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家务

明山幽说深情话信手拈来的本领,差点儿让阮妙瑛以为他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结果她发现她想错了,明山幽是对整个世界都深情。

半路遇到有老人在山上放羊,羊群贴着车窗而过,车辆只能停在路中间,等羊群过后再走。

这时候没事干,有只小羊探了个脑袋到车窗里,明山幽非要伸个手去摸摸人家的羊角,说道:“这羊长得真胖,一定是知道自己要被烤成肉串了了才乖乖地吃草长肉,真听话呢,是不是?”

那羊没理他,嚼吧嚼吧嘴,走了。

虽然流云山也对游客开放,但是流云山很大,光是山头头就有好几个,明山幽的小院在半山腰的位置,远离游客游览路线,所以除了认路的之外,基本没人找得到。

明山幽从半路驶下沥青路面,又绕着一片竹林拐了几圈,终于停在了一个矮矮的木门前,门后就是一个精致的中式小院,有盆景、鱼池,也有花园、菜园。

“这就是我家。”明山幽帮阮妙瑛把行李拿了下来,“一趟拿不完的话,就等下我来拿。”

阮妙瑛就去背自己的小提琴,刚好两个手都还是空的,便顺便把刚刚买的菜一起拿走了。

明山幽直接推开了院子的木门,给阮妙瑛介绍道:“这门基本上不会锁的,不过你要住过来的话我觉得还是锁上好一些,等下我找钥匙给你。”

木门连着的,同是一圈不高的围墙,用明山幽自己的话来说,这围墙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

围墙上爬着爬山虎,野花也肆意生长。

通向院子的是青石铺地,过了一个月洞门,就是内院,院里有个不规则的鱼池,池里倒映着树木竹林,鱼池上是一座小桥,过了桥就是小屋。

小屋是典型的白墙青砖,只有小小的两层楼,一楼是正厅,开了整整四道门,关上门就是精致的窗棂,大门一进去就是舒适居家风格的客厅,客厅和厨房之间是开放式,全用的摆设品进行巧妙的隔断,在室内也做到了移步换景的感觉。厨房占了很大的面积,厨房的窗户和料理台一般高,处理食材的时候就能看见窗外的景色。

阮妙瑛一路张望着走进来,这一座小小的院子却是把中式园林的造景美学都轻巧熟练地玩了个遍,框景、漏景、对景、添景等都能在这里见到,借水看天、疏影横斜、洞门花窗,室内的摆设也极为讲究,空间和空间之间独立又连贯。

阮妙瑛都不敢想,光是在流云山上找来这块地就很不容易。

“老师,这是您设计的?”阮妙瑛惊叹道。

“不是,我姐夫设计的,他嫁给我姐之前是个设计师。”

明山幽站在屋檐下,在外面就把厨房的窗打开,拿过阮妙瑛手里的食材放进了料理台。

“走吧,先去你房间。”明山幽带着阮妙瑛上了二楼,楼梯竟是大胆的旋转式木梯。

二楼刚好有三个房间,之前明山幽是考虑到有家人朋友会偶尔过来住一住才留的,现在他把除了自己的主卧外最大的那一间收拾干净了,给阮妙瑛当卧室。

阮妙瑛进去一看,房间里的风格也是以新中式为主,配备了书桌和书柜,甚至还有一个衣帽间,明山幽都一一腾空出来给阮妙瑛用。

只是床上还是空的,只有一张白花花的金可儿床垫。

明山幽解释道:“哦,是这样的,我临时给你买了一套新的四件套,已经洗干净了,但是早上下雨了,导致床单还有点水汽,我就放到烘干机里去了,后来忙着工作就忘记这件事了。”

阮妙瑛立马说道:“在哪里?我来套就行了。”

明山幽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阳台,说:“在阳台上。”

阮妙瑛当然不好麻烦明山幽来做这些,她把自己的琴放在了书桌上,然后转身就去把床单被套都拿了过来。

“我来吧。”明山幽说。

阮妙瑛哪好意思:“明老师,您去忙您的吧,我自己来就行,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明山幽便点头道:“那你有什么需要的叫我就好,我下楼做饭了。”

等明山幽走后,阮妙瑛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关上门,拿出手机查怎么套被套。

她是真的一点也不会。

平时在家虽然没人关系没人爱,但还是有保姆阿姨可以帮忙的,她从来不需要操心吃喝睡这些事,实在没吃的时候还能点外卖,因此她的生活动手能力常年维持残疾水平。

枕套和床单还好,麻烦的就是被套。

手机里的视频教程看起来很是简单,就是把四个角都对上,阮妙瑛看完之后操作了一番,发现只是眼睛会了,手并没有学会。

她要么就是对不上角、要么就是套反方向了,折腾了半天,还是一团糟。

纠结了半天,阮妙瑛当即决定下楼。

明山幽正在院子角落的一个水管下刷大闸蟹上的泥,水流滑过他骨节分明的手,一双本是在世界舞台上展现二胡之美的手现在却在做家务。

阮妙瑛不是没看过明山幽早期和国内外音乐大师同台的视频,舞台上的明山幽总是恣意张扬,一副把谁都不看在眼里的样子,所以她知道明山幽绝对不是什么包装出来的人设。

除了十分自信的人和神经病以外,没有人敢在国际级别的音乐会上这么高调。

从目前来看,明山幽不可能是后者。

明山幽察觉到有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步子走得很踏实,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阮妙瑛开口,“明老师。”

明山幽放下刷子,抬头看向这个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女孩。

“被套套不上了?”明山幽一语指出问题所在。

阮妙瑛点点头,然后侧身让路:“麻烦明老师帮帮忙。”

明山幽笑了:“稍等一下。”

他把刷子和大闸蟹都放回了篮子里,在水龙头下用洗手液好好地洗了个手,才走向屋内。

走了几步,明山幽发现身后没人跟上来。

他回头一看,阮妙瑛已经在他刚刚蹲着的位置蹲了下来。

她穿着修身的防晒衣时都像竹子一般细,平时的高个子在蹲下的时候顿时因为太瘦而变得很小的一团,她正在跟篮子里的大闸蟹大眼对小眼。

尽管大闸蟹被绳子绑着,她还是不知道怎么下手。

“干嘛呢?”明山幽出声问道。

阮妙瑛看了一眼明山幽,继续琢磨怎么处理这些大闸蟹:“您去帮我套被套,我只能帮你处理食材。”

“你会吗?”明山幽无奈地说道,“走吧,跟我一起上去。”

阮妙瑛这才起身跟了上去。

“以后不要让男的单独进你房间,不好。”

上楼梯前,明山幽转身跟阮妙瑛说。

阮妙瑛愣了一愣,在想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样的话,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的,听你的。”

*

明山幽套被套那是一个麻利,阮妙瑛双手插兜靠在门框边打了个哈欠的功夫,他就已经完成了。

“这么快?”阮妙瑛惊叹道。

“嗯,很简单的。”

阮妙瑛又不禁问道:“明老师,你平时会请人打扫卫生、修缮花园什么的吗?”

“不请,人家上山一趟多麻烦啊,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情为什么要请呢。”明山幽边说边帮阮妙瑛把被子铺好。

他给阮妙瑛买的四件套是碎花的,很田园风,铺好以后看起来软乎乎的,更加重了阮妙瑛的困意。

明山幽看她哈欠连天的样子,问道:“再撑一撑,吃完饭再睡,还是你现在就想睡觉了?”

阮妙瑛摇摇头:“不了,先吃饭吧,对了,我平时应该在哪里练琴才不会打扰老师您?”

练琴最好还是要在隔音好的房间里才不会相互打扰。

明山幽恍然大悟:“我都忘了这回事了,走吧,我的琴房都在地下室。”

阮妙瑛跟着明山幽下了地下室,和大多数有钱人家一样,地下室的大厅被做成了影音厅,但是其他的小房间则被明山幽改造成了各种琴房、工作室等等,阮妙瑛甚至还看到了各种拍摄设备。

大厅里除了投影,有一面墙被做成了嵌入式的收纳柜,里面全是明山幽用过的二胡,还有一些别的乐器,吉他、键盘、竖琴、箫、马头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开乐器行的呢。

“您收藏了这么多的乐器?”阮妙瑛一路看过去,虽然她不是专业的,但以她学小提琴多年的经验还是能看出这些乐器的做工都是收藏级别的。

明山幽说:“现在不用演出了,闲着没事就研究研究别的乐器玩玩,这世上又不止二胡一种乐器。”

阮妙瑛没说话,跟着明山幽进了一间琴房。

这间琴房应该也是明山幽提前收拾过的,只有几个谱架整整齐齐地摆在角落里,还有一个书柜,明山幽说是给阮妙瑛放琴谱和一些要用的书的。

“到时候你学制琴肯定是需要一个单独的工作室的,地下室光线不是特别好,我把一楼的一个茶室腾出来了,到时候那里就给你用。”明山幽连这一层都想到了。

阮妙瑛看了看那几个谱架,都是好材质、价格不菲的那种,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明山幽。

“明老师,我觉得我有必要提前说清楚一件事。”

明山幽比阮妙瑛高出一个头,阮妙瑛看他时需要微微抬头,眼神很坚定。

“你说。”明山幽也迎合阮妙瑛,低了低脑袋,“有什么顾虑还是尽早说出来比较好。”

阮妙瑛说:“老师,我坦白,这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只做过两件事,就是学琴和学文化课。”

明山幽微笑点头:“嗯,我知道了,然后呢?还有什么?”

阮妙瑛继续说:“和您住在一起,我可能一点家务也不会做,上不了厅堂也下不了厨房,当然,我也可以学着做做家务,如果您不能接受,我可以今晚就回家,这个婚就不结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坦率,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不会做家务而羞愧。她坦荡得就像是在和甲方谈判一样,把问题和情况都摆出来,假如有圆缓的余地,她也会试着去努力改变,但她绝不会因此让自己变成处在弱势的那一个。

这和五年前,明山幽第一次接触她的时候一样。

也许以后明家和阮家结亲的消息传出去后,攀炎附势的人都觉得是阮妙瑛高攀了明山幽,可实际上阮妙瑛比谁都有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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