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过了七月便到雨季,一场雨说下就下,下起来又迟迟不见停。
谢今昭早上出门时还不见雨意,下地铁时就被塞了件雨衣。
她后知后觉望着外面飘起的小雨,套上了雨衣。
真是讨厌的雨。
早高峰的人们步履匆匆,谢今昭时间宽裕,走得很慢。
打湿的雨衣黏腻地贴在身上,谢今昭有些烦躁地摘下雨衣的帽子,摸出手机。
江澈的聊天框置顶在最上方,点开微信就能看到。
她盯了聊天框许久,直到头发氤氲出湿意,谢今昭妥协地戴上雨衣帽子,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动。
谢今昭:[还活着吗?]
上方弹出对方正在输入中,谢今昭眨了下眼。
江澈:[没死。]
谢今昭:[需要带什么贡品?]
这次输入的时间更长。
江澈:[红提、菠萝蜜、哈密瓜、芒果。]
还真不客气。
谢今昭扬起嘴角:[这么喜欢吃甜的。]
江澈:[?]
谢今昭:[那我考虑带根甘蔗。]
她回复完,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前往公司。
薄余馥到得更早,忙着擦鞋还不忘朝谢今昭招手,“昭昭,怎么啦,心情不错啊。”
谢今昭绷直了嘴角,“有吗?”
“……没有嘛?”薄余馥没纠结这件事,而是略带遗憾地表示,“曛时的钢琴师还不在。”
谢今昭想到这个和她以前想象中格外接近的餐厅,多问了句,“好像很长一段时间不在了?”
“是啊,自从七月初,钢琴师一连出现几天之后,就彻底消失了。”薄余馥说,“她们都说,钢琴师一次弹够了一个月的时长,所以这个月不来了。”
“也有可能。”谢今昭坐下,“我临时不去,大家说什么了吗?”
“没,她们是想去曛时吃饭,你去不去无所谓,至于领导那边,只要你把零点的合作处理好,她们不会在意这些的。”薄余馥说。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
谢今昭应下薄余馥的说法,立刻投入工作中。
可她电脑还没开机,薄余馥便鬼鬼祟祟凑过来,嬉皮笑脸道,“那天没来得及问你,匆匆忙忙干什么去了?”
“出了点意外。”谢今昭道。
据薄余馥所知,谢今昭在京只有几个朋友,而现在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像是朋友的事,她追问,“谁呀?”
“……”电脑开机,谢今昭扭头装听不见。
薄余馥见有戏,干脆站起来在谢今昭耳边小声重复:“什么情况?你有情况?不承认朋友,那是暧昧对象?”
“你好吵啊薄余馥。”谢今昭抿了抿唇,按着薄余馥坐下,还是没给出江澈的身份。
说朋友,其实没到朋友的地步。
说不熟,更显得匆忙离开奇怪。
谢今昭干脆沉默了。
许是最近江澈出现的频率太高,曛时又恰好和她想象中接近,谢今昭脑子里不断出现江澈曛时、曛时江澈。
再回神,她已经下班坐地铁前往医院,提着曛时的外卖和一袋子水果,站在了江澈的病房外。
要素齐全。
江澈还在挂点滴,不方便行动,只望着谢今昭湿了的裤腿皱眉。
谢今昭甩掉塑料袋上的水滴,拉开桌子,食物一样样摆开,江澈见到熟悉的饭菜,眉头皱得更紧了,无语到难以掩藏。
谢今昭摆好饭菜,去一旁擦掉衣服和鞋上的雨水,再抬头,见江澈老僧入定般坐着不动,她哼了一声,“等着我喂你呢?”
“曛时?”江澈反问。
外卖袋子湿了,被谢今昭扔在门口,里面的菜品并没贴曛时两个字,谢今昭打量她,“对,你很熟?”
“……”江澈顿了顿,“常送这家外卖。”
江澈确实常出现在曛时的附近地段,谢今昭没再说什么,“吃饭吧。”
窗外的雨噼里啪啦砸下,室内冷白灯光自头顶倾洒,白炽灯下,饭菜向她们传出暖意。
她们面对面坐着,倒生出了几分柔和。
谢今昭将淋湿的碎发别在耳后,长直睫毛耷着,“和同事吃过,还不错,尝尝?”
江澈扫过一桌饭菜,全是清淡的菜品,和医生嘱咐分毫不差。
虽然分不清是谢今昭特意记住还是过目不忘,江澈依然对这份关心格外受用,表现在嘴上就是,“怎么没带甘蔗?”
“你还真想吃?”谢今昭不解。
水果静静放在床头柜上,红提、菠萝蜜、哈密瓜、芒果都在里面,还有龙眼和山竹,五颜六色,种类足够摆个街边的小水果摊。
如她所愿,都是甜的。
“你带了我就吃。”江澈笑答,尝了口饭菜。
谢今昭没理她的胡言乱语,见她吃了菜,问,“吃得惯吗?”
作为一众菜品的研发人,及曛时老板,江澈在病床上也继续了监管工作,并对员工表示认可,“还不错。”
以江澈的性格,说句还不错已经是极高的评价,谢今昭默默记下,考虑明天带些什么。
没了争执或阴阳怪气,平和氛围下,她们反倒变得寡言。
江澈没话找话,“以前常送曛时的订单,还一直没吃过,现在看来,贵有贵的道理,怪不得生意好。”
谢今昭喝了口水,心里算起了账。
医生建议住院三天,再静养几天,这些天不能工作,江澈不仅赚不了钱,还要负担医药费。
一次生病,就用掉了白天晚上的好多努力。
而生病原因,可能还和自己有关……
谢今昭咬了下唇,将菜推到江澈那边,“多吃点。”
江澈眉梢微动,语气戏谑,“谢谢。”
“不客气。”谢今昭微笑,“只是想堵上你这张嘴。”
“……”
刚才的温馨果然是幻觉。
听谢今昭这样说话,江澈诡异地觉得,这才对了。
雨水为房间蒙了层白噪音,在晚上敲得人更显倦怠。
谢今昭放下碗筷,看了眼时间。
很晚了,下着雨,离家远,明天还要上班。
种种因素叠加,她似乎没了留下的理由。
“那个。”/“明天。”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江澈抱臂靠向床头,抬了下手。
谢今昭继续说,“我记得你是经管院的,深维在招聘,需要内推吗?”
“?”江澈一愣。
谢今昭说了一堆福利待遇。
可惜江澈就算想去也去不了。
“不用。”江澈随口编了个理由,“没有毕业证。”
谢今昭凝眉,“什么?”
“华大毕业要求比较高,挂科多了不能毕业。”这句倒是真的,江澈不愿越解释越多,转移话题,“况且就算我能去,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不觉得尴尬吗?”
冷淡的话再次戳进谢今昭的心底。
她很轻地笑了一下,“想让我来的是你,说尴尬的也是你,江澈,你到底想怎么样?”
雨越下越大,江澈偏头望向窗外,大雨落在地面起了烟,楼下人群被风掀起伞。
“所以我刚才想说。”江澈见路上的人伞被掀翻,干脆收起雨伞,顶着风雨跑开,而她明明坐在舒适的室内,声音却冷得像是淋了雨,“明天不用来了,确实很尴尬,抱歉,当时是我冲动提议了。”
一道闪电劈入,光线打亮她们的眉眼,接着是轰隆的雷声。
谢今昭站起,突然在想,那天在餐厅,她放狠话时,江澈和她的感受一样吗?所以才会买醉,才会住院。
想到这,谢今昭自嘲地掀唇。
又自作多情。
她点点头,没太大波动,沉默地收整桌子,拔节的背脊微弯,拾起背包与雨伞。
江澈注视着她的背影。
谢今昭走至门口,脚步稍顿,“江澈,认识一场,我希望你一切顺利。”
江澈眼底划过苦涩。
她喜欢的人因为她甚至恐同,她一次次本能地靠近,又理智地推开,一次次想关心,却只能用抗拒的言语。
怎么会顺利呢?
谢今昭站定,却等不到回复。
她放弃地提了下背包肩带,抬脚离开。
房门关闭的一瞬,里面传出声音,“谢谢,我也希望顺利。”
谢今昭怔愣片刻,关上了门。
医院外大雨倾盆。
这天气打伞也没用,谢今昭在大厅叫了网约车,却迟迟没有司机接单。
她纠结着继续等还是冒雨去地铁站,记忆里突然冒出江澈的话。
那时高考结束,她陪着江澈提前学习大学课程。
江澈读着金融教材,“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
谢今昭只觉得这句话很熟悉,好像网上经常提起。
那时江澈见她好奇,给她举例解释,“等了很久的车,等待时间就是沉没成本,时间已经付出,不可收回,考虑是否继续等待,不要算上沉没成本。”
手机屏幕上,前方叫车的还有几十人。
谢今昭将背包抱在怀里,跑入雨中。
楼上,江澈拔了输液针,站在窗前。
熟悉的身影钻进雨气烟雾中。
江澈松开按住针孔的手,血点逐渐扩大。
谢今昭,你还是学会放弃沉没成本了。
那道奔跑的身影越来越小,江澈转身欲走。
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抹红色,她定睛瞧。
一辆红色保时捷停在谢今昭身边。
江澈摸出手机,打开相机,不断放大。
保时捷车门拉开,熟悉的脸映在屏幕上。
是权芦雪。
一则小段子:
时间线在两人复合后。
谢今昭在多年弹钢琴生涯中拥有了绝对音感,渐渐喜欢用绝对音感把歌唱得绝对跑调,以此证明把一份试卷答出零分也很厉害。
直到一次,她和江澈约定了KTV见面。
谢今昭大包大揽点了许多江澈喜欢的歌,江澈还没来得及隐藏扬起的嘴角,就听到谢今昭堪称毁灭性的曲调。
魔音入耳……
江澈沉默了半首歌,终于下定决心举起麦克风,一张口发现自己也被带得找不到调。
她默默点了下原唱。
谢今昭没有片刻迟疑,啪得关闭原唱,转头问,“江小澈,你点错了吧,点原唱干嘛?”
江澈太阳穴跳了跳,移到谢今昭身边坐着,在谢今昭不解的目光中,托起她的下巴,用吻堵住了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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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更新不太稳定,一方面假期太忙,返工又是单休,生活节奏很乱,另一方面最近在练习立人设,会写很多主角在不同场景的片段,这部分不放在正文,所以有感觉可以的,就放在有话说啦,不定时掉落些片段。
【与主线无关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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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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