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丹雪数好铜板递了过去:“您拿好啊。”
“哎,好。”
“老板,来十个热馍,包严实点啊。”
“好嘞,十个铜板。”
车轮轧过坑坑洼洼的小坑,盯着头顶上的大太阳,迎面吹来带着凉意的冷风,往旁边看去,两侧的树木长得高大而茂盛,嫩绿和深绿的叶子互相碰触着,细碎的阳光透过叶子洒到了地上的草丛里。
小小的花骨朵儿紧紧地抱着自己,像是还没睡醒的孩子,裹紧了自己的被子。旁边已经绽放的花朵沐浴着阳光,舒服得花瓣都盛开得更大了些。
细长的草叶似乎是闹了脾气,直接压在了一旁短短的草叶上,细长的草藤也来凑了热闹,不知什么时候,将两片叶子缠了个尖。
村口,一人伸着头不断地往前瞅着,惹得路过的人频频回头。
梁微幸扭头看去,那人又赶紧移开了视线。等人有什么好看的,也不知道娘子和月哥儿到哪了。
树荫下,穿着浅蓝色布衣裙的姐儿望着远处有些出神。
“梅儿,看啥呢?”
突然发出的声音把人吓了一跳,罗梅猛地扭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甘好看着她的动作有些不满,阴阳怪气道:“怎么,见我就那么害怕,还是以为是别个男人来了。”
“关你屁事,别叫我梅儿。”罗梅翻了个白眼,转身就想走。这甘好就是个无赖,还是离得远点好,免得惹人闲话。
“你不嫁我,是看上哪个男人了?”甘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瞅瞅你那样,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娶你。”
罗梅瞪了他一眼,抬起脚猛地踢到了他的小腿上,啐了他一口,扭头就走:“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嗷!”
“爹。”
梁松月站在车上大喊着挥手,身形不稳地险些歪倒。
君丹雪连忙伸出手扶住了他:“你爹就在那呢,又不会跑,坐好。”
“哎,娘子,月哥儿。”梁微幸应着声往前走了几步,手里还拿着一个竹水壶,“渴不渴,喝点水。”
梁松月摇了摇头,伸出手要抱。
“还真有些渴了。”君丹雪把水壶拿到了手里,打开喝了几口。
梁微幸伸出手把梁松月从车上抱了出来:“月哥儿饿不饿啊。”
“不饿,娘买的馅饼,还给爹留了一个呢。”
“行,待会热热一起吃。”
“嗯嗯。”
“伙计,走吧。”君丹雪拍了下车,“往前直走。”
骡子走了一路也累了,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便是人在路上走,也能跟得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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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院子里抱着孩子晒太阳的关棉一抬头便看到了门口过去的车,有些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喃喃道:“乖乖,隔壁这家家底挺厚啊。”
这么一大车的东西,这要花多少钱出去啊。
“哎呀。”她低头惊呼了一声,孩子又尿了。一天天的,衣裳都不够换的。
也不顾的接着往外面瞅,抱着孩子就起了身。
“就这了。”君丹雪把门给推开,“往里进就行。”
“好。”户子点了点头,牵着骡子往里走。
正在给鸡搅拌食的乌灼华抬起了头,怎么好像听到了月哥儿的声音。
“哥哥。”
下一瞬,梁松月的声便从大门处传来,朝着他奔了过去,手里还拿着撕下来的一小块馅饼,“哥哥,给你吃。”
乌灼华眨了下眼,刚想开口说话,馅饼便已经送到了嘴边。梁松月双眼亮晶晶地瞅着他...嘴边,咽了下口水道:“可好吃啦,香香的,哥哥你快吃。”
“好。”乌灼华咬了一口,“我去洗下手。”
梁松月这才发现,他正在搅拌鸡食,索性又把手往前送了送:“哥哥直接吃完吧,不用洗手了。”
“行。”
乌灼华点了点头,两三口便给吃了个干净,“你才从镇上回来啊。”
“对啊。”
“月哥儿来啦,去镇上也没有买好吃的呀。”古苁蓉抱着一床被子从屋里走了出来,侧着头笑问道。
“有,可好吃啦,娘还买了好多好多东西,还有鱼和肉呢,姨姨和哥哥来我家吃呀。”
梁松月连连点头,“我娘做的可好吃啦。”
古苁蓉笑着转移了话题,问他吃了什么,梁松月舔了下嘴唇,回了一句。
卸完东西的君丹雪扬声喊了一句,隔了一道墙的三人听得清楚,梁松月又蹦跶着回了家。
户子自己给骡子带了点食料,借了点水喂饱骡子也就直接离开了。
鱼和鱼仔,在加上猪肉,将案板都占了一半,猪下水则是放到了离井水不远的地方。
“买了这么多啊。”梁微幸挨个看了看,种地的菜种子,米面,猪肉、韭菜、萝卜、豆芽、晒干的蕈和干菜,大肠、鱼和鱼仔,“这一下也吃不完啊。”
“天又不热,不会坏的,郎君我饿了,馍我都买好了,应该还是温热的。”
君丹雪走到他的身边,往他背上一趴,“都饿扁了。”
梁微幸扭头笑了起来,腿往下蹲了点,将人背了起来:“走咯,给媳妇做饭去喽。”
“哈哈哈。”
梁松月目不转睛地看着,随后一把捂住了眼睛,羞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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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好围裙,把豆芽给倒到盆子里,豆芽不经炒,倒进去一堆,出来也就是差不多一碗的量,但剩在熟的快些,能早点吃上。
清水浇在豆芽上,蹦出来的水珠都到了盆子的边缘处,往下面一压,藏起来的壳壳都冒了出来。
梁微幸切了一块猪肉,洗净,切成了片,又拿出葱姜和辣椒洗洗切切,将包得严实的蒜放到案板的一角,用着刀背“啪”一下,蒜就被拍扁,连最外面的皮都裂开来,没一会就被剥了个干净。
君丹雪点着了火,将锅先给热了起来。只听“滋滋”一声,切好的猪肉下了锅,锅铲翻着,猪肉被炒出了油脂,香味一下就从锅里飘了出来。
肉被炒的变了色,放入葱姜蒜,豆芽沥水倒进去,翻炒几下后,撒进一点点盐,又往里倒了些许的酱油和醋,随后将案板上的辣椒断放进去,没一会酸辣的味道便充满了整个厨房。
锅铲铲出来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一大碗的豆芽被呈了出来,锅里还剩下了一些。
“阿嚏。”
“阿~嚏。”
君丹雪揉了揉鼻子,迅速地跑到了厨房门口,大口地呼吸着,一扭头,趴在门框处的梁松月捂着鼻子,眼泪汪汪地瞅着她。
梁微幸看着摇了摇头,这点辣味,也就是刚出锅时呛一点罢了。
一碗冒着尖的豆芽被放到了桌子上,温热的馍里还夹着半个馅饼,梁微幸将馅饼拿了起来,不等他问,梁松月便嘿嘿地笑了起来:“我给哥哥吃了。”
“嗯,还知道给爹在留点。”梁微幸打趣了他一句,将馅饼递给了旁边的君丹雪,“娘子吃吗?”
君丹雪摇了摇头,掰开了一半的馍,另一半给了梁松月。
豆芽吃起来酸辣的很,不吃一大口的馍都压不住。梁微幸去厨房舀了一瓢的温水,还是回来之前烧好的,一直用锅盖盖着,里面还留了点小火,到了这个时候,合起来也不凉。
“咳咳。”
梁松月吃着被辣味呛了一下,扭头咳着,端起茶碗便“咕嘟咕嘟”地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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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嫂子,吃饭了。”杜哥儿端着两碗稀粥往屋里走,扬声喊了喊。
“知道了,知道了。”
关棉烦躁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没一会就抱着孩子走了出来,扭头瞅了一眼桌子,心里满是不满,天天喝稀粥,要不就是吃野菜,不说肉了,便是连个鸡蛋也没见几个,人都给吃瘦了。
杜爹从厨房里拿了段葱白,慢吞吞地走到了堂屋里坐下。潘娘往桌子上瞅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老三做的不错,家里钱不多,还要留着给老二娶个媳妇,吃饭有个油腥就行了,哪能像大媳妇,做个菜很不多把油都给倒进去,一点不知道养家。
杜哥儿拉开凳子坐了下去,桌上的一碗齁咸的咸菜是每顿都有的,咸菜做的咸,菜就吃得少,能吃很多顿,还有一盆炒的蒲公英菜,昨天早上去挖的,虽然有些蔫巴了,但也能吃。
关棉一边自己吃一边还要晃着孩子,虽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在脸上太明显,便是真的说些什么,又有什么人会站在自己身边呢,自家男人是个不顶用的,别说替自己说句话了,便是放个响屁都得离二老远着点。
一顿饭下来,咸菜没吃多少,反倒是盆子里的蒲公英菜少了不少,饭桌上有些沉默,一股香中带着辣的味道被风给送了过来。
“好香啊。”杜哥儿轻轻地说了一句,嘴里嚼着的饭顿时就失了些味道。
潘娘听着这话,顿时瞪了他一眼:“怎么,嫌自家的饭菜不如别家了,这么喜欢别家的你直接去呗。”
“我没有。”杜哥儿垂下了眼眸,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到嘴里齁得险些眼泪都流了出来。
关棉嚼的动作慢了点,打着圆场道:“娘,我听闻咱隔壁那家还是个大夫呢。”
“大夫?”潘娘有些惊讶,隔壁那家还真没去接触过,“你怎么不早说啊,咱跟人家打好关系,以后要是真有个头疼脑热的,岂不是都不用要钱了,这样,待会吃完饭就拿菜干过去。”
“咳。”杜爹扯着嗓子,皱紧了眉头,“有什么好特意去的,不就在隔壁吗?你们有是没事的去一趟不就熟了。”
“哎,爹说的是。”
关棉点了点头,把馍放到嘴边时撇了撇嘴,自己还没跟郎君成亲时,说得老好听了,什么不说一天一顿肉,每日肯定是有个鸡蛋吃,几天肯定是要吃一顿肉的,结果连孩子都生了,也没见吃过几次肉,回娘家也是,让带着萝卜白菜,去人家家里让拿点干菜,人家能给你不要钱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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