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和阿大踩着夜色回了府，如今公中要节省，府里不似往常明亮，只在紧要处点烛火，因此花园中只稀稀疏疏几点光亮，堪堪能看清路。

穿过抄手回廊便是一扇爬满杜鹃花的小垂菱门，方转角过门，迎面便撞上喝得醉醺醺的，被小厮搀扶的朱书林。

石榴忙拉着跟在后头的阿大低头退到到杜鹃花丛旁，将路让出来。

“见过四爷。”

脚步声离石榴愈来愈近，而后一顿，近在咫尺的气息中混杂着酒气和脂粉味，头顶上温热的呼吸穿过她的发丝，落至额帘后再下移，钻入鼻腔中，石榴几欲作呕，稍稍后退了两步。

朱书林方才一过垂门便看到娇艳盛开着的杜鹃花丛下站着的石榴。

昏黄朦胧的灯光下，少女穿着朴素，身量纤纤，身后的杜鹃花反沦为她的陪衬，衬得她更清丽脱俗。

“嗯……你好香。”

朱书林冷不丁凑近她的嫀美修长的粉颈处，深深嗅了一口，独属于少女的芳香萦绕在鼻尖，令人陶醉。

石榴鸡皮疙瘩顿起，心里暗骂死变态，真是浪费他那张俊脸。

不待朱书林再有别的反应，石榴扬手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啪！

“四爷，有花蚊！”

她一巴掌下去，阿大懵了，跟着朱书林的小厮也懵了。

石榴趁此，拉起阿大就走，一边走一边道:“对不住了四爷，天色太黑，原是奴婢眼花了，大太太还在等着奴婢，奴婢告退了。”

朱书林的小厮先反应过来，结巴道:“四……四……爷，那丫头竟敢打您？”

朱书林却不见恼，还有些恋恋不舍，抚摸方才石榴手掌滑过的地方，醉意上头，痴痴的看着石榴远去的背影。

“不急，她迟早是爷的，回书房，悄悄将小翠找来。”

小厮闻言脸色一变，眼下花园中又黑漆漆的，只觉得身上一紧，道:“四爷……小翠已经……已经没了……”

小翠是外头买来的，今年才十二岁，为人聪明伶俐，长得也俊，叫大厨房的孙妈妈认作了干女儿，在厨房给孙妈妈跑腿，前两日跟着孙妈妈到西院给卢氏回话时叫朱书林看到了。

府里认这些干亲，多是为了盘剥，似石阿嬷对明娘子那般真心的不多，孙妈妈如今是大厨房的管事，干女儿干儿子一大箩筐。

算起来小翠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当晚朱书林便让人弄了来藏在书房的衣柜中，吃了两盒神仙膏玩了两日便没气了。

朱书林有些可惜道:“就死了啊……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让你们去做的事，进况如何了？”

“回爷的话，已经下手了，只等您吩咐收网了。”

＊

而石榴拉着阿大快步走，一路上遇到认识她的人都来不及打完招呼。

“石……”

“石榴姐姐这是怎么的了，脸色好难看，莫不是后面有鬼追？”

“诨说什么怪话，许是大太太吩咐了什么急事吧。”

一直到东院门口，石榴才松口气的放慢脚步，喘着粗气回魂。

急着走路，阿大没时机问，现下才将心中不解道出，“石榴姐姐，你为何打四爷？他说你好香，是实话呀，阿大也觉得石榴姐姐香香的。”

石榴恨不能吐出一口老血来，这妮子到底是缺了几根筋啊？

“因为……因为……算了，暂时与你讲不明白，阿大，你要记得一件事，日后你若是看到一个男子无缘无故靠近我，甚至对我动手动脚的，你要保护我，立即将他提起给我丢得远远的。”

阿大的战斗力，石榴是见识过的，她能毫不费劲的抱起东院小厨房中两个吃得跟胖球一样的粗使婆子，像朱书林那样的，阿大能拎小鸡仔儿一样，甚至能将他扔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阿大郑重点头，“我都听姐姐的！”

她还默默记住了，石榴姐姐不喜欢人家说她香，否则要不高兴的。

＊

皇天不负有心人，玉馐楼一切筹备已妥当，早先王氏与曹太太特特去庙里算了几个好日子，只等着看进度如何再决定。

现定下了十月二十六开张。

十月十八是曹御史七十岁大寿，届时曹家定是人满为患，石榴怎能放过这样打广告的机会，与王氏、曹太太合计好后便带着玉馐楼的人开始忙活。

石榴早就打算好要做一个三层大蛋糕了，一层二层写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三层再做一个大寿桃。

没有烤箱，石榴想起在某博音看过某博主做的面包窑，凭借着记忆画了个草图，请工匠们边实践边改，工匠们有经验，她有现代得数理化常识，双方一合计，拆了建，建了改，花了半个多月，终于是做出来了。

玉馐楼后院地方大，石榴一共让工匠们做了六个面包窑，两大四小，还做成了不一样的形状。

十月十八，寅时刚过，石榴便带着哈欠连天的阿大到了玉馐楼，烤炉房众人也早早各就各位，连石阿嬷都来了。

有上次做小蛋糕的经验，石榴知道在这时代做蛋糕打蛋清打蛋黄最费人和时间，便与王氏请示，将东院小厨房几个粗使婆子也一并带了过来帮忙。

几个婆子常给石榴打下手，不用石榴吩咐，便找了玉馐楼里几个壮实一点的，开始搬鸡蛋，烤炉房便忙碌了起来。

面包窑一号，有三个人手拉手围起来那么大，第一层蛋糕胚便用一号窑烤，早时也试着做过，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没做过这般大的，生怕做不好。

随着窑内飘出的阵阵蛋糕胚香，众人都提着心等着。

石阿嬷只觉得头昏昏的，还有些心悸，感叹到底还是老了，不服不行，早起忙活那么一会儿便不行了，遂找了凳儿坐下削瓜果，也没放心上。

石榴一心一眼都在面包窑上，一时间未察石阿嬷异样，待到她看到石阿嬷坐到一边时，石阿嬷面色也好了许多。

“阿嬷，您累了便回去歇着，这里许多人，不缺人手。”

石阿嬷将来要做玉馐楼一楼掌柜的，哪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示弱，随即笑道:“无事，阿嬷只是站久了，脚有些麻，不碍事，你自做的你的。”

阿大今早打蛋清打得手都酸了，若是烤不好，那真是要哭，一直盯着漏刻，时辰一到便兴奋道:“石榴姐姐，快开盖，时辰到了！”

石榴怀着忐忑的心情揭开面包窑的盖子，众人都忍不住围拢过来看。

成了！

十六寸大的蛋糕胚蓬松柔软，不塌陷不回缩，散发着诱人的奶香。

有了一层蛋糕胚的经验，接下来做二层、三层便快了许多，石榴让徒弟们尝试着烤蛋糕胚，自己忙着调奶油。

一直忙到巳时末，送贺曹御史七十大寿的生辰蛋糕才将将做好。

石榴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连衣裳都顾不上换，匆匆洗了把脸便直接睡在玉馐楼的客房中。

曹太太身边的心腹管家亲自来取，高掌柜跟着押送过去。

高掌柜便是玉馐楼日后明面上的东家，比石榴还急着去打广告，广告词儿都是石榴提前写好给他的，凭借他的口才，定能打响卖蛋糕第一炮。

＊

曹家今日果真是门庭若市。

秋闱大考在即，各家有子弟下场的都想来蹭蹭曹御史的福气和运气，本朝第一位出身寒门的状元郎，可以说是过千关斩万将出来的。

宾客们分席而坐，男一边女一边。

年纪和官职小于曹御史的，都正经跪下磕头给曹御史拜寿，年纪大或者官职、身份高的，也郑重的揖礼，最后由曹御史讲话，将祝福送于宾客。

曹太太掐着时候让人将蛋糕送上来，当巨大的三层蛋糕出现在宴客厅时，宾客们无不震惊好奇。

“父亲，这是儿媳送您的生辰贺礼，祝父亲岁岁康健、福寿绵长。”

儿媳的贺礼如此别致，曹御史亦是好奇，问:“这是诨物？”

曹太太笑道:“这叫生辰蛋糕，可食用，用来作寿的，听说寿星公生辰当日在其生辰蛋糕上插上蜡烛，点火后许愿，很是灵验呢，再由您亲手切了送给大伙，大伙还能沾上您的福气呢。”

宣王妃还记得“蛋糕”这一词，笑着问道:“这家伙可是前时得过寿贞长公主夸赞的那个蛋糕？”

“正是呢。”

男客不大知道这事儿，女客中确有不少记得这事，长公主寿宴后有许多人托人去问蛋糕，都找不到任何消息。

长公主为人挑剔，又讨厌黄白之物，无论是吃食还是用物，甚少能有入她眼的，以致于想走她门路的都不知送什么。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作寿法倒是新奇，曹御史依言照做，吹完蜡烛后许愿，又亲自切了第一刀蛋糕。

由曹兴植和曹太太在一旁协助，将蛋糕一块块送到宾客手中，一时间倒是将寿宴推向了**。

尤其是那些想要来沾喜气的学子，一开始捧着蛋糕都不舍得吃，曹御史亲自切的，想拿回家供起来拜拜，好叫秋闱大考能中。

女客们则是早就好奇了，如今终于是能如愿尝到蛋糕了。

香甜软糯的蛋糕一送进嘴里，立时俘获了宾客们的味蕾。

除了个别不爱吃甜物的，其余人都觉得好吃得紧，特别是女客这边，已经有人开始向曹太太打听了。

曹太太自然而然的引出了玉馐楼。

“此物是玉馐楼所制，如此尺寸排场，只有玉馐楼的高级会员才可定制。”

女客们又追着问玉馐楼，这时便到了高掌柜卖弄口才的时候。

高掌柜将石榴计划中的玉馐楼用自己的话又润色了一遍，玉馐楼中吃喝玩乐，应有尽有，更引令人神往。

京都女眷平日里没有多少乐子，一听玉馐楼里头只做女客生意，没有男女大防要顾忌，里头又有如此多乐子，纷纷表示待开张了要去捧场。

祝世界和平，我的读者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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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