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星野拿着铃铛就去了牢中询问冯有富。此时冯有富还不知道儿子有救了,正在墙角兀自伤心。
看他这个样子,应该对铃铛有毒的事并不知情,想到这个家伙之前干的就是从高门丫鬟手中收取赃物贩卖的事,闻星野猜测这个铃铛多半也是从哪个人那收来的赃物。
等闻星野亮出铃铛这么一问,冯有富对这个自己送给儿子的东西还是有印象的。
这东西是大概三个月前,夜里闭店整理的时候,伙计在地上捡的。他猜应该是白日里哪位客人落下的,待客人发现了必会来寻。但看着这东西精巧别致,他起了歪心,想在客人来寻之前制个假的,替换此物,他再将此铃铛卖掉。
他拿着铃铛去寻了帮他造假的那位师傅,那人手巧倒也给他仿了个七八分像的来,听到冯有富想要将真的卖了,那人劝他这铃铛看着不俗,是祛灾辟邪的东西,小孩戴了更是风邪不侵,正好给他儿子戴。
冯有富被他这么一说,想着他三十又二才得一子,自然珍之重之,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既然这铃铛能保佑他平安长大,冯有富当即就带回了家,亲手给孩子戴在了手上。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这铃铛内竟然藏有剧毒,不仅没能护佑儿子,反倒险些害死了他。想到这里,冯有富懊悔不已,自责的扇自己巴掌。
“丢铃铛的人后来可曾来寻?”闻星野问道。
冯有富停下手,摇着头道:“不曾有人来寻,那仿制的假铃铛还在我柜台下的抽屉里放着呢。”
闻星野接着问:“那帮你造假之人又在何处?”
冯有富道:“他就住在□□巷最后一户人家。叫老赛,平时他都包裹严严实实的,有一回我殷勤给他倒水,这才发现他下巴中间有颗痣。”
“□□巷?”这个地方可是鱼龙混杂,里头好多都是没有户籍的,“你怎么会找到哪里的?”
冯有富这会儿发觉出了一点奇怪,“不是我主动找他的,先前我是找的别人,后来有一回他凑上来,说他仿得更好,价钱更低,我看过他弄的东西,确实不错,这才搭上线的。”
“你连他真名都不知道,就敢与他交易?”
“做这一行的,搞不好是会被官府盯上的,您瞧,我不就被抓了吗?那我要是知道他真名,早将他供出来折罪了。”
这倒是闻星野疏忽了,当时没有继续追查赃物造假的事。
那厢冯有富继续开口道:“说起来,他价格确实便宜,只收了旁人一半的钱,我有时耍滑,少给了些,他也从没发现过。”
不是没发现,或许人家所图根本不是那一星半点儿的钱财。可费了这么大力气,就为了毒死一个幼儿吗?
为了找出真相,闻星野立即让人去□□巷寻人,意料之中的,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回来的手下道,他们在周遭问了一圈,才知道那户房子已经空了有些日子了,至于之前里面住了什么人,他们是不清楚的,里头的人很少露面。
因为□□巷户籍管理疏松,根本没有此人的登记记录,除非迎面相撞,否则这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闻星野看着手中的铃铛,陷入了深思。铃铛、老赛,好像有人安排了这一切,刻意设了一个局,可这局是想将他引向何处呢?
余竹进来时见他眉头紧锁,便开口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难倒你了吗?”
闻星野回过神,摇了摇头,“我只是不知道,查下去的结果是不是好的。”
余竹忽然笑起来反问道:“那你是想要血淋淋的真相,还是那些粉饰太平的表象?”
闻星野听到此话也笑了起来,他的所求一直没变过,看着手中铃铛,明日就去司珍局找一找那血淋淋的真相吧。
这个铃铛看起来就不像是民间之物,但也不一定就出自宫廷之手,来司珍局也是碰碰运气。
司珍局的掌事看过铃铛后,对此物竟然有些印象。
他查过历年记载后,对闻星野道:“此物是出自司珍局,乃是为晋阳公主五岁诞辰所制。”
“我母亲?!”闻星野十分惊讶,这是他母亲的东西吗?为何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为何母亲的东西会被人下了毒?
闻星野担忧他母亲的身体,立即回了长公主府,晋阳长公主正与随国公在树下对弈,夫妇二人有说有笑的,忽然看见平日不着家的儿子急匆匆回来,晋阳长公主奇怪道:“今儿什么日子,我竟然看见你儿子回家了。”
对面的随国公看都没看儿子一眼,点了点棋盘,示意长公主将蠢蠢欲动想要偷棋的手指给收好了,不要以为他没看见。
被发现的长公主啧了一声,不知道在小声嘟囔什么。
闻星野此刻已经在二人面前站定,他着急的看向自己母亲,“母亲你没事吧?可有哪里不适?”
“心口闷。”下棋也不知道让一让!
“果然出事了?”闻星野小声喃喃着,连忙让人去请太医。
见到儿子如此着急,随国公侧目朝他看了一眼,“你今天怎么了?”
“父亲,母亲可能被人下毒了!”
“什么?!”
随国公与长公主一同出声,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对公主下毒?而且她经手之物,层层有人检查,哪那么容易被下毒?再说她身体并无不适,上次的平安脉,周太医还说她身体康健呢。
要不是自己儿子从不开玩笑,长公主当真要笑出来了。她怜爱的看着自家儿子,“乖乖,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是慢性之毒。”闻星野将铃铛拿出,道:“这可是母亲之物?”
看到那个铃铛长公主责怪道:“你从哪儿给我拿出来的?”
这东西她都收到匣子里了,这么多年都未曾动过,这臭小子从哪儿找到的?
随国公看了铃铛一眼,就让长公主别急,“这不是你那个。”
被他这么一提醒,长公主这才注意到这个铃铛下方没坠红穗子。这世间会有与她一摸一样铃铛的那就只有……
长公主难得肃了面孔,“谁把这东西给你的?”
闻星野道:“先前抓的一个收赃贩假的商人。”
长公主气愤道:“什么收赃贩假?分明就是掘人坟墓!皇陵都敢盗,本宫看他是不想活了!”
“皇陵?什么皇陵?”皇陵有人看守,抓到就是一个死,闻星野觉得以冯有富那个胆子,应该还不到敢去窃取皇陵之物才对啊!
难道是被专门的盗墓贼窃盗了皇陵?可冯有富说他拾到铃铛之事是在三个月前,若是皇陵被盗,看守不可能现在还没上报。
“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闻星野问道:“这不是您的东西吗?怎么又会在皇陵中?又是皇陵中何人的棺椁陪葬?”
晋阳长公主道:“这原先是我的,但它本是一对,一个呢现在在我房中匣子里收着,另一个我送给了纪芙,也就是英王妃。”
说到这个人,晋阳长公主被勾起了往事,“只是我送她的时候,她还不是英王妃,我们一起在上书房念书的时候,她父亲纪太傅是我们的夫子,他留的课业是最多的,也就纪芙和她大哥能做完。我想抄……”
“咳咳!”随国公忽然咳嗽两声,晋阳长公主回过神来,好险,差点儿被儿子知道她以前抄人课业了。
她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我借她文章欣赏,一来二去,我觉得她人不错,与她交好起来,就把铃铛送了她一个,她常戴在手腕上,而我喜欢用来做发饰,叮叮当当的……”
随国公接道:“那时候,百十米开外一听见铃铛响,就知道是晋阳公主来了。”
“哼哼。”晋阳长公主扬了扬眉毛。
随国公就笑着看她这个骄傲的模样。
闻星野破坏气氛道:“母亲,您确定这铃铛随葬进皇陵了吗?”
“自然确定。”晋阳长公主道:“我和纪芙说好的,要一直戴着,她确实也没摘过……”
说到这儿,晋阳长公主突然停顿了一下,想起来道:“哦,摘过一次,是不小心摔坏了,英王找人将它修好,就又戴上了。”
闻星野道:“那是什么时候?”
晋阳长公主想了想,“那时她怀了身孕,我去瞧她,约摸着四五个月吧?那会儿我见她脸色尚可,还有精神头看书写字,也不知后来怎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了,最后竟然会……”
她叹了口气,为手帕之交的遭遇感到难过。自纪芙故去,她就也没再戴过那只铃铛了。
听了这话,闻星野皱紧了眉头,铃铛修过后身体就不好了,看来那毒药就是趁着修铃铛的时候下的,否则,真的很难在英王妃从不离手的东西上动手脚。
英王妃当年的难产应该也与这个东西有关,徐听寒负责照料英王妃的身孕,他应该发现了此事,不然不会在太医院取用天星蝉蜕。
可他既然发现了,为何又没有说出来呢?还有他留下线索的那枚神秘药丸,难道也和英王妃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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