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阴谋·自寻末路

还是算了,少女转身迈进院子。

待到管家关闭府门,她方才停下脚步望向夜幕,发呆良久。

周夫人因受惊过度早早歇息,喜稔则熄灭了大部分烛灯,趴在窗沿看黑猫打盹儿。

夜不能寐。

翌日拂晓,灵巧的身影偷偷溜进后院偏门,周喜稔嘱咐过银山,若察觉有何不妥,先来告知自己。银山几乎整晚未眠,将棕马与马车内外探了个仔仔细细……

“女君,您瞧瞧这东西。”银山摊开手,展示掌心的一根弯曲银针。

“针?”喜稔挑眉,“马身上的?”

“在右后蹄旁边发现的,这东西的尾巴有股花油气味,摸着还有些粘手,黏在蹄子上一路带了回来,它比寻常刺绣用的针更为坚硬,像是特制的。”

喜稔小心翼翼地捻起那根针,银山则双手比划着:“马的尾根处发现了个小洞,一碰那周围,马就会变得浮躁不安,昨日回来时天色已黑,老车夫大概瞧不清鞭子有否沾着什么细小的东西,若按照银针弯曲方向推断,大概就是它随着鞭子抽打扎了进去,从而令马发狂!”

这绝不可能是意外……

喜稔几乎可以断定,有人在暗中了手脚,若论凶手是谁,答案呼之欲出。六王府内,何人对自己憎恶到必欲除之而后快,又有何人敢在王府马厩中胡作非为。

她几乎不敢回想,若昨夜那人没有出现,马就径直撞进铺子中,她和阿母又会如何……

是自己连累了娘亲。

“女君,是否要报官处理!”

报官……

报官捉六王妃和世子?

且不说单凭一枚弯曲的银针无法证明此事与六王府有关,即便退一万步讲,有确凿的证据,又有谁敢动皇家人?

普天之下,能够令六王府遭难的,也就只有……

少女胸口发闷,沉默半晌摇头道:“夫人问起不必明言,对外只称马被夜里流窜的老鼠所惊,其他一个字都不要透露。”

银山了然应下,周喜稔命他将那银针妥善保管,眼下时机未至,终有一日要让六王府为此付出代价!

早膳时分,银山按照吩咐将探查结论回禀周夫人,既然是意外,也只好不再追究。

“阿母的眼窝都凹进去了,可是睡得不好?”

“哎。”周夫人叹气道,“心有余悸,连连被噩梦惊醒,真是太险了,一想到那场景,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喜稔舀了碗汤送到阿母面前:“好在有惊无险。”

“是啊,多亏了那位公子……他就是驯北进献的质子?”

少女不自然地点了下头。

周夫人若有所思道:“常听说驯北人蛮横无理,粗暴野性,虽说那孩子的确是冷了些,但却有一颗难得的仁心,遇事冷静出手果断,没有他的帮助,后果简直不可预料,我已让人告知你父亲,定要隆重设宴款待恩人,他可是救了咱们两次,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此等救命大恩。”

喜稔埋头喝汤,只顺着母亲的心思点头附和。

“昨日倒是见他在六王府露面,上次被世子无端教训,伤势一定不轻。孤身在异国他乡,上京那些个勋贵子弟可不是好相与的,难保要忍受不少的折磨与侮辱,他阿母若知道一定心疼坏了……”

身为人母,周夫人自认能够感同身受,除了对驯北公子的感激,还徒增了一份怜惜。

喜稔的汤羹见底,她素日极少会喝这么多,有所察觉时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好在莲姑刚巧入内,并未让周夫人留意到女儿的古怪之处,莲姑手中掐着一封素白信帖,忧心忡忡地走到周夫人身边,俯身于耳畔说了几句话。

“什么时候的事?”周夫人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

莲姑看了眼少女,随后叹道:“就昨儿后半夜,原本送回府时人还好好的,大夫只说是过从惊恐,后来六王府派御医前往替换了看诊的大夫,哪里知道几副药下肚,人就开始高热,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停,不出半个时辰就没了气息,御医最后定论还是因呛水所致,人在今早就草草下葬了……”

喜稔大概有谱,莲姑提到的人是谁。

周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回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虽说我对梁三公子不满,但毕竟还要顾着三弟与梁府老夫人的面子,总归姻亲一场,也不必被外人看笑话,姑且不再计较。”

“是……”莲姑颔首,连忙带人出点殿筹备。

周夫人看向女儿,道:“这次许是要委屈我的稔儿了。”

周喜稔并不在意,毕竟梁三公子已经得到足够甚至是过重的惩罚,纵使她出手整治,顶多就是令他名望尽失,倒不至要了性命。

但她十分不解:“既然人都疯了,为何六王府还要如此大张旗鼓,让他活不成呢?”

傻子都明白,他是喝了六王府派去的御医所制之药,才会在极短时间内断气。六王府甚至都懒得遮掩,正大光明告知所有人,就是他们做的。

“你怀疑六王妃。”周夫人几乎是全然肯定的语气。

“是。”

少女严肃点了下头:“六王妃想方设法维护儿子,世子残暴又自负,他才不屑于用这等迂回方式,且梁庶妃受惊之事发生在后院,随后梁三公子落水,六王妃一气呵成将人遣回,对外称容后处置转移视线,对内则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周夫人听着女儿的分析,欣慰之余却也颇感忧伤,她希望女儿活得自在安逸,不愿她身处阴谋诡计,勾心斗角的是非之中,偏偏自己也无能为力。

“惹出了如此大的祸事,六王妃也不仅仅为了世子,更是为了王府的名誉,皇族的脸面。自家姻亲摆明着是在算计整个六王府,拿王爷与世子做向上爬的云梯,当家主母怎可能袖手旁观。幸好梁三公子先失足落了水,否则怕是连带着妻妾的命都保不住了。”

喜稔闻言万感惊诧:“祸不及妻儿,这怎么可能……”

周夫人摇摇头:“别忘了,昨日你二姐也被牵涉其中,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这也是梁三公子为何会一命呜呼,梁家人却不追究的原因,正因为他们明白这个道理,才默认了六王妃的做法,好歹保全了梁府其他人。”

“就因为她是六王妃,便可以为所欲为,毫无公道可言吗?”

“皇族中人,只有喜恶,更何况定会有周全的善后,梁府都不追究,还有谁会多管闲事?”

“……”少女沉默。

周夫人牵过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原本是打算为你讨个说法的,但如今人既已不在,过去了的事,就让它过去了吧。”

喜稔颔首,随后垂眸靠在了阿母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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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王府内,下人们都战战兢兢,生怕惹了主子不开心,云沁的尸身一大早就被卷上茅草从后院运出,满是脏乱的罗裙,隐隐能窥见一大团干涸的血渍。

世子对逝去的“胎儿”无任何怜悯之情,甚至极度憎恨,若非云沁办事不力,怎么可能让周女逃脱,连带损了自己的声名。

“世子……我真是没想到为何会……”

啪!

世子扔向汤中一把金匙,激起的水沫溅了薛林满脸。

“你没想到?”世子横眉斥道:“你还能想到什么!”

“是是是,都是我的疏忽,以为那小娘子晕了也不会生出什么意外,只顾看好沈德庆……”

薛林抹了一把脸,继续辩解:“之中出了纰漏,定是有人暗中帮衬着周氏女,说不准还是刻意与世子做对,借此机会打压您。”

“哪个作死的,敢在我府上动手脚!”世子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咬牙道,“难道是二皇子?”

薛林见世子顺着他的思路去想,卖力补充道:“依二皇子的脾性,知晓必然会闹起来,他可不会这么耐心,反过来摆世子一道。”

“他瞧上了周喜稔,有什么不可能的?”

“二皇子是出了名的矜贵,身边人必要考究出身,更何况是后宅女子,周家小娘子昏迷不醒若落了他的眼,保不齐嫌弃着,怎会相救啊。依我看,宾客之中有此能力的,会否是四皇子……”

“他?”世子不屑地哧笑一声:“他哪有那个胆子。”

“话不能这么说,四皇子以仁德服众,当朝中流一派大多碌碌无为,周峰算是其中出类拔萃之辈,他现下手握西北兵权,深得民心,四皇子若有意示好也属平常,倘若真是他所为,那倒难办了。”

薛林的一通分析,并没有引起世子戒心,反倒令他愈发厌烦:“什么民心,一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命贱如蝼蚁,踩死也不作数,讨好他们才是愚钝至极。”

薛林见世子不开窍,立刻转移了话题:“今早路过梁府,瞧见门边放了一盏白灯笼,看样子人已经没了,六王妃英明果断,就是太过仁慈,居然饶了这狗东西的妻妾。”

世子闻言将酒杯砸在桌上,冷哼道:“便宜他了。”

昨日宴席结束后,一个消息传至王府,前几月世子抢来一名小妾,并将那小妾不识趣的未婚夫郎关进大狱,谁料那废物竟突然自尽身亡,不仅如此,那人从远乡赶来的堂弟,为前年科考的同进士出身,虽官职不高,却曾拜师朝中最为迂腐的蒋御史门下,听闻此人写了诉状,准备为兄伸冤。

为了避免横生枝节,世子当即召来薛林商议,就在二人合谋打算派手下除掉那所谓的堂弟时,六王妃及时出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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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阴谋·自寻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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