫人,莫走。”
裴亦池攥着她的细碗,神情脆弱,朦胧的醉眼透着几分情伤后的酸楚。
沈文悠定定看了他须臾,眸光渐凉:“你确定,要挽留得是我?”
男人的视线凝在她那张清冷的脸上,点头:“夫人,莫要弃我离去。”
沈文悠眼睫低垂,虽禁锢着自己的心,但想到自己可能是某个女子的替身,心里极为不舒服。
“裴亦池,我沈文悠不想当别人的替身,你要想追寻心中所爱,不如我们……”
沈文悠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裴亦池扯上了榻。
他把她圈在怀里,指腹临摹着她的眉眼,幽深的眸子极为认真:“你不是谁的替身,我爱的从来都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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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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