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六这日,玉馐楼开张,来看热闹的百姓将昌隆大街围得水泄不通,还不停有人往里赶。
凌镜的轿子挤在人群中难以前行,乔装易容成随身小厮的陆川拦住一个行色匆匆的大娘问道:“大娘,前面发生了何事?”
大娘嫌他碍事,恐去晚了占不上便宜,不耐烦道:“前面昌隆大街玉馐楼开张呢,小子莫碍事。”
轿内假寐的凌镜在听到“玉馐楼”三字后睁开了眼。
冬安在显国公府王氏身边一待便十年,每日里总是闲得无聊,便自请去玉馐楼,是经过他准允的。
陆川不以为然道:“开张有什么好看的,京都内每日开张的铺子没有百家也有八十。”
“绕道吧。”
凌镜发话,陆川又迅速进入到今日扮演的角色中,恭敬道:“是,公子。”
近来一种唤作“神仙膏”的东西悄悄在京都权贵圈中兴起,此物极紧俏,听闻吸食神仙膏后人如仙境般飘飘然,就是病入膏肓者都能神采奕奕,其中滋味赛过做神仙,待过了药效后诊脉也不见对身子有害,遂更让人爱不能已。
如今小小一盒神仙膏已经炒至二千两了,却仍是供不应求。
纵使是凌镜也是七拐八弯的才弄到一盒,自己看不明白便拿给洪大夫研究,到底是何物所制。
洪大夫的医术在大齐也是首屈一指了,而今江湖上还流传着他的光辉过去,什么“扁鹊再世”、“华佗重生”等等。
然而,连洪大夫也分辨不出神仙膏到底是何物所制,这可激起了行医一生的洪大夫的要强心,洪达夫原在和应老怪研制春|药,去了两三日便没去了,将自己关在药房中研究,不准任何人打扰,就连平时最好的美食和美酒都暂时退避三舍。
结果,十日过去了,仍然毫无进展,毫无头绪,洪大夫挫败极了。
立即收拾东西去灵石寺找师兄无尘大师,两人出自同一师门,自小就爱一起别苗头,各自都认为自己的医术更胜一筹,谁也不服谁,故而师兄弟俩一见面便要斗嘴,不常来往。
京都各家也有打神仙膏主意的,两千两银子一盒,如此暴利,任谁都想分一杯羹,一时间京都中医术好的大夫都有被请去私下研究此物,无一不是和洪大夫一般,一筹莫展。
贩卖神仙膏的那伙人代号“鸦”,行踪神秘,又不以真面目示人,交易不拘时间地点,只要银子够。
凌镜几乎是动用了手里所有的资源才联系上鸦的话事人,巫山。
故而今日装扮成鞑靼的商人“胥忻公子”,前去宝月楼与之洽谈。
胥忻公子是十年前随寿贞长公主入大齐的小商,到如今已经是来往大齐和鞑靼最大的商人,名下产业遍布大齐各地,多是售卖鞑靼特有之物,如皮毛、宝刀、宝马等,几乎是独断。
胥忻公子亦是神秘,常年戴着半张白色面具,少有人见过其真容,就是锦衣卫也没查到此人太多东西。
若不是近年来凌镜得建彰帝重用,得其叮嘱才知所谓的“胥忻公子”其实是寿贞长公主所扮。
难怪人来往大齐和鞑靼如回自家后花园一般简单。
寿贞长公主对外说避世,鲜少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又住在城外四时院,为的就是便宜行事。
难怪说长公主最讨厌黄白之物,只怕是多到看到就厌烦吧。
凌镜与长公主借了“胥忻公子”的名号来使,条件是帮长公主假扮三年的胥忻公子,打理产业。
凌镜以想将神仙膏往鞑靼卖为引子,才钓到了鱼儿。
前往宝月楼,穿过昌隆大街是最近的一条路,因为玉馐楼开张不好过去,凌镜等人绕道便多花了一半的时间,待他们到宝月楼时,巫山已经到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巫山”竟是一名女子。
只是此女通身笼罩着黑袍,看不清其身形和容貌,跟在巫山身侧的护卫侍女也是如出一辙的打扮,唯一的区别便是各人胸口处绣着的枫叶颜色不一致,巫山胸前的枫叶是红色,其余人皆是绿色。
凌镜看了一眼,像枫叶又不像。
凌镜一身白衣,与之可谓是楚河汉界分明。
一进屋,凌镜将手里折扇一收,一揖道:“失礼,是胥某来迟了。”
“无妨,久仰胥老板大名,未曾想到竟是如此青年才俊。”
巫山还了一礼,其声音温婉,犹如春风,在看不到长相的情况下会让人将她归为易亲近一类人。
同时她也在打量着凌镜,只见他身穿了件月白八宝云纹锦长袍,腰间缀着枚狼头样式的蓝田玉,长发束于玉冠中,面具下的薄唇挂着慵懒的笑,下颚线流畅,身躯颀长挺直,通身气度上乘,一幅翩翩君子模样。
各自寒暄过后又重新落座,上茶的却非宝月楼的小二,而是巫山的人,凌镜端起茶盏便啜了一口茶,陆川忙拦道:“公子......”
凌镜举起手示意道:“无妨。”
巫山笑道:“看来胥公子是诚心要做这笔生意了。”
凌镜放下茶盏,轻笑道:“自然。”
“既如此,那便敞开了谈谈?”
“胥某求之不得。”
*
别家铺子开张,多是炸炮仗,请铜锣班子来吹吹打打,撒些花生干果,大方点的再撒些铜板。
而玉馐楼不免俗的也来了一套,又在门口搭起了游戏场子,玩起了蒙眼敲锣,在规定时间内敲中的可以摸奖。
方才便有人摸中了一百两,据说叫做一等奖,一共有三个,如今叫人摸走了一个,那还剩下俩,引得围观百姓沸腾不已。
且就算敲不中,也会白得一个四四方方的布口袋儿,面料结实,针脚细密样式又好看,绣着各种花鸟草木飞禽走兽和各种吉祥话,中间是“玉馐楼”三个大字,拿回家装物什儿,或平日拿出去买东西装东西等等都使得,实用极了。
来得早的又能试吃玉馐楼的吃食,还能带回家中与家人同享,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将后面来的没吃上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此时,玉馐楼门口,众人围做一个圈,中间是布置好的游戏场子,挂着一只小鼓,有个衣着破烂的男子蒙着眼睛,手里拿着鼓槌晕头转向的走着。
“赵瘪三,左边左边!”
“赵瘪三,往前,再往前!”
“赵瘪三,别听他们的,继续走!”
围着的百姓在捣乱,赵瘪三转来转去,将自己转晕了,一个没站住摔了个狗吃屎,周围百姓一哄而笑。
摔倒就算失败,玉馐楼的护卫将赵瘪三扶起来,解开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条,与一百两擦肩而过,赵瘪三气得捶胸顿足。
他一下去,排在他后头的人立马接上,围观的百姓又开始使坏。
这回是个细细瘦瘦的男人,甫一蒙上眼睛,并没有着急去瞧,而是迈开腿扎了个马步蹲子,稳住身形,才径直往前走,不管周边人如何乱指挥,都坚定的朝自己认为对的方向去。
有时候人便是需要这样,坚定不移的朝自己认为对的方向去。
细瘦男子成功敲中,还摸到了一等奖,拿到手一百两银子,白花花的银子晃得周围的人羡慕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场子内的氛围再次被推向**。
如此循环,热闹不已,一直到天黑,众人都不愿意散去。
玉馐楼三楼,王氏、曹太太、林大太太、蒙太太四人正在打马吊。
这一把是林大太太赢了,舒展了一下身子,对石榴道:“哎呦,这马吊实在好玩,石榴,你这丫头怎么鬼点子这般多,还有底下那蒙眼敲鼓也是好玩得紧,叫你翠露姐姐看迷了。”
被点到的翠露有些窘然,光顾着在下头看热闹了,都忘了身上揣着太太的银子了,叫太太输银子了还得先赊账。
石榴立在王氏身后,给她捏着肩膀,闻言笑道:“原是翠露姐姐忘了呀,我们太太还以为林大太太想赖账呢,还悄悄让奴婢记着数,改日到府上取去。”
林大太太嗔怒道:“妹妹,不得了,你家丫头连我都敢排喧起来了。”
放在以往,石榴断断不敢开林大太太等人玩笑的,在她们眼里,石榴再怎么样,都是个奴才而已,高兴了捧两句,不高兴了该跪就跪。
如今石榴用实力向她们证明,撇去身份,她有的是旁人比不得的地方。
厨艺这块自不必说,玉馐楼每样吃食,都出自她之手,如雪媚娘、炸鸡等等,林大太太等人以前是闻所未闻。
玉馐楼的一应计划筹备经营,亦都是石榴的点子,就如今日开业种种,都无需让人去传,玉馐楼的名头便由百姓口口相传,再加上发出去的布袋子,人们只要一用,就能看到玉馐楼。
还有今日学的这马吊,好玩得紧,实在适合内宅女眷打发时间,莫说还有叶子牌、五子棋等等。
再有曹御史做寿那日,做的那大蛋糕,好看又好吃,摆出来极有面子。
现今已经有几家人向玉馐楼订了,鉴于做巨无霸大蛋糕费时间费人又没有冰箱不好存储,石榴将巨无霸大蛋糕价格定为九百九十九两。
即便如此,接的单子都排到明年去了,国库穷,但京都权贵们还是手里还是阔绰得很。
美食有,乐子有,单冲这两项,得闲时林大太太觉得自个儿也愿意约上三五好友来玉馐楼。
如此,林大太太几人,才将她看在眼中,少了些主子的高高在上。
王氏今日也是玩得尽兴,戏谑道:“我的丫头可说的是实情,蚊子肉也是肉,我好容易赢了几把,你莫想赖了我的银子去,我可不依的。”
几人玩笑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才恋恋不舍的各自登车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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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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