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即将开始。

薄余馥拉着谢今昭返回会议室，谢今昭刚迈出一步，便感觉身后视线如影随形。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

江澈戴了顶鸭舌帽，挡住大半张脸，手里提着外卖袋子。

谢今昭一眼认出，拍了拍薄余馥的胳膊，“你先回，我马上回去。”

“好。”薄余馥知道谢今昭作为新员工，却要抗下这个项目，肯定压力巨大，便留给她整理情绪的时间，先行和大部队一起走向会议室。

返回会议室的人群似水，水流中央，谢今昭和江澈对视站定。

大厅很快没了人，江澈似乎不在意谢今昭为什么出现在这，只问，“3215B在哪？”

谢今昭第一次来，自然不知，一时没说话。

江澈眉头微皱，转身便走。

“等等！”谢今昭喊。

江澈站住。

“我记得楼梯间旁边有地图。”谢今昭快步带路。

那是消防疏散图，江澈有印象，她在后面慢悠悠跟着。

楼梯间没人，安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心跳。

谢今昭飞快浏览地图，而后一指，“这里。”

她绕了一下东西南北，又说，“朝那边一直走就是了。”

“谢今昭。”江澈上前一步，“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谢今昭凝眉，比起需要长时间解决的情感问题，她更在意这单急迫的外卖，“你不怕超时吗？”

“无所谓，已经这样了。”江澈满不在意。

那条微博评论区对江澈的夸赞还历历在目，可眼前人却面目全非。

谢今昭不赞成地摇了下头，“什么这样？你有能力有工作怎么就这样了？”

见江澈无动于衷，她语气逐渐加快加重，“江澈！你有那么多条路可以走，你还有机会去尝试，为什么自己画地为牢，你走出去啊！”

楼梯间里回荡着谢今昭的声音，而后便是长久沉默。

久到谢今昭以为听不见回应了，江澈冷笑，“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

谢今昭：“你……”

江澈再次上前，贴近谢今昭。

后续的话全被堵在一个吻里。

谢今昭登时大脑空白，眼里只剩下江澈太阳穴旁的那颗小痣。

平时江澈披散着头发，总是会遮住，只有在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到。

重逢时她们一站一坐，谢今昭仰头时可以看见。

而接吻就是另一种更常见的角度。

谢今昭有些眩晕。

也许大脑并不是空白，只是她不愿多想。

不远处，会议室里的主持人开始试麦，开场音乐已然播放。

角落的吻像受惊吓的猫，由重变轻。

辗转碾磨的细微动作一如当年。

谢今昭瞪大的眼睛聚焦地眨了眨，现实终于打破瞬间。

她猛地推开，“江澈你干什么！”

“……抱歉。”江澈偏头，又低喃一句“抱歉”，逃似的走开。

谢今昭凝向她的背影，一旁会议室音乐即将播放完毕。

没时间多想，谢今昭强制自己抽离，将注意力转到会议上。

她赶在最后一秒入座，薄余馥一边给她递资料，一边不解，“我以为你有什么事，结果是背着我补口红啊。”

“……”谢今昭咬咬牙，没说话。

主持人的开幕很好地救了她，薄余馥没再提口红的事。

陈行低声道，“大家注意下，前面这排是零点高层，中间是董事长孟慈，孟慈左边是她的助理梁玫，右边座位空着，应该是给集团的新任总裁，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还没来，总裁旁边是她的助理周忆。”

“嗯？”陈行对这些高层极其熟悉，“周忆给空座放了名牌，厉夏，零点的亚洲分区总经理，大家尤其夏冽，切记这几个不要叫错名字。”

夏冽：“没问题。”

薄余馥点点头，“所以新总裁不来了？”

“零点几个高层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可能有什么特殊原因。”陈行没有明说，字里行间却能感到她是看好新总裁的，“先不管她们了，除了夏冽，大家也要做好准备，应对要发生的各种情况。”

话音刚落，前排中央孟慈回眸，陈行霎地顿住。

她声音很小，在会场的环境里，孟慈应该听不见。

好在孟慈果然没看她，只是扫了一圈，便重新坐好，见状陈行安心准备会议。

唯有谢今昭双眸微眯，她的感觉不会出错，孟慈回头时没注意周围，反倒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时格外专注。

主持人开始介绍会议流程，谢今昭没在意这点细节，打开电脑准备记录。

各家企业的发言顺序要抽签决定，深维派出负责演讲的夏冽抽签。

夏冽抽了个中间位置。

抽签结束，宣讲正式开始。

各家企业发言时，大家都在认真记录，等到深维上场，几个人都鼓励着夏冽，就连薄余馥都缓和了语气，“正常发挥就行。”

“好。”夏冽应声上台。

薄余馥小声补充，“我是对昭昭的内容有信心。”

谢今昭哭笑不得。

夏冽对宣讲的内容早就烂熟于心，五分钟时间一到，她刚好结束。

前排高层对这份方案明显更有兴趣，问的问题明显变多，见状其它企业也专注记录。

最后轮到孟慈，前面的人她鲜少提问，这次却问道，“同事们问夏冽的问题很多，我这个问题却想问问项目负责人。”

台下场务立刻给深维分区递了麦克风，谢今昭接过站起。

孟慈同样转身站起，“怎么称呼？”

“谢今昭。”

孟慈一字一字重复，“谢今昭。”

谢今昭时常怀念江澈喊她的名字，每次呼喊，都能从江澈看似冷淡的声线中，察觉出微妙柔和。

那份不同是谢今昭最喜欢的部分。

孟慈截然不同。

字里行间都是全然不遮掩的阴冷，像是明牌说前方有阴谋。

谢今昭没回应。

孟慈也不在意，继续说，“在你们前面的几家企业，都选择了项目负责人进行宣讲，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没有宣讲，如果换作是你，和夏冽会有什么区别？”

谢今昭顿觉奇怪，但面上仍保持微笑，“孟总好，宣讲只有五分钟，介绍的是项目的亮点，而不是项目的全部内容。仅对亮点而言，我的同事熟练程度和我没什么不同。如果换作是我，讲的内容是一样的，区别……”

她拖长了尾音，笑答，“就是孟总不会提问这个问题了。”

孟慈眉梢微挑，不受谢今昭模糊问题的干扰，继续道，“看来不一样的地方在我了。”

“因为我很好奇，想请教孟总。”谢今昭得到孟慈的眼神示意，才说，“为什么对深维的询问，不是项目内容，而是人员安排？”

会议开始前孟慈的一眼就让谢今昭奇怪，如今这种怪异的感觉更甚。

这个问题没有私下的空间解决，她必须放在台面上，以免对项目造成不明影响。

孟慈回答得极为痛快，“因为零点与深维合作的意向是最强烈的。”

场下一阵唏嘘。

说这句话的人是零点董事长，有这一句话，后续只要深维不犯大错，合作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

孟慈显然不在意在座各位的想法，旁边的助理梁玫补充。

“零点始终秉持创新超越的企业理念，愿意尝试新方法，愿意为了新方法从零开始，今日会议之前，我们已将各位的设计思路仔细研读，因此对深维印象深刻。不过在合作正式开始之前，有公司提出更有潜力的设计思路，零点自然没有放弃的道理。”

一番话把抛下的橄榄枝再次捡起。

主持人适时接入，“上半场会议到此结束，大家中场休息二十分钟。”

会场气氛微妙，深维这里更甚。

谢今昭还回麦克风，敛眉坐下。

几个人都没说话，最后还是薄余馥打破沉默，“孟总什么意思啊？表面认可我们，实际把我们架在火上烤。”

陈行拍了拍薄余馥肩膀，“孟慈是典型的优越驱动型人格，一直有传言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夏冽坐在陈行另一边，问，“难道她只想与我们合作，不在乎其它企业？”

“不像。”陈行摇头，却也看不出其它。

一行人一筹莫展，刚刚离去的董助梁玫又返回，“谢小姐，孟总找你。”

谢今昭嗯了一声，给大家安抚的眼神，跟梁玫离开。

梁玫带她前往孟慈办公室，敲了敲办公室门后，侧身打开门。

谢今昭从她身后走入。

孟慈坐在主位，抬手，“坐，谢小姐。”

谢今昭坐下，没有说话。

孟慈倒了两杯水，推一杯给谢今昭，“来零点吧，双倍工资。”

她想了想，饶有兴趣道，“三倍也行。”

谢今昭抿唇，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像阴冷的蛇缠上她的脖子。

原本她只是怀疑孟慈了解她，现在完全确认了这件事，而她对这个情况丝毫不知，更是对孟慈没有了解。

极度的信息不对称下，谢今昭只能不动声色，“孟总，临阵倒戈是大忌，想来三倍工资不值得我这样做，同样，我也看不出自己有什么价值，值得你亲自跟我谈。”

“有价值的当然不是你。”孟慈笑了下，“而是你身边的人。”

孟慈说话做事果然不在意旁人，不过也因为这样的性格，谢今昭总算知道了一点信息。

孟慈需要的是，自己接触过，且对她有价值的人。

怕是只有和孟慈同等身家的权芦雪了。

难道这两家集团有什么商业竞争？

如果是这样，孟慈冒然找自己，岂不是打草惊蛇？还是孟慈完全不在意对方知道？

谢今昭并不打算卷入纷争，“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答应了。”

话音刚落，孟慈眼底略过寒芒，很快消散，如同幻觉，“看来你对她并非无意。”

“私人事情就不劳孟总关心了。”这些事复杂且私密，谢今昭不欲对孟慈多说。

孟慈笑意不达眼底，“好吧谢小姐，有机会我们再合作。”

“借孟总吉言。”谢今昭快速离开。

待谢今昭离开办公室，助理梁玫进来。

孟慈最后一丝笑意散得干净，“帮我叫夏冽过来。”

以为自己还有一章存稿，仔细一看一章都没了[小丑]

这日子怎么过哇[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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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辗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