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手册写的上学时间是七点半前到校,比季译的上班时间早了二十分钟,他也就把闹钟又提前了二十分钟。
不知道是是早起一些的原因,开学这个早晨比以往都更清透,阳光折射到客厅,白墙也照到了暖阳,一切平静又温暖。
季译在厨房做早餐的功夫,易原已经将他的新书包收拾好了,其实没什么东西,里面就一些用自己压岁钱买的文具,虽然昨天晚上就已经收拾了一遍,但心里还是刺挠,又把东西倒了出来,然后重新填进书包里的格子。
季译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看见易原忙碌的背影没忍住笑了一声:“吃饭,等会要迟到了。”
易原将书包链子拉上,放到了背后,怕吃饭时给蹭脏了。
等餐盘落在自己面前,易原才看清盘子里是什么东西,一个加了肠加了蛋加了番茄酱的稀巴烂手抓饼……
季译看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开口说:“手抓饼,饼煎脆了给包烂了,凑合吃吧。”
易原拿起筷子夹了快碎蛋放进嘴里,番茄酱甜甜的,还是很好吃的。
季译不怎么爱在早上吃油腻的东西,他就煮了点小米粥,自己一碗易原一碗。一碗粥几口就喝完了,等易原的时间,他从大桌子上的一堆杂物中找出了个盒子,拆开才能发现是一个黑色保温杯。
他把杯子拿到厨房洗了洗,又拿热水反复烫了几遍,然后把做饭前烧的热水倒了进去,拧紧放到了易原的书包侧边。
季译说:“工厂天天就送这杯子,家里还剩一个拿给你用正合适。”
“哥哥中午我去工厂找你吗?”易原望向他问。
季译想了想,说:“我去学校门口接你,到时候商量个位置你就在那等我。”
工厂时不时会有领导,也不好让一个孩子天天来,季译打算有事就给易原钱让他在学校门口买着吃,没事就带着他回家烧饭。
——
季译陪他走到了学校门口,两人商量在柱子那等对方,然后易原就一步三回头进了校园。
这个学校对易原来说太陌生了,他甚至找不到七年级在哪一栋楼,最后跟着一个同学走到了七年级的那栋楼,然后摸索着到了三班。
教室里热热闹闹,易原是新转来的,对教室里的人都很陌也找不到人说话,便挑了个角落坐下便开始等老师安排。
“安静点安静点,等会收寒假作业。”台上的老师说。
台下片刻寂静后便都开始开始翻书包。
“人到齐了吗?我点个名。”
点完名后易原和班里的学生算是熟悉了一些,大家也都注意到了这个新来的同学。
这一上午过得平静,期待的新初中生活似乎和之前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放学后易原到和季译安排好的地方等待,可一起放学的同学都已经走的差不多时,他还是没有看到季译的身影。
易原心里有些焦急,左望望右望望依旧没看到他期待的人,心里空了半块,他在想季译是不是把他忘了,或者是不是准备把他扔在着不要他了。
越想越觉得难受,这里其实离季译的工厂不远,他走路几分钟就到了,如果像胡录那样飞奔,他可能两分钟就到了,可他还是不想走,他怕季译来了找不到他。
“易原。”
听到有人喊自己易原猛地回头,可他依旧没有看到季译,正觉得是自己听错时,一个人面朝着他走了过来,这是那天吃饭时给他红包的人。
系印像是刚跑过路的喘气,他说:“你在这呀,你哥哥他中午突然有事让我来接你,还认识我不?”
易原点点头。
系印笑了笑,继续道:“还认识我就行,书包我帮你拿着吧。”
易原握紧书包背带,摇了摇头说:“谢谢,我自己可以拿着。”
他跟着系印上了车,这一幕与那天回家的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那次有哥哥在。
易原猜测这个人应该和哥哥关系很好。
系印从镜子望向后座的易原,问:“你想吃什么?”
易原说:“都可以。”
系印:“那咱们去吃汉堡?”
“好。”
系印把车开到了就近的一家汉堡店,里面有很多来解决中午饭的学生。
他们点了份单人餐外加一份布丁,易原疑惑说:“你不吃吗?我可以请你。”
“这么大方呀。”系捏了下他的脸,然后被躲开了,“不过零花钱留着自己花吧,我不吃这些。”
等餐的过程中,易原先开口问:“我哥哥有什么事呀?”
系印放下正在处理事物的手机,回答他说:“忙工厂的事儿。”
易原“奥”了声,又想起什么问:“你叫什么名字?”
“系印,以后就叫我系哥哥。”系印说完又补了句,“你哥和我一家的。”
易原:“?”
“我哥哥为什么和你是一家的?”
系印笑着回答:“回去了问你季哥哥我为什么和他一家的。”
食物端上来后,系印拍了张小孩吃薯条的照片发给季译,还配了句:“小孩已接到,正在吃午餐,待验收。”
没一会就收到了对面的回复。
【季译:已验收,谢了。】
—
晚上是季译去接的他,还给他带了一根烤肠,到了家门口正好吃完。
季译将门口地毯下的钥匙拿出来,问他:“今天在学校里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打开门一后易原便走了进去,他换上拖鞋然后将书包放到了沙发上准备开始写作业。刚把笔拿出来就有一个东西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呐,家门钥匙,以后不把钥匙再放地毯下面了,那样太不安全了。”季译道。
易原收下了钥匙,然后放进了自己的棉服口袋里。
晚上吃的是那天没有吃到的鸡蛋面,等季译洗完碗出来,小孩的卧室门已经关了。虽然现在才八点左右,但应该也是睡着了,季译便放轻了动作,洗完澡后直接上床关了灯。
他正将被子裹好,就听到自己卧室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频率听着很犹豫,是断断续续的。
季译转过身子,刚裹好的被子被挣乱,他对着门说了声:“进来。”
易原打开门但没有往前走,就站在门框那望着季译说:“哥哥,我腿疼,睡不着。”
他个子似乎长高了些,站在门外挡住了部分光。
“磕着了?”季译仰起腰打开远处的灯,让傻站在那的易原过来。
易原坐到他的床边上,听着季译的话伸出最疼的右腿,然后指着膝盖讲:“没有嗑着,就是膝盖这儿疼,左边也是。”
季译想出来了个原因,拍了拍自己腿边的一块空地说:“生长痛,上来我给你捏捏。”
易原虽然不明白,但还是老实坐到了季译的床里边,他看着季译的眼睛问:“什么是生长痛?”
“生长痛就是……”季译从膝盖开始捏他的腿,手法很是生疏,但好在有效果,他解释说:“要长高儿了,再疼几次就长得跟哥哥一样高了。”
易原学着他按了按自己另一只腿,自己一顿用劲乱捏,光感觉更疼了,他放下了自己的手,问:“哥哥你多高呀?”
季译语气带着玩笑味:“两米八八。”
“两米八八是多少?哥哥你看着没有两米八八呀?”易原眼睛眨了几下,又是一阵疑惑。
“你这小屁孩问题怎么这么多?”季译明显感觉到他话变多了,倒也不是坏事,但还是不想听这么多废话就弹了下他的脑瓜子。
易原就这么被弹得往后退了一下,他又抬头望着季译,这次看到的眼睛是被刘海挡住的,发丝遮着朦朦胧胧,但他又觉得看得很清晰,甚至可以直接从季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身体。
易原默默低下脑袋没作出任何动静。
他从幼儿园到现在,在班里经常会听见哪个人好看,谁喜欢谁这样的事,易原也会好奇,就会问他的同桌这次说的是谁,而同桌的回答每次都让他迷糊,“咱们班最好看的那个,隔壁班最帅的那个。”
在易原眼里,学校里的每个人都长一样,说他脸盲吧,他又觉得自己哥哥长得好看,跟其他人不一样,不管说到漂亮还是帅气,他的脑子里都只有自己哥哥。
看着腿上的手挪开,季译的声音传入耳朵:“好点了没?”
易原反应过来踢了踢自己的腿,感觉好点但还是疼的,他不想再麻烦季译,便下床头也不回的走回了自己房间。
易原走后季译也关上了灯,房间再次暗下来,季译这次折好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他似乎已经接受易原的到来了,甚至是熟悉生活多了个人,跟他坚信的一样,一切重大的事情在时间的洗礼下都会变得平常安静。
季译很难因为一件事焦虑自耗,对他而言发生就已经发生了,不要想着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东西,而是尽早去接受。
但季译又总觉得带他回来是错误的,是没有脑子的,是要割舍许多的。
尽管现在一切正常,但这是要缠绕自己几十年的,现在看不出问题,那几十年后呢,几天后呢……
季译不后悔将他带回来,他只是在担忧未来,担忧一切没有发生又真切威胁着自己的事。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