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着实冤枉。

“主君，大夫说要割掉川哥儿的腐肉重新用药才可救他性命。”沈自央替大夫解释。

不等谢玉林说话，沈自央赶紧劝说林舒玉，“林姨娘，不能再等了，真的不能再等了，同意吧。”

谢玉林瞪了林舒玉一眼，立刻吩咐大夫动手。

所有下人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一个大夫，沈自央，林舒玉和谢玉林。

不知过了多久，大夫才疲惫起身，朝着谢玉林行礼，“还好处理及时，不过请大人谨记，公子七日不可碰凉水，伤口处不可覆盖衣物，伤口愈合的过程中会发痒，请务必阻止公子用手去抓，熬过七日，便无碍了。”

林舒玉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谢玉林亲自将大夫送了出去。

他回到屋子，林舒玉正坐在川哥儿身旁落泪，谢玉林责备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主君，川哥儿要静养，我就先回桐惜院了，我院中有一支千年人参，是去年母亲送的，主君可派人来取，给川哥儿补补身子。”

谢玉林感激，心头的愧疚又多了一分。

沈自央转身离去，眼神逐渐冰冷。

入夜，沈自央将一包药粉丢进了火盆，那日她将药粉藏在指尖，方若霜对她的尊重救了她的凡哥儿，所以川哥儿所受的罪皆因林舒玉的无礼。

老夫人醒了，听说谢玉林责罚了两个哥儿，更是听到川哥儿差点丢了命，她顿时躺不住了，不顾婆子劝说硬是拖着病躯前往栖云院。

川哥儿趴在床榻上，惨白的小脸儿直戳老夫人的心窝子，“我的川哥儿。”

老夫人转身将怒气全部归结于林舒玉。

“你是怎么照顾川哥儿的，小门小户出来的，上不得台面，若是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好，不如去干些杂活，也算有用。”

林舒玉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若是以前，她定会同老夫人辩上一二，可是这件事儿是川哥儿有错在先，况且主君这次为了老夫人下手这样重，可见在主君心里，老夫人的分量可比他们重。

老夫人难得见林舒玉这般唯唯诺诺的模样，竟有些不习惯。

这时，婢女端了一碗汤药进来。

老夫人鼻子灵，一下子便闻出了这碗药内有乾坤。

“千年人参？”老夫人忍不住惊呼，“你怎么会有千年人参？”

这东西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一个姨娘怎会有钱买！老夫人自然认为是谢玉林给她的，心中对林舒玉的不满更甚。

“是夫人给的。”

林舒玉无暇在此事上与她多说，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稳稳送入川哥儿的口中。

老夫人瞪大着双眼，显然难以相信林舒玉的话。

沈自央嫁过来不足三月，受了川哥儿多少捉弄，别人不知道，她最是清楚不过了。

沈自央同她告状，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口头责骂一二，也不曾对川哥儿责罚。

府中那些个下人惯会见风使舵，她这个主母的日子可不好过。

当然，老夫人心中有一杆称，小打小闹，即便闹到公爵府，也不过是孩子贪玩儿。

不过前些日子川哥儿推她入水，差点害了她的性命，这事儿可大可小，若是沈自央告到公爵府，谢府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老太太这才让两个哥儿在桐惜院门口跪着，一来请罪，二来施压。

她以为两个哥儿免不了皮肉之苦，没想到两个哥儿竟夸起桐惜院的点心。

一点小事儿沈自央都会告到她那儿，这件事她竟可以息事宁人，怎么想都不可思议。

这千年人参可是稀罕物，她也舍得，难不成是看开了，认命了？

公爵府又如何，想要做谢府的主，一个庶女还能越了嫡女去。

老夫人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心里不禁得意起来。

片刻，林舒玉终于将一碗汤碗都喂了进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转身看到老夫人浅浅勾起的唇角，有些愠怒。

这川哥儿伤的这样重，她还能笑得出来。

川哥儿还小，推她入水定是无心之失，可老太太却是实实在在的幸灾乐祸。

“老夫人，川哥儿刚吃了药，要静养。”林舒玉恨不得马上把老夫人撵出去。

老夫人回神，看着林舒玉的脸色不对，她立刻换回了她一贯居高临下的嘴脸。

“别日日只顾着你那点狐媚本事，也在孩子身上多用心些”，老夫人斜了林舒玉一眼，果然林舒玉的脸色越发阴沉，她满意地搭上婆子的手，顿时觉着脚步都轻松了许多。

入夜，老夫人把谢玉林叫了过来。

谢玉林行礼，“母亲，您身子可好些了？”

“我今日去瞧了川哥儿，这孩子就剩下一口气了。”

谢玉林明白母亲这是要兴师问罪了。

“川哥儿和凡哥儿推母亲下水，儿子若是不惩处，便是忤逆不孝。”

老夫人的脸色缓了些，可她一想到川哥儿煞白的小脸，还是心疼不已。

“什么推我下水，川哥儿和凡哥儿才几岁，这么小的孩子他们懂什么？不小心碰着我，是我年纪大了没站稳。”

不知为何，明知道母亲会护着两个哥儿，这次谢玉林听着却异常刺耳。

“母亲您站不稳，自央也站不稳吗？”谢玉林觉着自己语气重了些，又心生愧疚，“母亲，儿子明白您心疼两个哥儿，即便是我，也护不住他们的一生。”

老夫人抿着唇没有说话。

“母亲，谢府终归要交到他们手中，明事理方可长久。”

老夫人自知理亏，只能继续沉默。

谢玉林起身，跪在老夫人跟前，“母亲，儿子也很痛心，不管是川哥儿和凡哥儿，还是母亲。”

老夫人的眼珠子动了动，她既没有附和谢玉林也没有驳了他。

谢玉林从荣寿院出来，习惯性朝栖云院去。

入秋了，晚间有些凉意。

谢玉林抬头望月，思绪万千，他忙于政务，对府中的事过于疏忽了。

转眼间几个哥儿姐儿都大了，若是再疏于管教下去，几个孩子就没指望了。

想到这里，他的脑中竟浮现出一个人影，谢玉林转身，去了桐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