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两日便停了,屋檐下结着细长的冰凌,在日光下闪着剔透的光。
府里的气氛因着摄政王府即将下聘的消息,变得微妙而忙碌。下人们行走间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看向沈清辞院落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畏与探究。
沈清婉倒是安分了几日,未曾再来招惹,只是偶尔在请安时遇上,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掩藏不住。
这日午后,沈清辞正坐在窗下绣着一个简单的帕子,云栽快步进来,脸色凝重。
“小姐,揽月轩有动静了。”她低声道,“翠珠这两日偷偷在缝制一个香囊,用的料子和丝线都极普通,不像二小姐平日会用之物。而且,她缝制时避着人,神色鬼祟。”
香囊?沈清辞指尖的针线微微一顿。内宅妇人常用的手段,将腌臜东西藏在贴身之物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损人身体乃至性命。
“可知里面填充何物?”
“奴婢买通了一个负责浆洗的小丫鬟,趁翠珠不注意,偷偷捻了一点香囊里的香料出来。”云栽从袖中取出一个极小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些许褐色的干花碎末,“小姐您看。”
沈清辞拈起一点,置于鼻尖轻轻一嗅,一股极淡的、若有似无的异样香气传来,夹杂在寻常的香料味道之中。她眸光骤然一冷!
果然!是“梦罗香”!
此物并非剧毒,单独使用只会让人精神倦怠,多梦心悸。但若与她平日里惯用的、母亲特意为她调制的安神香中的一味“雪芯草”长期混合,便会慢慢侵蚀心脉,令人身体日渐虚弱,最后在昏睡中无声无息地死去!前世,她后期便总是莫名嗜睡,精神不济,请了多少太医都查不出缘由,原来根子在这里!
好阴毒的心思!好漫长的算计!
沈清辞心头的寒意与恨意交织翻涌,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淹没。她死死攥紧掌心,直到指甲陷入皮肉带来刺痛,才勉强压下那滔天的情绪。
“小姐,您怎么了?这香料有问题?”云栽见她脸色不对,急忙问道。
“有问题,”沈清辞声音冷得像冰,“而且,是冲着我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沈清婉让翠珠缝制如此普通的香囊,定然不是自己用,也不会是送给府中其他有头有脸的主子。那目标就很明确了——要借他人之手,送到她沈清辞手中!
谁会送她一个丫鬟缝制的普通香囊?而且还能让她不起疑心地收下,甚至时常佩戴?
一个身影在她脑海中浮现——负责她院里洒扫的那个小丫鬟,铃儿。那丫头年纪小,性子怯懦,前些日子她哥哥病了,还是自己偶然得知,赏了她几两银子救急。若是沈清婉利用这份感激,让铃儿“聊表心意”……
“云栽,”沈清辞眸中闪过一丝锐光,“去查查,这两日翠珠或者揽月轩的其他人,有没有接触过我们院里的铃儿。尤其是,有没有给过她什么东西,或者暗示过什么。”
“是!”云栽立刻领命而去。
不过半个时辰,云栽便回来了,脸上带着愤慨:“小姐,您料事如神!昨日铃儿的娘来府中看她,正好被翠珠撞见,翠珠假意关心,还塞给了铃儿一小块碎银子,说是给她娘买点补品。然后……然后就‘无意间’提起,小姐您对她有恩,她若能亲手绣个什么小物件表表心意,您定然高兴……”
果然如此!一环扣一环,利用人心的弱点,当真是好算计!
“小姐,我们这就去告诉老爷,人赃并获!”云栽气冲冲道。
“不,”沈清辞却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一丝残酷的笑意,“告诉父亲,最多打杀一个背主的翠珠,如何能伤到沈清婉分毫?更何况,还会惊动她背后的三皇子。”
她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紫檀木盒子,里面放着一些她平日不太用的香料。
“她们想送我‘礼’,我怎能不回一份‘大礼’?”她轻声说着,指尖从几个香料包上掠过,最终停在一个装着淡黄色粉末的小瓷瓶上。
那是“醉芙蓉”,沾染皮肤会令人奇痒难忍,生出红疹,数日方退。若是不小心吸入……效果更佳。
“云栽,去找一个与那香囊料子相似的布料,我们也缝一个。”沈清辞将小瓷瓶递给云栽,眼神幽深,“等铃儿来送‘心意’时,我们……偷梁换柱。”
她想看看,当沈清婉自己戴上那个加了料的香囊,会是何等精彩的场面。
这齣戏,她越来越期待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