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黄莺1

竖日,卯时。明月山庄,正殿。

“霍庄主,鄙派势小力薄,弟子多碌碌庸才,烦请庄主另请高明,苍某实感惭愧,告辞!”

“霍兄,实非于某推辞,可叹氏族没落,仅存在下一脉,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哎。”

“不是我等妄自菲薄。想当年,四大长老都降不住的邪物,如今谁又能奈何之?”

“照你的意思就任由这妖物为祸人间,肆意妄为了?!”

“诸位都平心静气些吧。不要吵,不要吵。还是听听松云兄怎么说吧。”

终于,大殿内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的罗唣安静了下来,众人目光纷纷朝首座投去。

霍松云这才开言道:“如非自愿。此事,不勉强。”

一阵左顾右盼,交头接耳的窸窣声后,人群肉眼可见的冷落了下来。

少间,寥寥数人中,一耄耋老者出首道:“依老朽拙见,霍小公子便是此行最佳人选。”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道。

“是啊,霍小公子天纵奇才,吉祥村一案便可知他心志坚定,妖物莫能侵也。”

“虽是庄主最后携人赶到,但妖物至此踪迹不明,人间随时处于危险之中,霍公子心系苍生,实乃不二人选。”

“事关重大,还望庄主慎重考虑。我等门派虽小,也定倾力相助!”

*

霍明昭尚处禁闭之期。这里是明月山庄一处练功房,地处后山,因山道险峻,是以逐渐无人问津。霍明昭既开蒙便由父亲带到此处修炼,数年来,风雨无阻。

砰砰砰——

门被敲响三声。

这地方,除了曾郃,没人会每日不辞辛苦上来。

霍明昭早已辟谷,但曾郃带来的食物,每次都会当着他的面吃的干干净净。

“情况如何?”

霍明昭将烧笋放入口中,边朝曾郃投去一眼。

曾郃摇头道:“暂无异常。但我们已加派人手,请师兄放心。”

霍明昭尚未接话,门却再次被人推开,霍松云踱步进来,曾郃连忙向他作揖行礼道:“师父。”

霍松云一眼扫到桌子上的食物,佯嗔道:“你还恐饿了他不成?”

曾郃立即道:“弟子知错。”

霍明昭却不紧不慢吃完最后一口,对曾郃道:“明日再来。”

曾郃强忍笑意,知道这父子俩闹别扭,不是冲他来的。

半晌,霍松云哼哼一笑,道:“明日给我那里也送一份,我也尝尝你的手艺。”

曾郃走的时候带几分落荒而逃,他本就面皮薄,这下是彻底烧起来了。

*

“怎么?还预备与为父冷战下去?”

霍松云开口,止住了霍明昭将要离去的步伐。

片刻,一道略显青涩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能救他。”

“如何救?以命换命?”霍松云盯着那倔强的背影,问道。

王遥本已回天乏术,当时那种情况,要想救他,只能以命换命。而霍明昭正打算那样做,否则他也不会使出那一招。

“且不说以他**凡胎能承受住你多少灵流,活过来又能支撑几时。熙儿,魇魔再生,尚有数以千计百姓受于苦难之中,为父只是做了最有利的选择而已。你可明白?”

霍明昭并未反驳,但也并未作出赞同姿态。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父子俩一壶清茶,对灯而坐。

霍明昭道:“父亲,魇魔再生,请命儿往。”

霍松云并未马上作出回答,为他斟下清茶,道:“吉祥村一案,可有所获?”

霍明昭静默无言,但面上隐有灰败之色,好半晌,才道:“人心难测。”

霍松云难得露出惊奇的目光,他笑道:“后悔了?”

霍明昭没回答他,只牵了牵嘴角,将清茶一饮而尽。

他放下杯子,拭去茶渍,再道:“我意已决,父亲不必多言。”

“魇魔之险你可懂。”

“懂。”

“既已知人心难测,又何必自讨苦吃。”

“人心难测。何为善,何为恶,个人心中自有一番道理。我亦负有我的使命,除魔卫道,仅此而已。”

“熙儿,你终究太‘痴’,为父担心......”

“父亲,请受儿一拜。”

霍明昭以茶代酒,向父亲授以深深一礼。

*

“师兄,请留步。”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霍明昭侧眸停步,道:“何事?”

曾郃递上一锦包,道:“师母托我转赠,另借我嘱告师兄,当诸事小心,暇时常来家书问候。”

“母亲可好?”

霍明昭接过包袱系上,问道。

“师母,一时有还些伤感。师父正在解劝,相信过些时日会好起来的。”

霍明昭颔首,再无言语,将转身时,曾郃终是鼓足勇气道:“师兄可否带我一道同行。我保证绝不给师兄添任何麻烦!”

“回去。”

霍明昭转身就走,拒绝得很干脆。

“师兄,此行危难重重,你只身一人,凡事千万保重自己!”远远还听曾郃大喊道。

*

仙门氏族虽说对此事多持推诿之态,但也都意思拨了弟子暗中寻访,不过是些灵力比较低微的门生。

好在对于魇魔而言,这些人反而是最安全的。

霍明昭在途中也碰到过几个。他声名在外,自小便人人传之天资聪颖,必成大器。明月山庄又是何等高门,由此,前来搭讪者不在少数,意欲交个朋友,结伴而行。

但很快,他们便发现,霍明昭这个人,真的很“难”相处。

明明二十出头的年岁,却空有一幅皮囊,毫无情趣。有人传他修为高深,天才多有怪癖,也是常谈。有人则直接表示这人就是个呆子,一点儿人情世故不通,风花雪月不懂,不知他活着究竟有个什么滋味儿?

这些话传到霍明昭耳朵里,他并不在意,仍是独来独往。

展眼间时间已过去半年,霍明昭家书传去三封,日子却风平浪静,魇魔好像真随着王遥的死亡销声匿迹了一般。

不久,仙门间开始传言魇魔已灭,并以此为借口将门下弟子皆召了回去。霍明昭益发势单力薄,唯有明月山庄弟子配合寻访而已。

*

话说江南有一富商,姓黄,年四十有馀。家有美妾无数,诞育数子,儿女成群,但唯爱正妻所出之女,黄莺。

此女貌美如花,身姿袅娜,且才情斐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因自幼丧母,体弱多病,黄商对之益发上心,将女宠如珍宝。

日月如梭,转眼间黄莺已到了适嫁之龄。因其才貌双全,性情温婉,且家境殷实,是以消息一经放出,黄府霎时便被前来求亲者们踏破门槛。

虽说他们个个舌灿莲花,表现得情真意切,更有甚者愿意入赘来表示对黄莺的拳拳之心。但终都因不符合黄莺的心意而被拒绝。即便如此,数日下来,登府者仍络绎不绝,却未有一人能得女芳心。

一时间,这成了全城适龄男子,年纪稍长的单身汉,以及已有妻子儿女的男人们的一件心头大事。

只因黄老爷只求与女儿情投意合,其他一概不论。在他们眼里,这条件简直是如天上掉馅饼一样的美事。

就在全城男人们皆为求得黄小姐芳心而绞尽脑汁时。城北有一破落小院,里屋不时传来老妪咳喘之声。院中有一男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面如冠玉,身如修竹,虽是衣衫破旧,却难掩那非凡之气。

他将炉子上煎好的药倒进碗里,快步向屋里走去。

砰砰砰,院门被人敲响。男子安抚老人睡下,出来一看,来人眉目俊朗,提着酒菜向他示意,两人相视一笑。

男子名为李竟遥,前来拜访的是他的好友陆寒生。

陆寒生看望过老人后,为怕打扰她休息,两人便在院里石磨盘上将就用餐。

酒过三巡,陆寒生红着脸问道:“竟遥,会试,你有几分把握?”

李竟遥道:“尽力而为。”

陆寒生笑道:“得了吧,你上次也这样说,结果如何?”他突然叹道:“竟遥啊竟遥,我真羡慕你,若我能有你这样的才情,便是一半也知足了。”

李竟遥肃道:“寒生,切莫妄自菲薄。你我多年挚友,无论何时,当荣辱与共。”

陆寒生却像是喝醉了,不再接话。李竟遥也不再唤他,将他扶进屋里榻上,又看祖母安好,这才出来,随便在院里凑合了一宿。

次日,陆寒生醒来很不好意思,连连向李竟遥抱歉,并问自己昨晚有没有失态,竟遥看他如此窘迫,便出言安抚,陆寒生这才放下心来。

老人今日恙体稍安,准备好早饭两人吃过,因感寒生多年照拂,便苦留他多住几日,寒生却因挂念家人推辞改日再来拜访。

李竟遥送他出门,走到街市口,陆寒生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拍脑门道:“嗳呀,差点忘了正事。”

李竟遥问他何事,陆寒生指了指西边一处显眼的府邸,道:“黄家小姐近日在择婿,你可听说。”

李竟遥摇首,向道边书摊走去,并不关心的样子。

寒生玩笑道:“黄家财力雄厚,小姐又貌美如花,若能依仗这样的家世,日后便可苦尽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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