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谢今昭前往公司时，公司几乎全员在岗。

薄余馥照旧先点一杯咖啡哄自己工作，她轻车熟路地打开曛时店铺，一把拽来谢今昭的椅子，“啊？昭昭，曛时出新品啦，你快看名字。”

谢今昭借着她的手机看，咖啡上有一层雪顶，名字叫作：“昭昭如愿。”

“昭昭，这你可得买一杯。”薄余馥笑。

纯白的雪顶下涌动着浓郁的黑，漩涡中无数的真真假假暗藏其中。

“买吧。”谢今昭顿了顿，“其实，我不喜欢雪。”

“可是雪很漂亮啊，为什么不喜欢？”

“太冷了。”

“？”薄余馥听她奇奇怪怪，刚要问她怎么多愁善感，一旁夏冽路过，没抓住杯子，滚烫的热水和玻璃碎片洒落一地。

一群同事立刻护住了键盘，确认没被溅到水，急忙安慰夏冽，“夏夏压力太大了吧，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不好意思。”夏冽匆匆拿来工具清扫。

谢今昭取了拖布，跟在她的身后清理。

一起打扫完毕，她们去放置工具，谢今昭走在后面，关上了杂物间的门。

“孟慈和你说了什么？”谢今昭上前一步，直视着她。

夏冽目光躲闪，“说什么你不知道吗？”

“看你这么心不在焉，是承认动心了？”谢今昭眯了眯眼。

她不再想孟慈的提议，自然不受影响，可夏冽太明显了，显然还在挣扎。

“谢今昭，我没什么资本，只能靠自己走下去。”这件事一直压着夏冽，她却没有可以倾诉的人，直到谢今昭出现。

她们不熟悉，甚至是竞争关系，却享有同一个秘密。

很奇怪地，夏冽有了明确的直觉，哪怕她和谢今昭说自己选择零点，她也觉得谢今昭会保密。

夏冽自嘲地扯了下嘴角，难怪领导会更信任谢今昭，有谢今昭在，她在深维始终没有出头之日。

况且，她不会窃取深维机密，只是正常跳槽，并没有什么问题。

如她所想，谢今昭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什么时候走？”

“和零点的项目定下之后吧。”夏冽微微一笑，“很感谢你给我的发言机会，我会做好的。”

夏冽略过谢今昭打算离开，谢今昭向左移了一步挡住她，“我不建议你和孟慈接触过多，她不一定是真心想要挖人，孟慈心机深沉，阴晴不定，说不准背后抱了什么心思。”

“你不懂谢今昭。”夏冽叹了口气，“这是个谈恋爱都要看户口的地方，我在这里工作几年、几十年，都不一定能留在这里，可孟慈开出的条件太好了，值得我冒险，哪怕错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再换一家企业，重复现在的生活。”

“谢今昭，我什么都没有，总要搏一搏。”

搏一搏吗？

谢今昭没有留在这里的执念，也不懂夏冽的想法，不过夏冽说到这里，她也没了再劝的必要。

“那，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祝我们合作顺利。”

-

因为是周末的加班，大家没有做到很晚，而是按照正常的下班点离开。

谢今昭回了权芦雪安排的房子，进行最后的整理。

她一边忙，一边给权芦雪拨了电话。

权芦雪很惊讶地喊了声，“昭昭？”

搬家的事总要告知权芦雪，谢今昭直言，“小雪，有时间出来吃个饭吗？有些事想跟你说。”

权芦雪听她严肃的语气，“去哪？”

谢今昭说了个离两人都比较近的地方。

-

餐厅内，谢今昭选了最里面的位置，点好了饭菜等待权芦雪。

权芦雪来的很快，“什么事？还一定要当面说。”

“小雪。”谢今昭抿了抿唇，“我要搬家了。”

“什么？”

“我找了个离地铁很近的房子，已经搬的差不多了，我知道你很想帮我，也很感谢你在我刚过来的时候，帮我找住处，还借给我车。”

谢今昭给权芦雪倒了水，“但我不想欠太多人情，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但这样让我作为朋友很有负担。”

“昭昭，你总是把话说得让我无法拒绝。”权芦雪苦笑，“你有没有想过，我是真的想帮你，并不在意谁欠了谁。”

谢今昭不太认同，“小雪，朋友之间是需要互帮互助的，如果我一味地得到你的帮助，而我却不能做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只会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权芦雪凝眉，一股无力感拖拽着她，权芦雪不想再表演感情的独角戏，直接说道，“你怎么不懂呢？谢今昭，我——”

“好巧。”江澈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你？”谢今昭不解地看她。

江澈摆弄了几下手机，“来取餐。”

时至今日，江澈真的感激自己当时认下了外卖员的身份。

谢今昭日常工作排得很满，私人时间有限，因此见朋友的方式简单且单一，就是吃饭。

外卖员的身份不仅让日常偶遇有了借口，更让她在餐厅来去自如。

比如现在，她点了几下手机，坐了下来，“两位介意吗？”

权芦雪的脸色说不上好，“不好意思陈小姐，我确实和昭昭有话要聊，不如你先去送餐，换个时间我们再聚。”

“我刚取消了。”江澈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很抱歉权小姐，我也找谢今昭有急事。”

“没必要让昭昭为难吧。”权芦雪说道。

江澈垂眸，捏紧了杯子。

她当然不想让谢今昭夹在中间，可再不出现，权芦雪的表白都要说出来了。

也不知道谢今昭是不在意还是没听懂，竟然没有打断权芦雪的意思。

江澈不敢赌。

哪怕现场僵持住，她也不想权芦雪表白。

直到这一刻，江澈彻底认清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愿谢今昭离开，不管谢今昭因为什么原因提了分手，她依旧喜欢谢今昭。

感情，她认输就是了。

江澈定了定神，目光落在谢今昭身上。

权芦雪同样看向谢今昭，和江澈比起来，权芦雪松弛得多，“昭昭，我想起来给你的礼物落在了车里，你和陈小姐先聊，我去取。”

权芦雪起身。

“等等。”谢今昭沉吸口气，“江澈，我和小雪有话要说。”

“谢今昭。”江澈的尾音有些抖。

明明她好不容易做好决定，怎么她们之间的距离比当初更远了。

谢今昭不应声，只是看她。

“……好。”江澈不再想继续僵持，选择离开。

直到江澈出了店门，权芦雪终于露出轻松的笑意，“昭昭，如果我换个说法呢？我不想和你只是朋友。”

“？”

谢今昭一阵失语，“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谢今昭。”权芦雪笑叹，“你不会以为，我家里人真能逼我相亲吧。”

谢今昭怔住。

权芦雪继续说，“我希望你不要有任何负担，也可以理解成，这是我追求你的手段。”

“小雪。”谢今昭闭了闭眼，勉强从过大的思维跨度中跳出来，“我想你留下，是想和你说退房还车的事。”

权芦雪被噎了一下。

谢今昭干脆一口气说完，“还想跟你商量一点，我不想再付家里了。”

“为什么？”权芦雪不可置信，“你为什么永远想和别人分得清清楚楚，断得干干净净。”

雪地的回忆播放在谢今昭的脑海，她仍记得和江澈分开时的痛苦抽离，从那之后，她不再轻易和任何人建立联系。

这些年让她的决绝有所缓和，江澈的出现又让她再度选择抽离。

权芦雪的话已经说到这里，谢今昭不得不说得直白，“抱歉，我有喜欢的人，同时也不想和任何人在一起。”

“因为你家里吗？”权芦雪问。

谢今昭摇头，“我对这些爱恨纠葛没有兴趣，也不想与任何人建立联系，现在我回国有了自己的工作，早年的事会一件件处理，小雪，我不想一直依靠你的帮助。”

餐厅行人来来往往，却总在固定的间隔陷入集中的静谧。

比如这一刻，安静又紧绷。

权芦雪自嘲地低哼，她早该想到，谢今昭如果喜欢她，这些年她们有无数个机会在一起，又怎么会拖到今天。

“是她吗？”权芦雪问。

谢今昭从容的脸色有一瞬僵硬，“是个只能默默喜欢的人。”

“为什么喜欢她？”权芦雪认定了这个人是江澈，追问，“这些年和你一起的人是我，就不能考虑一下我吗？”

谢今昭轻轻摇头，有些人就是不可战胜的，就像江澈微信的那个人，值得她把微信号都改成相关内容。

“和时间没有关系，我也不想和任何人在一起。”谢今昭重新给权芦雪倒了水。

七月的夜晚本该依旧炎热，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店内空调开得太低，权芦雪有些冷。

她尝试着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么多年的喜欢可不是面对谢今昭三言两语，她就会放下，权芦雪最擅长的就是主动出击。

“昭昭，我尊重你的想法，但可以给我追你的机会吗？”

谢今昭并不理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坚持，但我希望我们处于该在的位置，小雪，欠你的事情我会慢慢还的，谢谢你。”

她拎起提包离开，权芦雪这才注意，谢今昭没有背她送的包，而是选择了简单的帆布包。

餐厅门外，太阳落山。

谢今昭出门，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前，朝她投来一瞥。

谢今昭似叹似笑，“还不走吗？”

“在等你。”江澈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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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