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

时间过得很快，池喻摘下耳麦，松开握着鼠标的手掌，朝电脑左下角看了眼时间。

他竟然连续玩了快四个小时的游戏。

难怪觉得腰酸背痛，池喻站起来放松筋骨，手臂相扣着，走到了露台外。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露台外的天色变暗，花园里小水池的水面也暗沉下去。

露台的另一边，池喻看见一道身影窝在躺椅上，像是睡了有一会儿了。

身影看上去平静绵长，一本书掉落在躺椅下。

池喻走过去，弯着腰将那本书捡起来，反手拿在手上看，午后的风将书页吹动。

夏洄睡眠很浅，周围稍有动静，他就睁开眼睛。

此时素来如雪般冷彻的眸此刻像是被唤醒的春，迷茫惺忪。

夏洄眯着眼睛看向出现在他头顶的脸。

远处的太阳都落山了，看来很晚了。夏洄从躺椅上坐起来。

他拿走了池喻手上的那本物理学读物：“用来催眠的。”

他中午很困，但怎么都睡不着，身体在抗拒陌生的床铺。

夏洄状态刚睡醒，眼中还有未揉开的倦意，冰之夏洄此刻没那么冷了。

池喻饶有兴趣地问：“物理学的书，不会是我表哥送你的吧？这本书的确有点催眠。”

“他不会送我我不喜欢的东西。”夏洄说。

直接截断了话题的进行。

刚热乎起来的聊天氛围“吧嗒”遭遇雪崩，池喻插着兜耸肩，早有预料。

-

晚饭和午饭一样，安静而平稳。

午饭和晚饭几乎都是白丽秋一个人弄的，做饭的手艺很好。

下午打游戏累了，池喻多吃了一碗饭。

餐桌上，夏洄坐在池喻的对面，似乎没什么胃口。

池喻盯了他几次，夏洄只是端着小瓷碗，慢慢地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米饭。

夏洄很瘦，手腕细得可以看见清晰的骨骼轮廓，但脸部的线条倒不是这么锋利，夏洄的脸很好看。

应该是为了照顾餐桌上同桌吃饭的其他人的情绪，池喻注意到夏洄明明没什么胃口，还是在白丽秋那一声声“多吃点”“我做了好多菜呢”中吃了很多。

夏洄平时面色淡然，让人看不懂情绪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池喻晚饭吃了很多，丽秋姨妈看他多吃了一碗饭，硬生生把砂锅里的半锅猪蹄汤都舀到他碗里了。

娄黎被喊去厨房帮忙洗碗了，池喻走上楼梯，肚子挺撑，今天这顿晚饭他是真的有点吃撑了。

“要不要来一片？”

视线里出现了一板健胃消食片，池喻视线往上，夏洄正看着他。

“正需要。”池喻扣了两片下来，扔进嘴里。

“刚才在吃饭的时候，你是不是看了我很多次？想和我说什么？”

听到夏洄突然的发问，两片消食片险些卡在喉管里，池喻咳了两声，咽了下去。

“看你怎么没胃口。”

娄黎家似乎不提倡浪费。丽秋阿姨今天心情好，弄多了菜。

池喻靠近，似有似无的暧昧：“我肚子倒是吃撑了，连带吃完了你不想吃的那部分。”

他想看夏洄怎么回。

“那都给你。”

剩下的一板消食片被塞到了池喻的手掌心，池喻再抬头，看见了夏洄打开房门进去的身影。

他捏着那板消食片，蓦地笑了出来。

怎么每次话题就进行不下去呢。和他聊天有那么不情愿么？

-

吴庄今晚去参加的生日聚会很热闹。

在现场给池喻打微信视频的时候，池喻刚洗完澡，裸着上半身，搭着干毛巾散漫地擦着头发，下意识就点了接通。

“哇哦，这不是你们班超有名的池喻同学嘛，脸长得帅，身材也挺好啊。”

“哇塞！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快快，拍下来！”

吴庄镜头那边挤满了人头，池喻一下子挂断了。

没过多久，吴庄又打过来语音通话，这次池喻确定了不是视频通话再接通。

“下次这种场合，别给我打视频。”

吴庄：“我的哥，你是男的，还怕被人看到？”

“男的怎么了，我也是有**的。”

刚才还好池喻挂得快，没人拍下来。

吴庄咂嘴：“身材那么好你嫌什么丢人现眼，换做别人，巴不得在球场大秀腹肌。”

“刚才我们还在说你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玩得肯定很花，没想到就一纯情小毛头。”吴庄说。

池喻：“切。我不在现场，你们还在说我的话题？搞得好像我很受欢迎一样。”

吴庄突然激动，高声道：“是啊！你才意识到？！你本来就很受欢迎了，我被人拉着问你的底细，甚至我媳妇儿都被同学包围了打听你的事。”

“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还把我拉过来参加这个生日聚会，我和主人公又不熟。”

池喻满意地点头：“看来我在学校出名了。”

吴庄压低了声音：“偷偷跟你说件事，你知道舞蹈学院它们的院花吧，他们舞蹈学院长得很好看的那个。”

“舞蹈学院长得很好看的那个？”池喻不知道怎么想到了夏洄。

吴庄没想到这回事，接着说：“人家好像对你有点意思，你表示一下。”

“她现在和我媳妇儿是好闺蜜，你不是要找人谈恋爱吗，院花够面子了。”

“不行，我很挑的。”

在国外上高中的时候，池喻就有点想谈恋爱的苗头。

池喻一家颜值都高，妈妈是明艳大美人，爸爸是禁欲系的高富帅总裁。

从小生活在这样的氛围中，池喻感觉他的审美都变严格了。

吴庄沉默了半晌：“得亏你长得帅，换做别人说这种话我高低得把他摁在地上揍一顿。”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女朋友了，活该。”吴庄偷笑。

池喻语气不赞同：“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一定要是非常喜欢的才可以。”

这样的爱情观让吴庄惊掉下巴：“哥，冷静，就是年轻的时候谈个恋爱而已，大学毕业还没分手就不错了。”

池喻的爸妈从小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他爸赚了很多钱，见过很多人，但还是只喜欢他妈一个人。

池喻觉得他爸那样的生活才是他的人生标杆。

“唉，我就差个青梅竹马。”

吴庄越来越听不懂了：“啥？”

-

晚饭真的吃多了，洗完澡肚子饱胀感仍然强烈。

于是娄爸爸打算晚饭后牵着狗去散步的时候，池喻自告奋勇和他一起去。

池喻牵着狗，和自己的姨夫聊了许多南里大学的历史。在军训前，学院里正好组织学生去参观校史馆。

枫林小道上凉风习习，娄爸爸在外面套了件风衣，池喻刚洗完澡，穿了件薄长衫，不觉得冷。

“你和娄黎在一个学校，有没有见到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

面对娄爸爸突然抛出来的问题，池喻沉吟：“好像没有。”

这是实话，不是敷衍家长的假话。

娄爸爸面色有点沉：“到时候读完研究生，甚至博士，别还是这样，恋爱也没谈上，到时候相亲他肯定不愿意。”

他好朋友的儿子前阵子顺利去加州理工学院留学了，攻读研究生，还和女朋友订婚了。

池喻感觉他姨夫在家应该是个说一不二，很有威严的男人。

应该还会超前焦虑，不然也不会和他说这种事。

“还有很多年呢，说不定哪天就找到喜欢的人了，您别担心。”池喻牵着狗说。

“你说得也对，我也是一时焦虑起来了，我还以为娄黎喜欢——”

娄爸爸蓦地噤声。

“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池喻可能猜到了娄爸爸本来要说什么，表情不显山不露水，牵着狗原路返回了。

-

回去后，丽秋阿姨还给他们切了果盘，池喻顺手端上了楼，敲了敲夏洄的房门。

推开门的却是娄黎。

他身后的房间昏暗，看不清，灯早就关了。

池喻表情有些微妙，很快按捺下去，然后把果盘递给娄黎：“姨妈切的，让我端上来问你们吃不吃。”

“那这周就先看这部纪录片了，应该不会像上次那部一样无聊。”

听到了夏洄的声音，池喻往前走了两步，娄黎开门让他进来。

“我们正打算看纪录片，你要不要一起？”娄黎邀请了他的表弟。

池喻走了进去，看见夏洄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盘着腿，地毯上放着ipad，正在挑影片。

夏洄低着头，白净的后脖颈一览无遗。

池喻走过去的时候差点踢到了什么东西。

“没事，是投影仪。”娄黎把投影仪挪到了安全的位置。

三个人在床尾铺着的地毯上坐下来，靠着床尾。墙上的投影很清晰，看了开头，池喻确定他们要看的纪录片是理工科普类型的纪录片。

夏洄坐在他们中间的位置。

影片播放了半小时后，池喻靠近夏洄，悄声问他：“你又睡不着要看这种东西来催眠？”

空间本来就小，池喻肩宽体阔，侧身低下头，无意挨得夏洄很近。

说话的时候鼻息喷洒在夏洄的脸颊侧，有点痒。

夏洄刻意偏了偏头才和他说话：“一个小传统而已。”

娄黎听到这句话，搂过夏洄的肩膀，两个人亲密地靠在一起。

他对池喻笑着解释一句：“我和夏洄高中的时候养成的一个习惯，每周末看一部影片。”

“先猜拳，要是我输了，就陪他看恐怖片。”说到恐怖片的时候，娄黎的表情有点苍白。

夏洄接下去补充，提起枯燥无味的纪录片，脸上表情有点淡：“要是他输了，就看这种纪录片。”

高中啊，这个小传统的历史挺悠久的。

如果他有个青梅竹马，应该也会这样甜蜜。

池喻扯唇笑了下，眼神变得散漫，没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