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左泽的时候，他正在操场上与初三级同学打篮球。

这个时间，打球的人挺多，还有不少看球的女生，二四作团，三五一堆，时不时指指点点。

同左泽一起打球的同学率先发现了不怎么会出现在操场的罗潇，拍了左泽的肩膀一下，提醒他：“左泽，你妹。”

左泽回过头，校服的领口半开着，露出一大节浅色毛衣。

大概是由于运动过度，脸上微红，两颊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下，衬得皮肤晶莹剔透。

左泽笑着走过来，将校服脱下来扔到罗潇手上：“等哥打完这一场。”

温热的汗气扑了一脸，罗潇撇撇嘴，“我才不是你妹。”

但依然老实地抱着衣服，很奇怪，她竟没有嫌弃。

左泽篮球打得很好，个子也高，虽不怎么看得懂，罗潇也知道他运球的动作即标准又漂亮。

三分球投得也挺准，好像是班级间的较量，场上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十分钟左右，左泽打完之前，罗潇索性将信塞到了他的口袋里。

与同伙招呼一声之后，左泽擦了擦汗，走到罗潇面前，伸手把校服拿过来拎在手上。

笑得淡淡的，却能看出少见地开心：“怎么了？找你哥有事？”

罗潇原地翻了个白眼：“第一，你不是我哥，怎么还默认这件事儿了？第二，你口袋里有封信，记得看。”

扭头离开的时候，听到左泽压低声音问：“什么信？你写得？”

罗潇懒得回答，他看了信自然就会知道是谁写的。

回到教室没一会儿，陈玮妍就窜过来，兴奋地问：“给他了吗？他看了吗？他什么表情？”

罗潇被她问的脑仁疼，敷衍道：“只是给他了，没当着我的面看，我也不知道他……”

话未说完，就瞥见左泽怒气冲冲走进初二一班教室，径直走到罗潇面前。

根本没顾忌教室里其它同学，将已经拆过的信扔在她桌上，语气冷淡：“无聊，还给她。”

乱遭遭的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信件真正的主人陈玮妍：“……”

罗潇看了面前的陈玮妍一眼，很替她尴尬。

“那个……人家一片心意，你好歹……”

左泽抬起手，弯曲手指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罚你的。”

然后片刻也没停留就大踏步的走出了初二一班教室，静谥的教室又华然一片。

半句话哑在口里，罗潇莫名地摸着刚刚被他弹过的地方，根本就不疼，他也没用力。

但罗潇还是有点生气，没来由的生气。

“切！”陈玮妍带着情绪拿起桌上的信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

罗潇：“……”

这事干的，里外不是人。

今天放学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只来了朱琳和蒋晓婷，却没见左泽。

回想起来，将近半个学期，每天几乎都是一起回家的，突然少了一个人，还不太习惯。

考虑了一会儿，罗潇还是问了：“左泽被老师留下了吗？不等他？”

朱琳解释说：“他今天下午情绪不太好，下课之前就跟我说了他有事提前走的，下课铃一响就没影了。”

“听打篮球的同学说他今天又收到了一封信，还迫不及待在操场就打开看了，以前他可从来不看的，会不会是去见写信的人了？”蒋晓婷猜测。

罗潇：“……”

朱琳轻嗤了一声：“不可能，别乱说。”

“谁说不可能，咱们校花前两天还说左泽长得帅呢？说不定就是她写的。”

“就是不可能，校花天天叫唤着要考一中，她才不会想早恋呢？是吧罗潇？”

“……”

她不是很想参与这个话题。

一连两三天，罗潇都没有再见到左泽。

她写好的贺卡都发完了，也收到了不少，一只手都拿不过来。

明天元旦放假三天，初三毕业班只放一天假，今晚没有自习。

中午时接到徐芳的电话，她晚上有点事，可能会很晚到家，让罗潇自己做点东西吃，或是自己点外卖。

罗潇实在想不明白，一个没工作的家庭主妇，不好好带孩子，怎么还总是有应酬？

罗潇不太饿，自己先回了家，想着如果妈妈还不回来再自己做点吃的。

进了家门，换上拖鞋，习惯性地将书包先放在卧室的书桌上，整理整理今年收到的贺卡。

刚坐下来，就听到两下叩门声，独自一个在家，罗潇不怎么敢给陌生人开门。敲门声又响了两下，不轻不重，极有耐心的样子。

走到门口从猫眼望了一眼，竟然是两三天未见的左泽。

罗潇把门打开一个缝隙，探过半张脸：“左泽？你有事吗？”

“不让我进去？”左泽神情微微讶异，似乎不让他进门这件事，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罗潇只得将门大开，放人走进来。

左泽迈进来问：“今天中午我回家时碰到你妈了，她说晚上会回来晚点，让我有空陪你一会儿，你害怕吗？”

“不害怕。”罗潇实话实说，又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儿，有什么好害怕的。

可左泽没走，将背上的书包拿下来，“你吃饭了吗？一个人在做什么？”

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表示并不害怕，他还要留下做什么？

罗潇觉得有时候左泽的思维模式和她不太一样，大概是青春期男女生的区别。

“不太饿，饿了再说，我在看今天收到的贺卡。”

“一起吧！我也收到不少。”说完自己走进罗潇的卧室，并坐在她书桌前。

罗潇的书桌不大，两个人都有些拥挤，各自抱着一小堆贺卡挨个看。

明明手上一大堆，可左泽似乎对罗潇手上的贺卡再感兴趣，眼神飘呼呼就飞过去，去瞄贺卡上的字。

罗潇看得极认真，也整理的极整齐，每一张都十分珍重，看完便收到一个抽屉里。

那抽屉有不少小物件，大概都是一些同学送的小东西。

左泽手里端着一张打开的贺卡，心思却没有在上面，反而问：“你是不是忘了送我一张？”

罗潇收贺卡的手顿了顿，“你也要不早点说，明天就元旦了。”

“那你欠我一张，明年补回来。”语气理所当然。

罗潇不甘示弱：“你也没给我呀？”

“哦！”左泽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白纸和铅笔，漫不经心地道，“别动，现在给你画一幅。”

“……”

直到这个时候，罗潇才知道，左泽已经学了几年素描，且画得十分不错。

在卧室里书桌前，借着莹白的台灯，不到半小时一幅罗潇简单的素描画就画好了。

笔触细腻，线条柔和，似乎已经练习过不知多少遍，即快又好，不太像出自一个初中生之手。

完事，左泽举起来与真人对比一番，在左下角签上了自己名字与日期。

放下笔，递给罗潇，略感自豪道：“代替，行吗？”

罗潇愣了一会儿，盯着画像瞧了许久，那可太行了，比所谓的贺卡有意义多了。

大概觉察到罗潇喜欢，左泽浅浅笑着，慢条斯理的收拾书桌上的东西，一应收到书包里。

眼看着罗潇小心翼翼地将画折起来，也收在抽屉里，才又满意地笑了笑。

“饿了吗？不然，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左泽问

罗潇说：“太冷了不想出门，我自己会做一点，不过没你做的好吃。”

左泽拉上书包的拉链，“走，带我看看你们家冰箱。”

最终，由左泽在罗潇家冰箱里就地取材，又简单做了一顿蔬菜面。

鉴于上次见识过左泽的饭量，罗潇特地给他拿出一只超大号的碗。

两个人相对坐在餐桌上，默默无言，低头吃饭。

罗潇是小小一碗，吃得比左泽快，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时不时抬头望对方一眼。

当她发现左泽嘴角处沾了一点菜叶时，突然有了想恶作剧的冲动。

迅速调出相机，对着转个身，让两个人都进入镜头，“左泽，抬头。”

“嗯？”左泽不明所以，抬起头望过来。

罗潇提醒：“看手机。”

左泽坐直，果然看向手机，罗潇按下快门。

两个人的影像在手机上定格，罗潇看了一眼，刚刚分明已经看向手机的左泽在快门按下的一瞬间，再次将视线回落在罗潇身上。

“你没有看镜头，再来一张。”

左泽也十分配合，第二次拍得很成功。

罗潇转过身，才笑嘻嘻地提醒左泽：“你嘴角有东西，哈哈。”

左泽不气反笑，抽了张纸在嘴角擦了擦，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低头吃面。

罗潇调出两张照片来看，第二张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微信转发给左泽。

而第一张照片……

刚刚没有细看，左泽那眼神……怎么莫名让罗潇感到微微脸红。

沉默地盯着照片良久，结合他这半学期以来对自己的种种照顾。

罗潇抬起头，颇为严肃唤了一声：“左泽？”

“嗯？”嘴里还含着面，左泽神情有些茫然。

罗潇情商极低地直接开口：“你……是想和我早恋吗？”

空气静止下来，两人的呼吸似乎也凝住0须臾，只剩下客厅里的钟表上秒针滴答滴答跳动的声响。

左泽的脸，在罗潇目光中肉眼可见地逐渐涨红，红到了耳朵，红满了脖子根。

罗潇十分有耐心地等着他，眨眨眼睛，对于他脸红这件事，即天真又无辜。

连咀嚼都来不及，左泽生生吞下嘴里的面，看上去还算镇定：“我没想过早恋。”

罗潇松了一口气，才道：“那就好，我也不想早恋。”

脸上红团渐渐退了下去，左泽差开话题：“照片发给我，两张都要发。”

“嗯！”罗潇应了一声，又将另一张照片发了过去。

左泽吃完面，将罗潇面前的碗一起收了，拿到厨房里利落且熟练的洗好收起来。

依在厨房门口，罗潇问：“你怎么连碗都会洗？”

“嗯？”左泽转身，“这不是每一个初中生都应该必备生活技能吗？”

顿了顿又补充：“我妈说的。”

罗潇：“……”

用徐芳的话说，左家妈妈将是绝对会是一个好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