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和沐雨落离开后,暗影里的人走了出来。
“嫂子.......”窦千玺神情时漾着惊喜,“真的是您?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几年你去了哪?一直在海城?”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个外号曾叫“豆子”的人如今的身形体格跟三年前相比更加挺拔健壮,穿着打扮俨然如船上的男客一样西装、领结,气魄和神情更加变化不小,脸上就算带有多年不见的激动,也不像曾时见到我爽朗大笑的豪无顾忌。
我摇了摇头,“没有,我在国外。”
眼光又闪了闪,瞄了一眼后面慢吞吞出来的那个人。
林恩泽垂着头,僵硬着脸,低低叫了一声,“嫂子......”
他穿了套墨蓝色的西装,人有些憔悴,下巴上冒出了些胡渣。
他长得大气,并不适合这种别扭的装扮,我更喜欢看他穿着特警的作训服,威风凛凛地挥手让兄弟们押着我去医院。
秦西风没发生事故前,两人就有了矛盾,他被秦西风赶走时,我还想打听他是为了什么会让秦西风动了大怒?骡子言语中提过他是老爷子的人,我后来在想,以秦西风的头脑和睿智,铃铛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不可能不知道铃铛是唐家内线!
出国维和,是铃铛冒着枪林弹雨把他救回,他们有着比骡子还重的生死情,铃铛是孤儿,又不爱玩,休假都是两个人腻在一起.....
同吃同住,一个鼻孔里出气,宛如亲兄弟一样的两个人,究竟是为了什么会被发配?
铃铛看着我的眼神小心翼翼,完全失去了曾经的那种意气风发,莫名的让我心头一酸。
他长得英气,个子也高,为人稳重、踏实,脑袋又机灵,我不在的这三年,全权包揽地照顾着夏芷馨,看两人眼神,早已心属彼此.......
然而我的心头还是别别扭扭扭的不舒服。
我跟秦西风会结婚是他跟骡子做的帮凶........
那个雨夜、那个娘娘庙、那辆秦西风改装过的车.......
胸腔涌过一阵热流后立马就涌来羞耻。
这些事,铃铛都知道。
我低头望了一眼自己,幽幽叹了口气。
再华丽的衣裳也掩不住我曾赤身站在众人面前的羞辱,面子、自尊什么的,在我奔命的岁月里,已经磨光殆尽。
我想要芷馨爱她所爱.......
这个爱不该是铃铛,他们年纪相差太大!
对,年纪相差太大,我用这个借口来拆散他们!
打定的主意立马又迟疑。
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啊,
男人年纪大更能疼女人啊!
要不,我跟夏芷馨坦白铃铛的身份,再把我跟秦西风的悲剧讲给她,告诉她,宋老七犯了大案还能安全脱身,下一次说不定会寻仇到铃铛身上?
...........
我不能告诉夏芷馨我在泰国的恶行,也不能让她牵涉进秦西风的事件里........
回到海城,总共与芷馨就见过一面,她很忙,闲下联系我时,我又有别的事耽搁,久而久之,她的电话也少了,应该是觉得我对她心有芥蒂。
瞧着铃铛的怔愣不语,让铃铛神情更加僵硬。
夜风里,他的身形笔直如杆,我叹气,这个时间能避无可避,说不定就是夏芷馨的命吧!不禁轻声道:“不如找个地方,我们聊聊。”
林恩泽和窦千玺相视一眼,僵住表情微微缓合,林恩泽不敢答话,窦千寻笑道:“我房间很大,有会客沙发,嫂子要是.......”
我摇了摇头,“不行,我丈夫没在跟前,不喜欢我接触他不认识的人......”
豆子愣怔,一副不知道我又结婚了的呆样,不知所措看了看铃铛。
我也看向林恩泽,以为他会比豆子还气闷,结果他脸上反应都没有,缓缓道:“八楼有咖啡馆......”
我点头,“就那吧......”手不禁掐了掐脑顶。
跟凌氏夫妇的对话,两人离得不远,都听到了,铃铛关心的说:“您头是不是很疼?这样吧,我让人跟凌夫人把药取下来,送到咖啡馆里.......”
适才就见到他跟唐家人在一起,也知道他跟唐家人的关系,再者那晚他来接夏芷馨时,我看到他的警服佩着蓝灰色肩章,缀订有两枚四角星花,身后应该有替他打理事物的人......
心里又是一动,才三十多些就前途无限,后面又是唐家撑着........
“嫂子,当年.......真抱歉.......”
趁着服务员放下杯子转身走开的时间,窦千玺道:“混战里把你弄丢了.......”
我吹着白开水的雾气,低头道:“神智时清时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等到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在国外了.......”
“既然都清醒了,为什么不回来?”
“怎么回来?我若是回来,钟默会放过我,他那么恨秦家.......”
“他被卸职了.......”
“秦翰书没让他坐牢?怀的可是秦家的骨血.......”
“.......”
窦千玺脸上涌过难言的复杂。
我嘲弄的冷笑,“也是,秦渺那么爱钟默,我怀的又是秦家最不想生下来的.......虽然他死了,我精神分裂,可也有清醒的时候,向洁哭着打过我,说就是我固执,非要这个孩子,才把秦西风害死的........”
“嫂子.......”林恩泽抽搐着嘴角,眼睛里全是悲伤,“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没想到老大是这样死.......骡子在找不到您的第二天就跟我联系了,我查了出入境信息,虽然没有您出去的记录,却发现傅琛的名字.......他包了专机,我猜到有可能他接了你......”
我慢吞吞的抬起眼睛,“你去找我了?”
他垂下脑袋,“我去了机场,可出不去.......安检处被扣了护照.......”立马又抬头道:“不过,我让骡子去追踪傅琛.......我们都担心.......”
“骡子去了?”我抬起杯子,晃着杯子,盯着摇荡的水花,淡淡的问。
他背后的入口处,一个穿着半圆领、米色棉衫的少年朝我们坐的方向瞧过来。
呵,第四次见了!
先时几次都只是匆匆瞟眼,这下见他从灯光里轻快的迈步,瞄到他浓密的额发里竟然在光线的照耀下显出几络挑染成蓝紫的波粼。
面上一怔,突然觉得现在的科技先进得让人吃惊,这种能在白天看不出来,到了夜里有灯光才会若隐若现的突变,真好特别?
他约摸十八、九岁的年纪,高鼻薄唇,眼睛很大,额头上冒出几粒雄性激素过旺溢出的青春痘。
这个时候的没了白天的卑躬屈膝,远远的就笑深了唇角,连眼睛都笑成缝了,走来的瞬间,我竟看到他挑高的眉头间有种想掩也掩不了的跋扈。
他很像凌啸天,表面上是笑眯眯的好脾气,实际一肚子坏水,诡计多端。
这种脾性的人最好不要打交道,心眼灵活又装木纳呆滞,说不定忠厚的跟你笑着笑着,一刀子就捅进你心窝了!
我已猜出他应该是凌家重要的人!
也只有凌家的人才会隐着这么毒的气量。
沐雨落嫁的老公我知之甚少,记忆最深的是秦西风在医院里遇到他时,眼睛里暴露出的瞧不起又不得不低头的怒气。
秦西风骂他满身铜臭,让他办完事赶紧滚,语气嚣张,两个人几乎要动手.......
当然,后来因为沐雨落也动了手.......
铃铛见我瞧着他身后发愣,迅速转过脸,神情愕然,“水生,怎么是你?”
我又一怔,他们认识?
水生沉稳的眼神瞬间变得烟火灿烂,唇角显出两个深深的笑涡,露着整齐干净的小白牙,道:“是呀,我正好送药过去,听你们在下面,顺带送过来......”他细细瞧了眼我的脸色,视线在我眼睛处停了停,发现我两只手捧着杯,莫名的神色微变,“冷姨,你这头是今天才疼得吗?有没有别的感觉,比如手指僵、恶心、视觉有异.......”
我慢慢放下杯子,左手蜷紧,右手盖在它上面。
豆子和铃铛看了看我,水生也不吭声,笑吟吟的审视我。
铃铛低声问:“嫂子,水生是学医的,他在这方面的天赋极高.......”
“没有,就只是今天痛得厉害......简单的感冒......可能是天气变化,穿少了.......”我爽快的手一伸,“你药给我吧,一般的感冒药,吃了能止疼.....”
水生眉头微微皱了皱,把药递来,眼神里有一丝怀疑,“你要是手抖、习惯性眩晕的话,最好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又指了指我的眼窝,“晴明处有瘀翳,少灵气......”又思索的喃喃自语,“按理,应该发生过突然失明.......”
豆子和铃铛吃了一惊,两人细细看我眼睛,我垂下眼帘,盖住眼底的愕然,悠悠道:“不过是这几夜没休息好.......失明到是没有的事.......”
水生还只是学生,见我已经吞了药,没在继续说下去,走时笑着提醒道:“这药有镇静止痛作用,你服了后,赶紧回去休息,会嗜睡.......”
我为自己抛给他难以相处的武断赧颜,原来有些人光看长相是看不出他的性格。
水生或许阴奉阳违,或许气量窄小,但他本性不坏,细心、热忱,又会关心人,这个年纪就有着敏锐的医学天赋,将来肯定会成为凌家的又一翘楚。
只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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