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她睁开眼睛,就见一轮满月,又大,又圆,不知何故,竟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
周围是一片树林,在黑夜中张牙舞爪,除了自己,半个人都没有。
“好饿。”
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也不知多久没有吃过饭了,倘若饿死在这里,可真是太凄惨了。
她认命的爬起来,决定往月亮的方向走,幸运的话,也许能在天亮前走出这片树林。
不知走了多久,远远的,林中燃起一团光亮,像是有人在烤火,隐隐还有烤鸡的味道。
她顾不得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全力奔跑起来。
等到能看见那团火光时,她被人拿剑抵住了脖子。
来人一张娃娃脸,与可爱的面容不同,神色十分冷厉:“来者何人?”
这可真是问住她了。
她努力回忆自己姓甚名谁,家在何方,然而脑袋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张了张嘴,半响才道:“我不知道。”
原是个傻子。陌安收了剑,下巴一扬:“滚。”
这人好生粗鲁!
她抓着衣角,不愿离开:“公子,我迷路了,身上也没有银两。”
那人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给她:“滚。”
她拿了钱,还是不肯走,眼巴巴的望着火上的烤鸡:“我饿了。”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半块干粮给她:“滚。”
“……”
那干粮硬的跟块石头似的,她咬了一口,欲哭无泪:“咬不动。”
那人终于没再说“滚”,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远远的,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陌安,让她过来吧。”
篝火旁,一人月白长衫,席地而坐,拿了卷书在瞧。
饶是她忘光了前尘往事,没有记忆可作参照,也晓得面前的这位公子生得极好。
倘若有机会见到仙人,怕也没有这般相貌。
只是太清冷了些。
他的眼睛好似蒙了尘的月光,带着如水凉意,只看她一眼,复又移开视线。
心跳忽然乱的像是面前忽明忽暗的篝火。
她低头审视自己,粗布麻衣,手上还有不知从哪里蹭到的灰,摸摸头发,乱的像团杂草。
她无比沮丧,自己是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那人面前。
直到烤鸡熟了,陌安分给她一只鸡翅膀,她才重新高兴起来,边啃边问:“公子,你们是要去哪?”
陌安看她一眼:“碧饶城。”
她虽然不知那是什么地方,却也是想去的,遂厚着脸皮请求:“可不可以带我一起?”
陌安皱眉,十分不想惹上这种麻烦,只装没有听见。
她便又眼巴巴的望向那人:“公子?”
他都不看她,只说:“我给你一些盘缠,尽早回家吧。”
她听到“家”这个字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心里一酸,眼圈都红了起来:“我记不得家在哪了。”
陌安眉头皱的更深,这姑娘家一哭起来,可真要命。
那公子大概是被她哭怕了,良久才问陌安:“府里还缺人吗?”
“听昙音说还要再招几个丫头婆子。”
“那便带上她吧。”
她立时就不再哭了,弯着红红的眼睛笑:“多谢公子,您真是个大善人。”
“善人?”他摊开自己的手,仔细瞧了瞧,扯出一抹近乎讽刺的笑。
她有些害怕他露出这样的神情,转而道:“公子,我连名字都忘了,劳烦您帮我起个名字。”
这一日是莺月十五,月盈如盘,他抬头望向夜空,声调清寡:“月满,就叫月满。”
临睡前,她笑眯眯的看了许久月亮,以至于天亮后陌安叫她都叫不起来。
女人果然麻烦!
他将火扑灭,又将杂物收好,回头看她还没起,也不等人,兀自上了马:“我数三个数,你不跟上,就留在这里吧。”
“一!”
话音刚落,就见她飞也似地爬起来,眯着眼笑:“我们走吧。”
她脸上还有不知从哪压出来的印子,头发比昨日初见时还要乱上许多,此时一笑,十分吓人。
陌安揪住她的衣领一提,将她放到马后:“抓紧了,掉下来没人管你。”
马儿跑的飞快,她最后回了下头。
朝霞如血,身后是望不到尽头的森林,远远的,有一道黑烟升起,像是有什么被烧尽了。
她怔怔看着,胸口突然痛了一下。
也许不该走的。
可她瞧着几丈外身骑白马的少年郎,又隐隐生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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