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之时,一辆金顶马车缓缓驶出了盛都。
车内的沈文悠脚踩着柔软的西域绒毯,倚在裴亦池的怀里,马车虽没她想象的颠簸,但她还是把丑话说到前头:“咱们先在近处游玩,要是我适应不了,便打道回府。”
“好。”
裴亦池拥着她,柔声回应一声。
这趟出行,沈文悠本以为会无疾而终,没想到等再回来时,却已是半年后。
他们去看了波澜壮阔的潮汐,去探寻了诡秘的湖泊,去赏了山巅的雪景,去体会了草原驰骋的乐趣。
因有个能背能抱的给力搭子,路途并没有她想象的疲累。
一场大雨阻了归途,山间客栈内的沈文悠则被裴亦池缠得下不了榻。
这些日子,男人不再似以往那般好说话,对于情事热衷得很。
沈文悠受不住抗拒时,他便露出落寞又哀伤的表情:“夫人,等回了盛都,商行积攒的事物会让我分身乏术,怕是不会再像现在这般时时陪着你。”
听到这话,她心软了。
可她的心软换来的是夜夜的不消停。
这一日,马车悠悠得停在盛都的城门前。
“我们终于回来了!”
沈文悠掀起帘子,望着盛都威严的城门,面露喜色。
和她的欣喜不同,身后的裴亦池幽眸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与不舍。
他心脏的抽痛蔓延到全身,全身的肌肤不受控的绽裂出蜿蜒血道,血水正不受控的往外流。
沈文悠打着帘子,望着外面熟悉的景色,有些归心似箭:“这次出去半年,爹娘肯定很惦记我们,等进了城,我们先回落云巷吧!”
她说完见男人不吭声,转头去看时,眼前却一黑。
一件宽大的氅衣把沈文悠兜头盖脸罩在了下面。
她伸手要扯,却被人抱住。
“夫人可在落云巷多住些日子,商行事忙以后我可能陪不了夫人,夫人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隔着氅衣传来沈文悠耳边,她不在意道:“那你先去忙,我这不用担心。”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隔了好久,裴亦池才道:“夫人对我说的诺言,可要做到。”
氅衣下,有些发闷的沈文悠哪记得什么诺言,只胡乱地点头去拽氅衣。
裴亦池隔着氅衣攥住了她的手,染满鲜血的手在玄色氅衣上洇湿一片暗痕。
他努力稳住声音:“夫人,刚才收到掌柜的急信,我要先走一步。”
“嗯。”
沈文悠带有失落的语调,让裴亦池心痛更甚,脸上的血珠不断的滴落在氅衣领的狐狸毛中,“那我先走了。”
对于要先走一步的裴亦池,沈文悠倒没觉得意外,这搭子自认识一来便是这样常常外出,她只感觉身上的束缚一松,便要掀开氅衣。
可有人先了她一步,“夫人,奴婢来。”
玉叶把氅衣揭开,快速收拢,放进箱笼。
沈文悠抚了抚有些散落的鬓发,掀起帘角,想去看看接应裴亦池的马车,没想到外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走得这般快?”
玉珠把车内的几个香薰熄灭,岔开话题:“夫人要是打算在落云巷多住些日子,奴婢进城后就先回趟裴宅整理一些夫人的衣物用品带过去。”
“嗯。”
沈文悠想念爹娘,是打算在娘家多呆些日子的。
玉叶见沈文悠情绪不高,故意说道:“乐蝶要是见我们回来,肯定高兴得直掉眼泪。夫人这般急着赶路是不是惦记着参加乐蝶的婚礼?”
玉珠语气里带出几分酸意:“夫人,最喜爱的果真还是乐蝶。”
沈文悠放下帘子:“怎么还吃上醋了?你俩要是成婚,我也不会厚此薄彼。”
玉珠玉叶听到这话齐声道:“奴婢不嫁人,奴婢要侍候夫人一辈子。”
“别,有了幸福就要追寻。”
沈文悠按了按眉心,头有些发昏:“你们刚才点的什么薰香,以后不要用了,熏得人脑袋发晕。”
玉珠垂眸应“是”。
“夫人,今日进城的人多,咱们还不知要等多久,要不您先闭眼眯一会儿。”
沈文悠也确实疲累,被玉叶扶着侧躺在后方的软榻上。
玉叶拿来薄毯给她盖上,见沈文悠阖上了眼,这才同玉珠退出车厢。
两人下了马车彼此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深深叹气。
车内的沈文悠确实有些乏了,如今没有搭子在一旁作怪,倒也睡得踏实,只是鼻间这若有似无的异味,让做了一个不大好的梦。
半个时辰不到,沈文悠便醒了,想起刚才那个恶心至极的梦,她烦躁得蹙紧眉头。
梦里裴亦池意外身亡,她却在夫君的葬礼上再遇裴寂之,唯一的男主和唯一的女主不可就要的碰出了爱情火花。
梦中的她不顾新寡的身份,不顾爹娘的阻拦,不顾裴族人的反对,执意嫁给裴寂之。
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撒泼行为,让沈文悠知道这人绝不是自己。
“沈文悠”就这样不顾一切的嫁入将军府,带着裴亦池留给她数不胜数的金银、田庄、旺铺,当起了裴仁、裴世情、裴世缘,三人的继母。
梦中的她,一边教养三个继子女,一边拿着银钱为裴寂之谋人脉。
最后裴家四人继续了前世辉煌,而她掏空了陪嫁,只落了一声“好继母”。
所以当初剧情神迫她嫁给裴亦池,就是为了将这些财富名正言顺的送到裴寂之手中。
没了沈雀如,“沈文悠”成了替补血包。
这就是剧情神给她设定的结局。
也是给书中世界男女主设定的大结局。
《择爱》的设定,明明是想要展现裴寂之面对两个深爱自己的女人,如何抉择的故事。如今黄缨沈雀如先后觉醒,剧情延展不下去了,又歪楼到让她顶缸。
咸鱼虽懒但不傻,是不会让这个结局成真的。
想起梦中意外身亡的搭子,沈文悠倒是没有过多担心,裴亦池一直游离在剧情外,多次躲过剧情神的控制,是不会着道的。
玉叶掀帘进入马车:“夫人坐好,我们要进城了。”
想起半年没见的爹娘,沈文悠因梦境而燥闷的心情渐缓。
马车到了落云巷,沈文悠看到爹娘还真有点喜极而泣,不过她忍住了。
沈明石和陈氏提前收到裴亦池表歉意的家书,对于他的不出现也没伤感,只对着女儿不断关怀着。
被浓浓亲情包裹的沈文悠,眼眸里还是含了水光。
虽说这个书中世界有好些她不喜的麻烦,但也有着她最向往的亲情。
沈文悠这次远行可是给爹娘带了不少礼物,先前用裴记的商队送了一部分回来,后来收不住心又买了不少。
玉叶带着人把几个红木箱抬到厅堂,沈文悠便一件件的展示给爹娘看。
精美的瓷兽套杯,某地的特色织锦,造型美观的琉璃风铃,还有当地特色的美食等等。
沈明石和陈氏对于这些各具特色的物件,也很新奇。
沈文悠又和他们分享路途见闻,最后以一句,“不虚此行”结尾。
陪着爹娘刚吃完中饭,在家备嫁的乐蝶就跑了过来,她一见沈文悠果真如玉叶所说,就开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主子,你怎么才回来啊!”
沈文悠拿出帕子给她拭泪:“明天才是婚期,怎么今儿就开始哭嫁了?”
“奴婢才不是哭嫁!是想主子想的。”乐蝶哽咽着解释。
这时玉叶带着托盘进屋:“乐蝶先别忙着哭,夫人出行回来给你带了礼物。”
正抹着眼泪的乐蝶,抬眼看到托盘里那泛着甜香的糕点,眼泪立马止住了。
玉叶和沈文悠见到这一幕,都被逗笑了。
一盘椰汁红豆糕,哄好了乐蝶这个小哭包,但沈文悠给她的礼物不止于此。
沈文悠又让玉叶拿来一个小妆匣:“给你的。”
乐蝶打开匣子,入眼的就是一对份量足实的金手镯,下面是商铺和宅院的契书。
“主子,奴婢不要。”
乐蝶把匣子往前一推,这些东西太贵重了,她不能收。
“这是给你的添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沈文悠又道:“以后嫁人了好好过日子,有任何难事都可来找我。”
一听这话,乐蝶的眼泪又往外流,她何其有幸能遇到这么一位好主子,金手镯是压箱底的钱,铺子是那下蛋的母鸡,院子是备用的安身之所。
这些东西贵重,比这些东西更贵重的是那颗为她着想的心。
乐蝶扑到沈文悠膝上呜呜的哭了起来:“主子,下辈子乐蝶还伺候您!”
沈文悠抚了抚她的鬓发,安慰着。可她越安慰,乐蝶哭得越厉害。
最后还是玉叶把人劝住,等送乐蝶走时,玉叶又送给她一个锦盒。
“这是爷给你的。”
乐蝶见到锦盒里的金豆子时,倒是没有多惊讶,只抓了一把金豆子往玉叶手里塞。
“玉叶,我不在时,你替我照顾好主子,别让爷欺负了主子去。”
玉叶不接她的金豆子,语气略沉道:“爷不会欺负夫人,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表示怀疑的乐蝶还想再问问,但见玉叶脸色不太好,以为赶路累着了,便止了口。
沈文悠在娘家住了一月有余,本来想等裴亦池回来,再回裴宅。
可久等他不回,派玉珠去商行问,那管事只道,东家去开展海上贸易目前还没有消息。
沈文悠便不等他了,直接带着玉珠玉叶回了裴宅。
腊月初四这一日,裴记商行的管事急急来见沈文悠。
“夫人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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