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仙尊

温暖、柔软。

这是孟玉楼被那身灰白毛发包围的第一感觉。

在她的头顶上方,神兽天禄以一种近乎神圣的姿态傲然伫立,其身形在微弱的光芒中渐渐清晰。

独角傲然挺立于额前,覆盖着细密鳞片的双脚闪烁着银色的微光。

“吼——”

瞬间,地动天摇,周围的空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原本紧密相连的符文开始剧烈闪烁,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这些裂痕迅速蔓延,如同蜘蛛网般交织在一起。

力量积聚到极致,“咔嚓——”阵法轰然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阵破!

压力骤然减轻,孟玉楼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还未来得及喘息,“呼呼——”,巨大的兽首缓慢垂下,与她平视,灼烫的热气扑面而来,令她面庞上的细小绒毛不禁战栗。

身体瞬间僵直,肌肉紧绷,【云梨】应召而来,剑刃朝外,以一种护卫的姿势挡在主人面前。

纵使是神兽天禄,若有半分异动,即使杀不掉它,也定叫它痛不欲生。

只是,一人一兽四目相对间,那双碧绿色的兽瞳中浓重到溢出的思念、缱绻,直叫她仅仅注视着,便觉得心脏绞在一起。

难过、窒息,像是下一秒便要将她溺死。

但她却无法移开视线,只能大口大口呼吸着,手指紧紧揪住胸前衣襟拉扯。

直到那神兽天禄身形逐渐变小,毛发褪去化作光滑洁白的人身,才一屁股瘫软在地。

孟玉楼失血过多,方才又与神兽对视良久,只觉头晕眼花,站不起身。

她下意识质问方才那神兽究竟是怎么回事,眼睛刚瞟过去却又立刻移开,到嘴的话转了一圈变成了莫名的关怀,“你还好吧?”

男人摇摇头,又点点头。

“那你要不先把衣裳穿上?”

一阵兵荒马乱,孟玉楼扭过头去,从乾坤袋中利落的翻出一套男款长衫丢给他。

“这是干净的,还没穿过。”

言罢,似是注意到那男子通红的耳垂,她又闭上眼,背过身去。

只是,人处在黑暗的环境中,总是会胡思乱想。

比如说方才看到的那幕。

额角的汗珠滑过长睫,又偷偷溜到红润且微微喘息的薄唇,似是累极,他的喉咙不自觉吞咽,带着那颗汗珠抚过喉结,停留在凹陷的锁骨处。

那是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庞。

但此人却从未在七星宗乐瑶星主的《美男图谱》中出现过。

乐瑶爱好收集天下美男的画册,但凡是活的,好看的,即便是魔界尊主,她也敢买通魔界小厮花重金只为求一幅尊主画卷。

此人这张脸并未收录在《图谱》中。

原因有三。

人是死的。

脸是假的。

修为极高且深居简出。

不管是哪个原因,此人必定不简单,更何况他起初身着女子嫁衣出现在这环谷秘境中,极为蹊跷。

“锵——”

【云梨】剑出,剑刃闪电般逼近男人脖颈,寒光一闪,映出那双碧绿色的杏眸。

“自古以来,孩童出生之日便定下命数,做仙、做人,亦或是做魔,都无法以人力改变,你明明是普通人族,却能化作天禄兽身,人兽一体,硬是要走上修仙之路,此乃违背天道之举,你可知晓?”

男人眉眼柔和,坦然一笑:“自然知晓。”

“那你为何行这逆天之举?”

他摇摇晃晃支撑着身体站起来。

孟玉楼后退两步,之前他一直昏迷平躺,如今挺直腰背立在那里,随意披着她那件长袍,腰间仅以一根绳带松松系着,长发掺杂着泥土、枝叶和汗水混在一起,黏在脖颈、胸前,看上去虽然狼狈,但长身玉立,清隽身影卓然而立,自若的仿佛在自家后院,寻不到半分慌乱之色。

“我别无选择。”

孟玉楼思索片刻,觉得这是他个人追求,实属**之事,不便追问,且若不是他这神兽之身,她今日便要死在这石碑之下。

于是,她换了个问题,“那你又为何身穿嫁衣入这环谷秘境?”

他清了清嗓子,原本暗哑的嗓音似乎清润了些,“替一女子逃离父母安排的婚姻罢了。”

孟玉楼一愣,“你修为不低,若是要帮那女子,直接带她逃跑不是更好?”

男人似乎极为疲惫,没站起来一会便又坐回地上盘腿休憩,“她要嫁的,是这秘境中一方霸主。”

这环谷秘境除了凶兽还能有什么霸主?

凶兽?!

她心里一惊,之前听出山历练的弟子提过,人族不知何时开始传言将子女送入秘境献予凶兽,即可随机获得凶兽能力。

若此事为真,那他所言非虚。

男人垂着头,孟玉楼不问话,他就不说话,一直低头把玩腕中系着的铃铛。

“你多大?”

“二十有二。”

“哪的人?”

“无家可归。”

“修为几阶?”

“元婴巅峰。”

“那你怎么打不过那头吞灵兽?”

“有两头。”

哦...

“铃铛谁送的?”

“所爱之人。”

......

男人不知怎么突然有了火气,挪了挪身子背对孟玉楼。

她起了兴致,正想说些什么,只听见“轰隆轰隆——”,是浮空舟驱动核心灵石运转的声音,云海渐渐掀起波澜,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淡淡的灵力波动。

师尊来了!

“拿着!”

男人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剑柄,又看向一改方才随性反而满脸肃容的女人。

“什么?”

“拿着,刺我。”

她又重复一遍。

男人眼神微微错愕,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并未接剑,反而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一副拒绝的架势。

孟玉楼见他不接剑,手腕轻轻一抖,闪着银色寒光的长剑在空中翻转一圈,古朴凉薄的剑柄稳稳落在她掌心。

随后,“噗嗤”一声刺入男人胸前。

一抹鲜艳的红,从伤口迅速蔓延开来,鲜血染上雪白的剑刃,滴落在尘土之上,溅起一朵朵细小的血花。

被刺伤的身体微微颤抖,却并未反抗。

孟玉楼神色未变,又急速在他腹部、手臂、大腿刺了几剑。

转瞬间,男人刚换上的长袍已被鲜血浸透。

孟玉楼又调转剑柄递到他面前。

她拔剑出剑动作极快,飞溅的鲜血滑过他那双碧绿色的眸子时,眸中依旧毫无波澜,没有痛楚,也没有怨恨,甚至在她刺伤他时没有丝毫反抗**。

但是,“刺我!”

仅仅两字,却让那抹平静开始泛起层层细腻的波纹。

男人低垂的头终于抬起,仰着头看她。

“为何?”

许是痛到极致,声音止不住颤抖,连带着眼眶都有些微红。

“为何?”

他又问了一遍。

像是觉得声音大了些,刚刚挺直的脊背瞬间塌陷下去,放在膝盖上的手掌蜷缩在一起,指尖泛白。

又颤着嗓音轻声道:“为何?”

孟玉楼被这三声为何震得心口一滞,“什么为何?”

“为何叫我刺伤你。”

这人竟不问她为何刺伤他吗?

她的眼神轻轻一凝,不知从何时起,她做事从不喜向他人解释,师尊和众长老因为信她也总是放手让她自行解决,从不过问原因。

想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如此坚持向她讨要一个原因。

还是一个,令她意外的原因。

孟玉楼心底不禁泛起一股奇妙的感觉,酥酥麻麻,仿佛一张大手轻轻抚摸她的心脏,时不时挑逗般轻捏一下。

她握紧双手,又使劲张开以缓解痒意,才开口道:“师尊被这世间尊为半神,不止是因为他修为已达大乘,更是因为他行事之间,皆遵循天道法理,衡量万物之是非曲直,无论亲疏贵贱,一旦触犯天道,皆难逃裁决。”

“你以禁术达成人兽一体,如此违逆天道之事,师尊定不会放过。”

她语气一顿,又说道:“外有凶兽,上有浮空舟,逃是逃不掉的。”

“但是,我们可以赌一场。”

“赌什么?”男人微微偏头,额前几缕碎发垂下,孟玉楼突然就觉得他像宗内那条小黑狗,硕大的七星宗哪里都是它的窝,可哪里又都不是它的家,孤寂又脆弱。

“赌我的分量。”她抬起头,唇边扯出一抹笑容,仿若阳光下的泡沫,绝美又易碎。

言罢,【云梨】浮空而起,剑光如匹练般划破空气,瞬间在她的肌肤上刻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顺着手臂流淌至指尖,又被她随手甩掉。

有几滴不小心被甩到男人脸上,男人抚过脸颊,手指轻捻那抹血迹,蜷缩着手掌藏至身后。

随着一阵轻微的震颤,浮空舟缓缓自云端降落。

孟玉楼向前拱手行礼,乖巧唤了声:“师尊。”

舟门轻启,一白一粉出现在她余光里。

一身银白色长袍,随风一吹,月光下银白色显得有些清艳。

长袍剪裁得体,袍身以繁复而精细的仙纹绣制,勾勒出清瘦挺拔的身姿,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风光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如诗似画。

身旁那位女子身着宗内弟子服,但材质却与普通弟子服有所差别,反而与旁边半神的长袍一样,闪着淡淡荧光。

“楼儿。”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轻柔扶起,她笑眯眯地抬头看向师尊,师尊面如冠玉,双唇淡薄,若松间明月,如林中清泉。

孟玉楼刚想说什么,抬起的手便被一双细弱无骨的柔嫩握住。

她扭头看去,秦婉红着眼眶,脸上堆满了关切,“楼姐姐,你怎么伤的如此之重!每次宗内大比你都是第一名,怎么如今竟被这吞灵兽逼到这个地步!”

呦!这是说她每次比试第一都是因为师兄弟们给她放水?

见她不回话,秦婉又自顾自的将她转了一圈,“啊!楼姐姐,你这个伤口好深,还在流血!”说着,她竟是直接上手去摸,别人看着便是妹妹心疼姐姐,忍不住想给伤口止血。

但孟玉楼能清楚的感知到,那长长的指甲正在她的伤口中翻山倒海。

她眉心一皱,用灵力按住方才安安静静却突然有所动作的男人,心念一转,“哎呦”一声狼狈的摔倒在地。

抬头那刻,瞬间换上了一副柔弱无助的表情,眼中含泪,仿佛随时都要晕厥过去。

“啊,婉儿姐姐,你……你弄疼我了。”她的声音颤抖,身体微微一晃,努力从沾血的乾坤袋中掏出幽回草递到秦婉面前。

又因为体力不支,眼睁睁看着幽回草从高举的手中滑落,掉在脏污的血坑里。

秦婉身体一瞬呆滞。

孟玉楼急急忙忙将幽回草拾起,简单拍打几下,又递到秦婉面前。

戚戚道:“婉儿姐姐,都怪我无用,伤势太重,流血太多,弄脏了这幽回草,但是这草于姐姐腿疾有益,姐姐还是趁新鲜赶紧服下。”

秦婉僵硬着手臂接过,看着本只有一处沾染血迹结果被孟玉楼拍打后近乎整株都变成了血红色的幽回草,突然回过神来,捧着草委屈巴巴的朝仙尊看去。

又要告状了?

以往她每次向师尊告状,孟玉楼都免不了被一顿说教。

只是如今,她垂头看向满是鲜血的衣襟和仍在流血的伤口。

还挺痛的,真是没什么耐心再听他们念叨了。

“仙...”

“师...”

“楼儿...”

三人一齐开口,仙尊神色未变,一反常态并未理会秦婉,“楼儿,传讯之时我听你语气平稳,伤势怎会如此之重?”

孟玉楼胡乱擦了下衣袍上的血渍,反而笨拙的将血抹的到处都是,她看向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垂着头愣了好一会才回答。

“回师尊,逃亡途中先前采摘的幽回草不慎遗失,这秘境中央已无别的幽回草,我只能原路返回寻找丢失那株,待我找到幽回草返回时,竟遭遇吞灵兽群截杀。”

她的声音带了些哭腔,又转向仍呆在原地的秦婉,十分抱歉道:“只是这株幽回草被我弄脏了,真是对不起婉儿姐姐。”

秦婉神情闪了闪,正想说些什么,却只能看见仙尊如松的背影慢慢弯曲。

他弯下腰,伸出手,不顾泥泞与鲜血,轻轻牵起孟玉楼撑在地上的手掌,就如同当年将她捡回时一样,“起来,地上脏。”

孟玉楼眸子一热,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瞬间感觉浑身一暖,是师尊在用灵力抚过她的伤口。

蕴含着半神修为的浅白色灵力缓慢流淌过她的四肢,身上所有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仙尊松开手,替她理了下凌乱的头发,又变幻出一身与他身着长袍同等材质的披风裹在她身上,挡去血污。

做完这些后,孟玉楼感受到师尊上下扫视的视线,似是在确认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虚弱外,与平日里那个乖巧端庄的徒弟没什么两样。

这才又开口说道:“这个男子,可是你所救那名伤重女子?”

男子?什么男子?

秦婉一惊,顺着仙尊视线看去,这才发现一男子浑身是血,身着宗内长袍,一言不发坐在一旁。

腰间仅以一根系带系着,露出大半胸膛,却伤口遍布,无一丝春色可言。

“回师尊,关于他男扮女装一事多有难处,此事说来话长。”

“我二人被逼逃命至此,却被秘境中央那块石碑阵法吸了进去,多亏此人舍命相救,楼儿才能逃出,否则早已被阵法吸尽鲜血而亡。”

仙尊似乎不急着确认孟玉楼所言真假,他浮在半空缓慢靠近那石碑。

“师尊!不可!”

“无碍。”

他将右手附于冰凉的石碑之上,半响收回手,“这石碑确实是阵眼,应是这石碑底下埋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为防止奸邪之人图谋不轨,才设下这杀阵。”

他转向孟玉楼,眉头轻挑带着些疑惑,“只是这杀阵至少需得死一人才能作罢,你二人又是如何逃出。”

他又看向那男人。

男人坐在原地,单手撑着额头,似乎对他们的对话不感兴趣。

他抬脚向前,下一秒却被一裹着披风的女子挡住视线。

“师尊,许是这法阵吸够了血,便将我们放了出来。”

“楼儿?”

...

“师尊,我在。”

“你有事瞒我。”

清冷的声音语调略微有些上扬,却又带着一丝笃定,孟玉楼不知怎得,听出了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中炸开了花,血气急速上涌,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冲动。

“是。”

思考骤然回笼,她心中一沉,师尊贵为半神,能辨识万物,想必早已发现男人身份。

身旁银白色的长袍飘然而过,向身后而去。

“师尊。”

身影停下。

“这人是人兽一体。”

人兽一体!!?

秦婉大骇,据说仙界几年前出现过一个疯子,无人知道他修为几何,但他似是不忿于天道,誓要让人族改变命运,走上仙途,因此抓了许多人族做实验,将他们与兽族融为一体,但这些人最终都会因人族身体过于脆弱炸裂而亡,后来,他死了,死的极为惨烈,全身筋骨具碎,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转生。

但是,传闻有一例实验却成功了。

“果然,你身为人族却天赋超然,身体素质极佳,堪比金丹初期修士,而与你融合的兽类也并未寻常兽族,而是神兽天禄,天禄本就是守护之兽,愿救你一命也是你的机缘。”

他缓缓抬手,指尖轻点于身侧挂着的古朴长剑之上,那剑身瞬间绽放出耀眼清辉,寒气逼人,剑鸣之声犹如龙吟九天,震颤人心。

“但违逆天道之人必诛杀。”

言罢,剑锋划过直指眼前之人。

“砰——”

剑身相撞,发出清脆而悠长的金属交鸣声,空气仿佛被猛然压缩,激起一圈圈波纹向四周迅速扩散。

孟玉楼手掌发麻,近乎被剑气击飞,后退数十步,直到一双大手抚上她的腰替她卸掉冲击力才堪堪稳住身形。

察觉到身旁男人动作,她按上那只大手轻轻拍抚。

随后将立在身前的本命剑收起,看向有些微怔的师尊。

她从未在师尊面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惊讶,疑惑,不解。

那双黑瞳似是在向她询问,“你竟是为了一个男人与我刀剑相向?”

孟玉楼很清楚,她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她自己。

只是她并不会告知师尊,因为每每向师尊诉说心中之事时,师尊总是微笑着点头,然后劝她:“这是修仙途中必经之事,无需挂怀。”

在堂堂半神心中,确实很多事都无需挂怀,但是她不一样,朋友的死、一个族群的覆灭,每一件事都死死刻印在她的心中,连那时师尊的嘱咐之言她也牢记在心。

他说:“故人已逝,节哀顺便,接下来的仙门比拼魁首,你定要为七星宗拿下。”

孟玉楼点头,说好。

“楼儿,让开!”神思回笼,记忆中的师尊好似和当下的他重叠在一起,但这次,孟玉楼不想再说好。

她将【云梨】横在身前,以一种护卫的姿势护住身后那人,一字一句道:“我!不!让!”

仙尊愠怒,神剑【龙鸣】瞬间变大,向二人横劈而去。

“砰——”

半神之怒,神器之威,地动山摇,尘沙被狂风卷起,漫天飞舞,遮蔽了日月之光,天地间一片混沌。

“啊——好痛!好痛!我的胳膊,我的胳膊不见了!仙尊救我!!”

是秦婉。

他大手一挥,尘沙瞬间停滞,又急速落地,世间恢复清晰。

只见秦婉整个右臂已被炸碎,血肉模糊,骨肉、筋脉、肌肤,一切构成手臂的元素只余下焦黑的残片。

原本温婉的神色因痛苦极度扭曲,双眼圆睁,嘴唇微张,“啊啊!”的冲着仙尊喊叫。

他只看了两眼便收回了视线,面前二人早已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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