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单据在小黎来公司之前就给你了，上面还有你的签名。已经拍给你了，你自己好好找找吧。”

阮清篍说完，手机里的销售员一惊一乍叫起来:“我记起来了，那张单好像已经交给天鸿了。”

“你这什么记性啊……”阮清篍嫌弃地翻白眼，挂断电话看向黎然:“小黎没事了，是她自己的问题。”

“嗯……”黎然嘴角提着一个疲惫的笑，整个人松懈下来，今晚她可以睡个好觉了。

“没事就好，皆大欢喜，”赵振海也乐呵呵的，然而并不被一个人鸟的走出办公室。

阮清篍正忙着和黎然一起归位文件夹，问她:“我刚刚打电话的时候是不是很凶啊？”

黎然哈欠，打起精神笑:“不会啊，哪里凶了。”

“真的吗？”

“真的，”她停下手里的活，歪着脑袋很认真:“因为你在维护我，所以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凶。”

“算你会说话，”阮清篍给哄得甜蜜蜜的，拍着胸脯打包票:“你工作认真负责就好了，只要不是你的错，天塌下来还有我呢！”

“是，我就说阮姐最好了，”黎然笑眼弯成月牙，贫着嘴，又暗自补了一句:“还有许经理……”

一想到许知源，她耳朵微微发烫。

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许知源是唯二会主动帮助她的人。

黎然嘴角漾起笑意，捻着耳垂，突然很想去找他。

她将最后一份文件夹急急忙忙塞回柜子里说:“我要去仓库一趟。”

阮清篍目送黎然忙不迭的跑出办公室，喊着提醒:“老板娘很快就来了，别被看到了。”

“知道啦～”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某人拖来一声长长的尾音。

仓库。

黎然一进去就看到许知源在指挥着人将刚到的货物摆好码高，颀长的身影在嘈杂混乱的人群中脱颖，依旧是清俊贵公子的模样。

他好像很忙，她不知道怎么过去交谈。

与此同时，许知源一眼望到了黎然，小小一只杵在门口，瞳仁亮亮的和他对视。

笑意窜上嘴角，他注视着小姑娘，灿烂地走过去。

黎然发觉许知源似乎很喜欢笑，尤其是对着她的时候。

有了这个想法，黎然更加肆无忌惮沉浸在他的美色百看不厌，她实在是太好这口颜了。

看小姑娘两手空空，许知源开腔问:“是小阮叫你上来拿什么东西吗？”

“不是……”黎然听着心虚地垂下眸子去，呢喃了句:“我自己想来不行么……”

“什么呀？”许知源没听清，稍稍弯下腰凑近她。看见小姑娘双颊绯色羞怯，他心微动，却忽略了黎然唇边一抹窃喜。

黎然OS:很好，很近，今晚做梦有素材了。

“没事……”她眼神飘忽，扯开话题，“我是想说那张单据……”

“哦对，你那张单据我问过了，他们愿意重开一份。”许知源温文尔雅回道。

黎然微讶:“真的嘛？那个大客户不是很拽的吗，你好厉害。”

小姑娘满脸星星眼，许知源很享受，但故作谦虚摆摆手:“这没什么，都是讲人情味罢了。”

“不过早上我们已经找到那张单据了哦，”黎然手背掩着唇，又是一个长长的哈欠。

许知源看她眼下一圈乌青，关切问：“你昨晚没睡好吗？”

“是有点，”黎然擦去眼角哈欠出来的泪花，实际上她看见许知源就来劲了，眸子湿漉漉仰着他勾人的桃花眼:“谢谢你许经理，我觉得你们对我真挺好的。”

许知源莞尔，逗她:“那你喜欢这里不？”

“喜欢啊。”

“喜不喜欢在这里工作？”

“也喜欢。”

“有多喜欢？”

黎然很积极，很响亮的回应他:“只要干不死，就把公司干倒闭！”

许知源:“……这倒不必，我社保还没交完呢。”

*

“好累～”

黎然回到办公室就开始耷拉着眼皮，原先和许知源巴拉巴拉时的那股子充沛精力仿佛从踏进门的那一刻就被抽掉了。

毕竟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工作，该暧昧时就暧昧，该工作的时候就死。

阮清篍看她精神不济，搅着杯里的咖啡问:“没睡好吗，要不要喝咖啡？”

“苦的不要，”黎然摇头，感觉眨眼都费力:“可能是中秋节快来了，我和朋友约好出去玩太兴奋了吧。”

“中秋节还有一个多礼拜呢，”阮清篍笑她，呷着口醇香的咖啡:“不过我也比你好不到哪去，不然就不用喝咖啡了。”

黎然有气无力地朝她笑。

没多久老板娘就到了，和阮清萩商谈工作事宜。换作平常，黎然早就在电脑前瞪圆狗眼正襟危坐，一副内卷到死的好员工模样。

但现在，她的脑子里叫嚣着他们的说话声，只觉得他们打搅到她工作了，闭着眼的那种。

黎然闭目养神了大半小时，一睁眼，工作堆得触目惊心，又把眼睛合上去了。

旁观的阮清篍:“……”

准备偷偷摸摸叫醒人时，黎然自己先起身，回宿舍洗了把脸，这才好多了不会瞌睡。

下班黎然午饭都没吃就去补眠，结果中午隔壁楼装修，黎然在电钻的轰鸣声中抓狂了整个午休。

她想请假，但工作太多实在完不成，她可不想周末像赵经理一样加班。

这想法很好，可一看见老板娘去超市，黎然就没在怕的，直接贴着桌子睡觉。

阮清篍:“……”

眼看着黎然打呼噜，阮清篍摇醒她:“小黎，去仓库走一趟帮我送东西。”

“哦……”黎然不情愿起来，瞧见阮姐皱着眉欲言又止，她有些难堪，半阖着眼走去仓库。

“叮——”

四楼的电梯门打开，黎然捏着票据出来，入目是一道忙的不可开交的身影。

许知源正在清点来货数量，仓库闷热，背上淌着大片的汗渍。

他没注意到黎然，往新品仓走去，因此边走边撩起衣服扇风的动作才如此自然。

黎然只好目送着那劲瘦的腰线和结实的腹肌渐渐远去，直到没影，才走进仓库经理室，放下票据。

室内温度适宜，环境安静，她还记得上次在这里帮许经理登表。

就坐在这张办公椅上。

手摸上芯绒的椅背，按了两下，感觉到许知源的办公椅好舒服啊，一看就很好睡。

黎然鬼使神差坐上去，伸出胳膊枕着头，眼前的光景逐渐变暗。

……

再睁眼已是傍晚，黎然直起身，在夕阳西下呆若木鸡。

不会……真的就这么睡了一下午吧？

披在她肩上的黑色运动外套滑落在地。

捡起外套，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黎然看到阮清篍好几个未接来电，连忙接通:

“喂——你怎么样了？”

语气像事先知晓什么的从容，黎然顺着她的话，答非所问:“挺、挺好的。”

起码她睡得挺好的。

阮清篍没起疑:“等你忙完了许知源交代的活就早点回来吧。”

仅沉默一秒，黎然跟上思路:“已经做好了，现在就回办公室。”

“好。”

黎然呼出一口气，正以为瞒天过海万事大吉，温柔的声线推门而入:“你醒啦？”

黎然猝不及防，来不及回头做噤声的手势，那个包庇她旷工睡觉的人就不打自招了:

“我跟小阮说你在这里帮我做事，回去记得串好供，不要露馅了。”

黎然欲哭无泪，已经露馅了。

握着的手机瞬间尖叫着跳起来:“许！知！源！你不是说小黎在帮你忙吗？你居然……”

啪！

黎然挂掉阮清篍的气急败坏，抬头望着同样面色后怕的许知源，安慰道:“没事，等会我回去时买根雪糕哄哄阮姐就好了。”

许知源长身玉立，倚着门笑:“你以为这样她就不生气了？”

“雪糕多好吃啊，她肯定不会生气的，”黎然笃定地说道:“毕竟伸手不打饲养员嘛……”

许知源被逗笑，听着她继续扯:“我可以买最贵的那种三层夹心巧克力，或者是奶香最浓的，哎呀最近还新进了一种多重口味的……”

来这里不过小半月，黎然就摸清小卖部底细。此刻正如数家珍，说着笑着，自己都要馋嘴。

女孩天真烂漫弯着唇，一颦一笑落入许知源眼中。

他默着神色看她，桃花眼晦暗不明的情绪荡漾着，看起来更加深情动人，脉脉不得。

“许经理你喜欢吃什么雪糕？”她蓦地抬首。

他迅速敛去眼底情愫:“小孩的玩意儿我不吃。”

黎然鹿眼灵动熠熠，注视他:“那我买大人吃的雪糕给你哈。”

许知源无声笑着，傍晚的夕阳投影在他凸出的喉结和清晰的下颌线上。

他看着睡饱了的黎然蹦着出门，叫住她:“小阮让你带上来的这张票据是让司机明天送货时顺便带给客户的，你拿下去给那位于大海司机。”

“好～”黎然折回来，拿过票据，笑眼再一遍扫视男人。

发现男人同样俯着她笑，她心情更好了。

捏着票据下了电梯，黎然看着一群在茫茫暮色中，将货物装上车的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认识叫于大海的司机。

确切的说，她基本上一个人都不认识。

工作了这么久，在这仓库里她居然只认得许知源，明明都一起在饭堂里吃过这么多次。

不过她总是默默低着头吃饭，较少交流，不然就是偷看许经理。

最后黎然一个个去问，才问到了谁是于大海，然后将票据交给对方。

回来时，黎然买了雪糕积极认错，阮清篍气才消了下去。

她咬着雪糕背靠椅身，盯着天花板又想到刚刚一个人都不认识，只认得许知源的窘迫，觉得自己有些傻气，当做玩笑似告诉阮清篍。

然后获得阮姐一个讳莫的眼神:“你不要老是关注许知源，一个老男人罢了。”

黎然笑。

*

是夜。

许知源转醒，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多。他起身上了个厕所，无意间撇了眼窗外。

佳节将至，月明星稀。

一时兴起，他推门走出宿舍，指间夹着根烟在外吹着夜风。

烟燃到一半，他听到另一间宿舍也响起开门声，像是厨房那边的。

接着是一嗓娇弱的女音，听得出被吵醒后正压着火气:“你们小点声行不行？”

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回应她:“小妹妹好可爱，下来哥哥带你开黑啊。”

楼下一阵调笑。

许知源掐灭了烟走过去，前几天黎然的宿舍爆水管，他记得小姑娘就搬到厨房旁边的宿舍。

不过他没有看到黎然，可能回去睡觉了。

她宿舍楼下的石桌子围着群二十好几的青年小伙，五个有四个光着膀子联机打游戏，脏话连篇聒噪扰民。

许知源蹙眉，厨房一阵骚动。他瞄过去，黎然穿着卡通睡衣，正提着桶垃圾出来。

皎洁的月色耀着小姑娘半睡半醒的样，愠怒毕现，但看见他还是含着笑:“哟，许经理半夜好啊！”

“你好，”许知源打趣地看着她:“你干嘛呢？”

“倒垃圾啊！”

垃圾站在一楼，他看着她已经走远了下去一楼的铁楼梯，颤巍巍提着满桶垃圾朝他径直走来，迷惑地问:“你在哪儿倒垃圾？”

“在二楼。”

黎然笑嘻嘻走到他眼皮底下，将垃圾从二楼阳台，对着楼下正玩得起劲的精神小伙们头顶倾倒出去。

许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