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快把孩子带回去吧

一瓢水缓缓倒进锅里没过里面的鸡肉,酱汁顿时淡了许多,重新盖上盖子煮着。

梁松月不时地站起来瞅瞅,又重新坐了下去。

堂屋里,低垂着眉眼的古苁蓉手里拿着铜板,旁边还放着些许的碎银,数来数去,轻叹了一口气,除去束脩,灼华的笔墨纸也要花上不少的银钱,不管怎么算,总归是还差一点。

她抬起头朝着正前方看去,捏着铜板的指尖有些发白,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决定下午过去问问。

-

“咳咳咳。”梁松月扭头咳着,忍不住抬起手臂用衣袖挡住口鼻,眼泪汪汪地抬头瞅着,闷声道:“娘,好呛人呀。”

君丹雪也被呛得不行,扭头道:“去院子里待着吧,郎君,过来看着火。”

收拾好药草的梁微幸应了声,朝着厨房走了过去,君丹雪和梁松月纷纷大口地吸着空气,真是又辣又呛。

没一会,大锅里也被放上了水米和馍一起蒸着。

“好香啊。”

不过一墙之隔,在厨房里擀面的杜哥儿喃喃道,嘴里忍不住地泛出了口水,又被咽了下去。

手心来回地滚动着擀面杖,将面饼赶得越发地薄,直到赶成了薄薄的一张饼,这才被叠在一起用刀切开。

“哎,三哥儿,待会煮个鸡蛋,我这没肉没蛋的,奶水都快没了。”关棉倚靠在门框上,手里还拿着一小把的瓜籽儿,“要不然多煮三个,咱几个一人一个,也省得爹娘说咱俩。”

“嫂子,你先跟娘说一声吧。”关哥儿语气淡淡地,伸手将面条散开来,若是真煮了,怕是又要挨上一顿说,嫂子倒是借口孩子不能离人跑得飞快,留下自己挨训。

关棉不出声了,发脾气似的将瓜籽皮猛地朝地上一丢,翻了个白眼走了,真是个没用的,连鸡蛋都不敢煮,如此想着,在看到在鸡圈边上正在数鸡的潘娘时,还是快步地走了。

没办法,家里的钱财都在婆婆手里捏着,连几个鸡蛋她都清楚地很,不好糊弄的紧。

关哥儿放下擀面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家中钱财不够,二哥儿也要找户好人家议亲,娘管着钱财和家里的东西就更严了,连嫂子回娘家的趟数都少了。

正想着,院子里又传出了喊声:

“大媳妇,家里的菜干拿出来点,没事带着孩子去隔壁晃晃,多跟人家聊聊,整天待在家里,还有三哥儿,你也跟着一起去。”

“知道了。”

听着应了声,潘娘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一天天的,啥事都要自己操心。不过这做大夫的可真是有家底,这才隔了多久,又做上肉了。

也太香了点。

-

掀开锅盖,又辣又香的味道席卷了整个厨房,君丹雪往里面倒入少许的盐粒,又放了一大把洗好的干蕈进去,重新将盖子盖了回去,香味顿时少了许多。

待锅里再次咕噜噜地冒泡时,味道比之前更是香浓了许多,连干蕈都吸了满满的汁,变得不再干扁。

满满一勺子还流着酱汁,最上面的鸡肉控制不住地掉回了锅里一块,放到盆子里,酱汁瞬间将干净的盆底占去,一勺又一勺地鸡肉落了进去,蕈穿插在鸡肉之间。

梁松月伸出手,被热气熏了一下后又缩了回去,太热了。

君丹雪拿了个小碗,往里面夹了一块没骨头的鸡肉,又给他一双筷子:“去吃吧。”

“嗯嗯。”梁松月点了点头,端着碗开心地走了出去,还没等到堂屋里,肉已经被咬下来了一小半。

“斯哈,斯哈。”碗筷被猛地放到桌子上,拔腿就往厨房跑,辣得眼泪汪汪地。

“哎呀。”君丹雪看着他的样子,感觉舀了点水给他喝,“忘了这个辣的很了,好点了吧,月哥儿。”

梁松月双眼湿漉漉的,张着嘴倒吸着气点了点头,小手朝着嘴边扇了几下风。好辣,好辣,好辣。

梁微幸看着有些失笑,揪起一小块馍就塞到了他的嘴里,再给他缓解缓解。

君丹雪端起单独舀出来的一碗鸡肉,朝着外面走去:“郎君,我去隔壁了啊。”

人家帮了我们这么一个大忙,这碗鸡肉便做谢礼了。

“好。”

冒着尖的鸡肉一路飘着香,君丹雪朝着院子里瞅了一眼,没人,又往厨房里喊道:“妹子,在家吗?”

“在呢。”古苁蓉围着围裙,迈着步子走了过去,“君姐姐。”

君丹雪眉眼弯弯,将鸡肉递了过去:“刚做好的,还热乎着呢。”

古苁蓉看到这满满的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不过是帮了个小忙,不用的。”

君丹雪故意皱了下眉头:“碗底好烫啊,你忍心吗?”

古苁蓉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接了过去:“我接还不行嘛。”

犹豫了一下,她又接着说道:“其实,君姐姐不瞒你说,我还有一事相求。”

二人迈着步子走到了堂屋里,闻到香味的小猫屁颠屁颠地跟着,不时地喵喵直叫。

“啥事,你直说就是,我能帮肯定帮。”君丹雪歪了下头,发丝搭在了耳朵里,有些发痒。

古苁蓉有些不好意思地盯着桌面,轻声道:“这个月灼华就要去镇上学堂了,束脩还差一点,我想跟姐姐借点,若是不方便,我在去找别人问问。”

她手指揪起衣裳的一点面料,不自觉地摩擦着,虽说君姐姐人好,但是毕竟是关于钱的,若是实在不行,自己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行,借的不多我还是有的,吃过饭了你来我家,我拿给你。”君丹雪点了一下头,还是孩子上学比较重要,“再说了,等灼华学成回来了,我还指望他教一下月哥儿呢。”

“那肯定的,多谢姐姐了。”古苁蓉激动地站了起来,“月哥儿聪慧,肯定会学的很好的。”

“你坐,我就先回了。”

“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走了啊。”

“哎,好。”

小猫绕着桌腿打转,小爪子试探得伸直,却怎么也够不到桌面,一扭头瞧见走到院子里的乌灼华连忙跑了过去,抓他的裤腿,急得不行。

院子里的鸡开始打起了鸣,红色的鸡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显眼,打鸣了两声便歇了嗓子,寻了个舒服的地扒拉地去了。

清脆的鸟叫声在树叶里传出,无人在意的青苔又多了几分绿,院中晒着的衣裳干了大半,窗台处还放着洗好的鞋子。

被小猫抓了好几次,乌灼华索性将它抱了起来:“娘,锅烧好了。”

“嗯,你抱它干什么,不想吃饭了啊,你婶子送了一碗鸡肉过来,咱们今天加菜啦。”古苁蓉说。

乌灼华将小猫放了下去:“婶子真好,白点它一直拉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饿了。”

“嗯,洗手吃饭吧。”

-

“洗好啦。”梁松月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双手合十,啪地一下,拍在了手巾上,胡乱地摩擦几下,朝着堂屋就奔了过去,“吃饭啦。”

鸡块鲜嫩不柴,味道香辣中带些咸味,在咬上一口馍,咸味便被彻底中和,吃起来味道刚刚好。辣味不冲喉咙里,只是一味地把嘴唇给辣的火辣辣。

放下筷子又忍不住拿起来,吃得“吸溜吸溜”地也忍不住继续。

梁微幸夹了一块放到馍上面,将酱汁沾得差不多后才递给梁松月:“吃这块,看你辣得,口水都出来了。”

梁松月眼睫都被泪水打湿了些,刚刚已经在堂屋门口蹲了两次了,辣得口水哗啦啦得,偏偏回来了,还要接着夹,一边抹眼泪,一边大口吃。

君丹雪张着嘴,用手给嘴里扇风,夹了块在下面的,又烫又辣。

同样被辣的眼泪都沁出的还有隔壁的二人。古苁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发现自家儿子也辣得擦了起来,连脑门子上都冒出了细汗。

“喵~喵~”白点已经转了好几圈了,硬是没吃到一口,小嗓音里都夹杂着委屈。

古苁蓉歪着身子看了一眼小猫,揪了一小口的馍丢给了它。

白点低头嗅了一下,抬起头时眼前只有长长的裤腿,又重新低下了头,小口地嚼了起来,左边嚼完换右边,小脑袋歪个不停。

碗筷碰撞发出了响声,梁微幸端着放到了一旁,扭头道:“娘子,你说我在村里给他们诊一下脉如何,也要让他们知道这村里有大夫才行,要不然咱家里都要入不敷出了。”

“行啊,那明日还是下午。”君丹雪点了点头,把案板扫了扫,“就跟之前一样,我去拿个东西敲敲,估计很快就有人上门了。”

“明日吧,晚点我把药房重新整理一下。”梁微幸犹豫了一下,下午时间怕是有些赶,还是明日更好些。

“嗯。”

君丹雪没一会就把家里的小锣给拿了出来,当初特意去买的,虽说花了些银钱,但后来也赚回了本。小锣上面落了一层的灰,她拿到外面,用水冲了冲,放到太阳下面晾干。

被迫练字的梁松月撅着嘴,悄悄看他娘在院子里放啥,轻手轻脚地下了地,趴在门后往外瞅了瞅,原来是小锣啊,不好玩。

娘当初到处敲,敲了两天,连睡觉都感觉有锣声了,睡着后自己还梦到锣在追着自己敲,耳朵捂着都还能听到,可吵可吵了。还是继续练字吧。

练了没一会,梁松月便趴到了桌子上,呼吸平缓,连手里的笔尖在自己脸上画了一道都不知道。

梁微幸过去药房,扭头看了一眼收回了视线,又猛地看了过去,刚刚不是还在这呢,让练个字难不成又跑出去玩了?

他转身往窗户处走去,一下便看到了脑袋侧着睡着的梁松月,泛着粉的小脸蛋被压出来了一点,嘴巴微微嘟起,动了两下。

走到屋里,将人轻轻抱起,放到了床上盖好被子,再返回桌子上看时,纸上画着一只正在扑腾着的墨色小王八。

“呵。”梁微幸被气笑了直接,这小家伙,真是不看着他学都不行。

一股凉风钻进了窗户,将压着的纸张掀起了一角,上面的小王八似是活了一样,在纸上爬行着。盖的严实的被子下伸出了一只小脚,脚趾微微蜷缩,没一会又缩了回去。

肉肉的下巴贴着被子,长长的睫毛遮出了阴影,凉风离去,纸张又恢复了原样。

“姐姐,梁大哥,我把碗给送过来了。”古苁蓉手里拿着刷干净的碗,走进了院子里。

“哎,好。”君丹雪上前将碗放到厨房里,随后拉着她进了屋。

大门外,关棉抱着孩子,身旁的杜哥儿手里拿着一篮子东西,往门内看去。

“梁大夫,君娘子在家吗?”关棉先一步踏了进来。

“在家里,娘子。”梁微幸朝着屋里喊了一声。

“哎,来啦。”君丹雪扭头应了一声,拍了拍古苁蓉的手,“我这里不急着用钱,你慢慢还就是,不着急。”

“好。”

古苁蓉点了点头,将银钱收好,跟着她一起走了出去。

“哎,古娘子也在啊,刚好我带的多,古娘子待会也带一些回去。”关棉上前两步,扭头喊了声三哥儿。

杜哥儿快步地往前走去,喊了两声,随后把篮子往前递了递。是一篮子晒干了的梅豆。

“我就不用了,多谢关娘子的美意了,家里的还没吃完呢。”古苁蓉摆了摆手,扭头道,“姐姐,那我先回去了。”

“好。”

“进来坐,都进来坐。”君丹雪招呼着二人进了堂屋里,将旁边的门轻轻地关上,笑着说道,“孩子睡着了。”

“哎是,这孩子一睡着,要是吵醒了可不得了,我家这个天天晚上闹人的很。”关棉说着,眉眼间却带着笑意。

“这就是你家最小的杜哥儿了吧,长得可真好。”君丹雪说着将茶壶提了起来,里面已经空了,“先坐着啊,我去烧壶水。”

“不用不用。”

堂屋里不时地聊天停上一下,偏房里的梁微幸发愁地挠了挠脑袋,这么多药材一直没个好地方放着也不太行啊。

送走了人,君丹雪呼出一口气,今个下午家里还真是热闹,她抬头看了看高悬着的日头,怎么感觉有什么忘了呢,是了,装药材的柜子。

屋里,在被窝里不断蛄蛹的梁松月从被子边边上冒出了头,一头乱毛下是惺忪的双眼,两条手臂往前耷拉着:“娘,爹。”

他慢慢地坐了起来,看着窗户眨了眨眼睛,外面好亮啊。

“月哥儿醒了啊。”君丹雪走到他的身旁,蹲在地上伸手抹了一下他的眼角,“爹和娘要去一趟镇上拉柜子,月哥儿先去你姨姨家待着好不好。”

“那娘要给我买果脯吃。”梁松月想了想,勾着手指头道,“还有甜甜的糕点,大肉包子,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呢,想不起来了。

“行了,你这肚子再吃可就装不下喽。”君丹雪捏了捏他的脸蛋,“多吃些饭菜才是好的,去找灼华吧,我和你爹这就走了。”

“好~”

梁松月蹦蹦跳跳地往门口去,还不忘扭头喊:“娘,你可别忘了啊。”

君丹雪没说话,朝他摆了摆手。

白云漂浮,湛蓝的天空淡了颜色,日光洒在屋顶上,无人注意的小草悄悄地伸出了它的叶尖,墙头上的一块薄土裂开,要掉不掉。

调皮的小猫翘着尾巴,迈着小步子一点点地走到了比自己大许多的狗边上,试探地伸出了爪爪,却被大门的突然打开吓得缩了回去。

黑点猛地站了起来,警惕地朝着大门口处看去。看到来人后,这才放松了身体,重新趴了下去。

梁松月推开门,往里面探了一个头,瞅到正在认真看书的乌灼华后,嘿嘿笑了一下,轻轻地把脚迈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往窗户走去,边走边缩着身子躲到了窗户下面,随后猛地站起身来大喊:“哥哥!”

乌灼华被喊得浑身一抖,手指捏的书页都皱了一点,双眼下意识地睁大,看到是他后站起身来,身子往前倾了些,朝着他的脑袋轻敲了一个脑袋瓜:“居然吓哥哥。”

“嘿嘿。”梁松月笑了一下,摸了一下小脑袋,“那还不是哥哥没看到我。”

他双手扒着窗台,脚都离了地,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去。

乌灼华伸着手扶了他一下,“月哥儿,你从门口进来吧,别爬窗户了。”

梁松月双手一松,脚就碰了地,摇头晃脑道:“肯定又是之乎者也。哥哥你别看这些了,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呀。”

“好不好,好不好呀。”

甜甜的声音拉长了音,听得人心里泛着软,屋里的古苁蓉忍不住笑了起来,扬声道:“灼华,你跟月哥儿去玩一下吧,待会回来了在学。”

“知道了,娘。”乌灼华回了一声,将书合上。

尘土微扬,衣角因着人的的动作而晃动得更大了些,树叶不时地发出些细微的声音,阳光打在树顶上,连下面的鸟窝里都落了些散落的日光。

坑洼的道路上一人蹦蹦跳跳,不时地回头看看,站在原地等上一等。刚想说什么,远处就传来了喊声:

“月哥儿,月哥儿这边。”林哥儿扬着手,大喊了两声。

“来啦。”梁松月等不及,转身跑到乌灼华的身旁,拉起他的手就往前跑,边跑边说,“林哥儿在等我们呢,哥哥,你快点。”

“好。”乌灼华反手握住了他的小手,跑得更快了些,最后二人气喘吁吁地站在了林哥儿的面前。

林哥儿瞅了瞅俩人,有些疑惑地说道:“你们跑那么急干啥,我又不走。”

二人没说话,只是一味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

池塘边上的柳条越发地长了,有些甚至长到了地上,风吹叶动,池中的涟漪阵阵,像是洒在水面上的阳光在跳舞,小鱼咕噜噜地吐出了小泡泡,惬意地摆动着鱼尾。藏着泥底的黄鳝露出了一小截的尾巴,嗖的一下彻底钻了进去。

浮萍飘飘浮浮地露在水面上,青蛙躲在了芦苇中,不时地冒出一声呱,芦苇晃晃,又恢复了平静。野鸭不知去了哪里,只有湿掉的泥里留下了鸭印。

残荷边上长了新的荷叶出来,大大小小的,层层叠叠得铺着,水草露出了尖尖,田螺钻进了壳,泥鳅调皮地从它身边撞了过去,游到了别处。

没一会,池塘边上就多了些嘻嘻哈哈的笑声,几个相差不多的孩子打闹着跑了过去,拽掉一截柳条,在手上乱晃着。

“我跟你们说,这里有野鸭蛋呢。”三石头神秘兮兮地说着,“我之前就捡了俩,可好吃了。”

小力瞅了瞅:“哪里有,连鸭子都没有。”

“不信算了。”三石头哼了一声,扭头说道,“林哥儿都知道,他也捡了一个呢。”

“嗯。”林哥儿点了点头。

梁松月哒哒地走到他们身边问道:“野鸭蛋是什么味道的呀。”

“好吃的味道。”林哥儿说。

梁松月扁了下嘴,还不如不说呢。

话音刚落,又跑过来三个小女孩,其中一个扎着简单的小辫子,瘦瘦小小的,眼睛倒是很大。另外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头发看着有些枯黄,身上的衣裳也带着补丁。

“小力。”扎着辫子的女孩看到这么多人,有些害羞地打了声招呼。

“小菊,小花还有小叶,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啊。”小力有些惊讶的问。

“我们看到你们了呀。”小花笑嘻嘻地说。

“在那边就看到了。”小叶跟着说了一句。

人一多就更热闹了几分,路过的大人扭头看了一眼,背着肩上的筐又接着走了起来。

芦苇有的高有的低,据说鸭蛋就是在里面捡到的,几个人顿时小心地往里面走去,小花和小叶有些怕水,没敢靠近池塘边上,小菊胆子大些,走得也更快。

深处有淤泥,脚陷进去鞋子里进了一对泥,小菊用力地拔了一下,刚出来一只脚,另外一只又陷了进去,不由得害怕了起来,哭喊道:“救命啊,我出不去了呜。”

几个人连忙走了过去,小力一个不甚,也进去了一只脚,小菊哭个不停,手指上沾的泥都抹到了脸上。

乌灼华扒拉开芦苇,小心地瞅了瞅,拉住了想要往前冲的梁松月,朝着三石头和小力喊道:“先别过去。”

三石头立在了原地,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哭丧着脸,会不会自己也跟小菊一样出不来了啊。

梁松月探出了头,疑惑地问道:“哥哥。”

“月哥儿,你去喊叔过来,就说有人陷泥里了。”乌灼华扭头道,“跑快点。”

“好。”梁松月点了点头,出了芦苇丛,转身就跑。

小花和小叶亦是很焦急,连怕水都顾不得了,往前走了好些。

“啊。”刺耳的尖叫声和落水声传到了几人的耳边,芦苇里看不清楚,只看到水花猛烈,惊呼声顿止。

“小花!”小叶吓得倒在了地上,伸出手不断地想要抓住她,却怎么也碰不到。

池塘里的水波澜越发得小,露出水面的手也逐渐没了力气,乌灼华看到一截树枝,跑到池塘边上往里面伸去,却怎么也够不到她,扭头喊道:“三石头,过来拉住我。”

三石头这才缓过了神来,上前用力拽住他,乌灼华鞋子浸湿了水面,沾湿了裤腿,脚下不断地往水里滑去。

“拉住棍子啊。”

“快拉啊。”

小叶也上前拉住三石头,哭得说不出话来,树枝落到水下,却依旧没人去拉住它,浮萍散开又聚到一起,飘飘荡荡。

拉得太久,都没了力气,三石头手滑,乌灼华下去了半个身子,倒在岸边双手用力地爬了上去,下半身已经完全湿透。

“我,我不是故意的。”三石头急得又要哭了。

“我没事,没事。”乌灼华大口呼吸着,下去的一瞬间,险些以为自己出不来了。

小路上急匆匆地脚步不断,好几个大人都跑到了岸边,会水的跳了下去,会撑船的解了绳,连在芦苇里的俩人都给弄了出来。

浑身湿透的小花被抱到了岸边,面色苍白,已没了呼吸。

“小花啊!”

痛哭声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妇人双眼通红,泪水连连,不断地摇晃着冰冷的身体,颤着手抚上了她的脸颊,“你看看娘,你看看娘啊。”

“娘。”小叶哭得眼睛都肿了起来,“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看好小花。”

妇人看着她,颤抖着唇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仰天哭喊:“啊。”

众人扭过头去,悄悄擦去眼里的泪,安慰她道:“快把孩子带回去吧,唉。”

“是啊。”

两人想把她拉起来,她猛地甩着手,发丝凌乱,神情有些恍惚:“谁也别想动我的小花,小花。”

她站起来,又倒了下去,用力地将孩子抱了起来,瘦弱又单薄的身体越走越远,小叶抹着眼泪跟了上去。

古苁蓉抓住乌灼华,将他转了一圈,看到他没什么事,心里的担忧和害怕才放下心来,伸出手用力地打了他的屁股:“你吓死我得了,你说说你要是掉下去了,你让我,你让我还怎么活啊。”

“哥哥。”梁松月一把扑到了他的身上,“哥哥你身上怎么湿了。”

“娘,我没事。”乌灼华伸出手抹去了她的泪水。

“姨姨不哭。”梁松月也跟着擦了起来。

古苁蓉将二人抱在怀里,双手来回地摩擦着他们的背部,心里满是后怕:“你们以后不许在到这里来玩,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娘。”

“嗯。”

快要落山的太阳铺开了一副绝美的画卷,蓝天中白云漂浮,橙红色的日光将云彩染色,屋顶上暖暗相间。

院子里的梁松月站的直直的,低着头委屈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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