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云真将东西带走的时候,众人还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王主事巧是从门口进来,见她们都围在门口,心里一阵火气。
“都看什么,有本事也让人家愿意掏腰包给你们赎身啊!?”
众人赶紧如鸟兽哄散开,如如被人扯了一把,还没搞明白什么情况,就被好几个人一同扯到屋子里去了。
“干什么?”她狐疑的问。
“如如姐,我们有些事想问你。”为首的娘子往她怀里塞了些细软,恳切的道:“就是些小事。”
见分量不轻,如如收了浑身的刺,左右往她们几个人身上看,似乎都是听竹居里头没什么大名气的小娘子,而且这些人里边大半都是被王主事动过刑罚的,只为首的那一个.......
不是王主事的心肝傅桥么,怎的她也在这。
如如心里打怵,但却没有显露出来,接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道:“有什么话问吧,我时间不多,过会儿还得去秦小姐家里奏乐呢。”
傅桥在她跟前坐下,道:“那日去濯院,不止云真去了,你也去了对么?”
说到这个,如如心下哽了哽,这事其实到现在她也没搞明白,明明去濯院的还有她一个,怎么王主事没罚她呢。
如如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我是去了,怎么你有什么要问的么?”
“你与那宋娘子可有结交?”
“我.......”
如如蓦地闭了口,她脑海灵光一闪,该不会是傅桥想找下家吧?
近来听竹居的名头确实不太好,但奈何王主事压得厉害,底下人再是心里介怀也不敢说三道四,钱财又不够,也没法子给自己赎身。
傅桥这般向她打听该不会是......
“你猜的对,我们不想在听竹居下去了。”傅桥见她双眸中的古怪,索性也不瞒了,“听竹居现在落成这等模样,若是不早早跳走,以后是什么光景,你不会不明白,溱安只有两个地方容得下我们,清莺坊的人是从小培养来的,我们要去没有门槛可不行。”
但云真去了,听竹居现在这种火坑是越早脱离越好,奈何王主事凭着一张半身契死死的把人压在这里,开价天高,那宋娘子既能接纳云真,又肯花大价钱,就说明是给了这个台阶。
如如捏紧了手心,斟酌了一会道:“我与宋娘子算不太熟,只是见过一面。”
“她既也叫了你去,可和你说了要买走你的身契?”傅桥恳切的道。
哪里要为她赎身,如如笑的勉强,心里又忍不住有些发酸,她哪里比不上云真了,怎么那宋晚偏偏选了她。
“她说是,改日再谈......”
如如扯了个谎,不肯落下这个脸面。
“要是她唤了你,麻烦帮我们带去几句话,若是还想要人,我们也能去。”
——
宋月稚还在濯院里谱曲子,封絮去府衙上公堂去了,算算时辰莫约是回了清莺坊。
于是她停下笔,披了件斗篷便往那边走去,刚到门口,就见自己的马车到了,脸色惨白的云真下了马车。
她上前去扶。
“难为你了。”
“只要能离开那个地方,这点苦不算什么。”
她被王主事关在屋子里好几日,又是不给吃喝,她抵死反抗换来一顿重重的毒打,才有了后来到公堂上申冤作证。
“结果怎么说?”宋月稚问一旁的铃可。
“知府大人停了听竹居的生意说是整改,又罚了王主事一大笔钱财。”
这结果还是轻的,宋月稚微微垂眸,又唤人将云真扶下去看大夫,这才又问起一旁的铃可,“适才你去听竹居,可有什么异动。”
“有几个娘子眼巴巴的看着我,外头听竹居的名声闹成那样,但凡不想用身子谋出路的,谁不想脱离火海。”铃可眼睛亮亮的,“小姐,你这法子真好,到时候她们树倒猢狲散了,看那王主事还怎么嚣张。”
“傻丫头。”宋月稚却摇了摇头,“我们哪来的那么多银钱给她们赎身啊。”
“这......”
铃可愣住了,想了好久才道:“要不,问封娘子借。”
“没必要,听竹居是听竹居。”宋月稚转首,“我想,过不了几天就有人来找我们了。”
铃可本来不信,但没想第二天,先前请来的如如娘子便到了她跟前,好说歹说的求着要见宋月稚一面。
她按捺了心下的惊讶,把话回禀给宋月稚,很快人就招进来了。
“宋小姐。”
如如的态度显然比前两次恭敬不少,饶是童夕见了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今日怎么来了,可是那曲有什么错处?”宋月稚还是与她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但如如这次显然是没心情与她寒暄了,她直接开口道:“小姐不必与我打哑谜,云真的事我都知道了。”
宋月稚凝眸看她,并没有回话,只继续听她徐徐道来,“我与她关系不算好,但也知道在楼里她算是个硬性子,往日王主事叫她去待客也是顶撞不听,受了许多鞭子,心里头有怨,我与她不同,我这人讲究自己过得快活,到了什么地方,怎么样能过得更舒服就怎么来,所以小姐先前把我叫来,却闭口不谈其他我细想了想也能明白。”
“娘子是聪明人。”宋月稚赞道。
如如苦笑,“王主事见我不抵抗,自然是不罚我也不言语轻贱我,若是要我离开听竹居,除非条件更好些......”
“各个人有各个的活法,娘子不必勉强。”宋月稚却没有承接她的话,“云真姑娘先前帮过我一次,我又是个软心肠,这才帮了她。”
一听她话中的意思,如如心紧了紧,生怕她不同意,赶忙道:“娘子若是要我帮忙,尽管说就是,王主事虽待我尚可,但现在那儿都快沦落成妓院了,我好歹也是地方出来的艺娘,真打上那标记,往后......”
宋月稚这才露出一抹浅浅的笑,“说实话,我还真有件事想让娘子帮忙。”
——
谈妥了事,宋月稚双目随着她的背影离开,童夕站在她身侧,递给她一个汤婆子,她道:“听竹居原先也是个好地方,就是风气坏了。”
宋月稚的呼吸带着些白雾,“你说王主事这般经营能落得什么好处?”
童夕叹气,“她也是十三州来的,怎么就不知道这些流离失所的女子生活多不容易呢?”
宋月稚轻轻抿唇,外头铃可又三两步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罐子,她似乎用尽了力气,瞧着颇有些惨不忍睹。
童夕赶忙上前接应,“这是什么?怎么不叫人拿着?”
“赶巧回来就碰到了,也没几步路。”铃可将东西放下,又道:“小姐猜猜,这是谁送的?”
宋月稚柳眉轻挑,“絮姨?”
经常给她送这送那嘘寒问暖的便是封絮,见到什么好东西了都要往她塞,闹得宋月稚都有些习惯了。
可这次铃可却摇了摇头吗,笑道:“是上清观的人,之前那位公子的侍从常疏辞送来的。”
宋月稚一怔,不知所措的眨了好几下眼。
童夕低声道:“他该不会是对咱们小姐有什么念头吧。”
“怎会?”宋月稚义正言辞的为他辩解,“不过见过几次,他不是那等轻浮的人,这个不单只送我们了吧。”
铃可点头,“不止呢,那马车里我瞧着分量挺多的。”
“是什么?”宋月稚有些好奇。
“说是自家观里腌的,咸菜。”
在铃可看来,这东西还真是拿不出手,但一想到那人清贫的身世,更多看在了心意上。
这也算是小姐在这交的第一个朋友了吧。
宋月稚也忍不住弯起眼角,又问她,“谢过了吗?”
“说了好几声呢。”铃可叫她不必担心,“小姐,我觉得这位公子人挺好的。”
“嗯。”宋月稚目光落在那坛子上,蹲下身摸了摸盖子,忽然陷入了思考,“他送礼了,我该怎么回礼呢?”
他帮了她这么多,又从不接受她的道谢,还送来了礼物,自己却没有一点回馈和表示,这让她有些惭愧起来。
送什么礼物,既不显得随意轻浮,也不会太过夸张,这个问题尚且还得不到解决,宋月稚就被接下来的事前给缠住了脚。
听竹居,出事了。
不出所料的,消息从大街小巷里传来,宋月稚只在清莺坊坐了一会,就把来龙去脉听清楚了。
听竹居一半的娘子书写了一份诉状呈上公堂,更有不少人学着云真的法子,自残来以求脱身。
“说是有人割了脉,死都要摊上那主事。”
“你说要是像青楼那地方,都是全的身契白纸黑字讲明白的,就是死了人府衙也不管。”
“可那是青楼么?”
“我看现在和青楼差不多了,那日的舞宴你又不是没去......”
“我哪知道那地方成了那副模样,怪不得我在那浑身不舒服,真是恶心至极......”
话听到紫衫老妇耳朵里,脸上的肉都轻颤了颤,她气色极差,眼窝深陷,眼底也是一片青黑。
有小厮到了她跟前,道:“王主事请吧,我们小姐在上面等着你呢。”
马上这个事结束啦,就可以开始走感情线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送礼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