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公子为何一定会站在我这边?

刀光一闪而过,在众人不察之时正要抵在大汉腰间,割开麻衣,由于视角原因竟没一人注意到,就连大汉也没发觉他差点血溅当场,竹帘后一声调侃让童南动作僵在半空中。

“你倒不如卖唱的。”

那声音中的调笑和嘲讽像是给场面上泼了一晚冷水,大汉收了笑,有些不耐的朝竹帘后觑了一眼,低声道:“老子劝你少添乱,你别是这妓子的相好,在这为姘头出头呢!”

竹帘里又是一声笑,就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戏一样。

这笑声让大汉气急,拳头捏紧,之前这人不给面子便罢了,这时候居然还敢上来搅事?

一旁的宋月稚却轻轻抬手,又让童南不要轻举妄动,他一顿才便将刀归鞘暂不作动作。

转而听见竹帘内自若闲散的话语声,“敢问,你认得我么?”

大汉冷笑一声,“我为什么会认得一个妓.女的姘头?”

“那你如何认定我是谁,她是谁?空口无凭随意捏造?”说罢又轻笑一声,“那我是不是也能说你是大内出来的太监?”

此言一出,众人忍不住笑成一片,这嘲笑声落在大汉的耳里让他骂了句脏话,心中满是怒火,“她本就是妓.女,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帘内先是沉默了一会,再而声音渐渐低了语调,听着让人忍不住严肃起来,“北塞战事未熄火,上柱国将军在外拼搏护住北塞十三州免遭战火,有志之士数以万计,这里脚下踏过每一寸土地都是别人的血肉搭建,你口中的‘妓子’几月之前,一支舞让三座城幸免于难,仗还没打停,现在已经开始觉得不耻,要拿出来唾骂了?”

众人听得他话语淡淡,却被其中显露的意思扰乱了心。安国公主虽是女子,但整个塞北都将她视作女中枭雄,这午泉关虽说不是塞北境内,但来往之人也许多受过安国公主的恩惠,霎时间瞳孔一竖去看那大汉。

大汉没想到他拿安国公主出来编排他,一时间有些口不择言,半响后才不屑道:“不过是那永治君主贪恋美色,再说我也没提及安国公主。”

“站着说话不腰疼。”竹帘里好似惋惜的叹息一声,语气居然温和起来,“敢问,你之前说不过是个唱曲卖笑的,可安国公主从前便是卖艺为生的,她一女子,台下精益求精十年磨一剑的功夫为我大周换取领地,可你呢?”

大汉听他这般妙语连珠,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救了数万生灵,你只会在这间接诋毁她的名声,拐弯抹角煽动旁人对我国风月之士产生龌龊之意,且不说这位小姐是不是一名青楼女子,你若是真尾随跟从她至这里,可是居心叵测?”

那‘我国’两字被他咬的及重,就好像在故意区别这大汉与大周的关系似的,众人涨起的火焰早已灭去,这时细想这大汉自来这的行为种种,可不就是拽着旁人暗骂安国公主的意思吗?

“是十三州的拥分党?”

“是拥分党来说教的吧?”

“滚出十三州!”

拥分党便是十三州宣扬混乱的党羽,这些人总喜欢在一些地方挑唆旁人传教十三州不该统归大周,如今看这大汉行事,不就是如此吗?

经过这位公子的一提点,众人才算是醒过神来,他分明是在让他们障目,他们还听信于心。

再后愤怒的一句句话语声传到大汉耳中,让他心尖一跳,手上的青筋暴起。

宋月稚偏开头去看竹帘后的身影,轻轻抿了唇,这般场景下她也不好再去实施暴力,只往后退了一步。一旁的掌柜见她动作,眨了眨眼笑问那脸色发黑的大汉,“还住么?”

大汉胸口闷着气,却咬着牙道:“老子就是要住!”

竹帘内甩出一块麟牌,分毫不差的压在大汉那块上面,‘砰’的一声震慑旁人,让大汉整个人高大的身躯僵直于地。

那气力比他强了数倍不止,且警告之意直接了当的扑面而来,顿时心下一整猛颤,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一时间整个客栈安静的犹如时间停滞。

只听他学着他的语调,却带着几分玩味,“老子就是不让。”

眼看着客栈的人将故意惹事的大汉赶了出去,宋月稚慢半拍的接过掌柜送来的挂牌。

掌柜笑着道:“这位小姐不必疑惑,凡事来客栈找事的,不管是不是贵客,都会一并驱赶出去。”

铃可撇了撇嘴,真是便宜那个大汉了,他若是再嚣张姑娘铁定是要把他揍一顿的。

不过看来那麟牌也是没多大用处,宋月稚点点头,掌柜又说是派店小二带她到客房去,刚没走两步只察觉周围看她的目光与之前有所不同。

她停了一会。

平日京都那些人看她总是嘲讽的,害怕的,或者是鄙夷不屑的,就算是有求于她,那也是忍着口中的恶心装作谄媚的与她说话。

可是现如今,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却有些......愧疚?

这个词语蹦出来时让她有些不适应,且她还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愧疚。

童夕问她,“怎么了姑娘?”

“没事。”

她摇摇头,她本就不是很在意这些。掀过帘子正好与那位帮了她的公子一道路上,中间的阻隔终于消失,她也能正眼好好看得他的模样,便停了脚步站在他面前。

许是觉得悬在眼前的白纱有些遮挡视线,她便取下戴好的幂篱递给童夕。

乌黑的秀发随着动作轻轻摇晃,那芙蓉出水的惊世容颜显露而出,那公子的手下眼眶撑大,把呼吸都止住了,店小二更是看的晃直了眼球。

这样貌美的女子,怎会是妓子?

宋月稚没有无礼的肆意打量人家,只是轻轻福了身,“多谢公子相助。”

那人太高,她就算平视怕也是只能看到他得胸口,但他藏蓝的道袍腰处系了一根玄色腰带,边角居然有些泛白。

很快,那公子声音轻快的应声道:“无需多谢,我不过是为安国公主多言一句。”

宋月稚张了口,似乎是不知道再与他说什么好,只是又道了一句,“多谢。”

这种当众为她据理力争的事还是第一次体会,觉得新奇的同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略感仓促的轻抓紧衣袖,依稀见得发髻上的簪花轻轻颤动,那公子又轻笑了声,“不必道谢。”

那店小二咽了一口口水,连忙低下头去,再听那人道:“麻烦带路?”

“是是是!”店小二这才往前一步,摊开手掌往上指引,“两位随我来!”

如此,宋月稚才与他并肩一同往楼阁上走。

通道窄小,一旁是木栏杆,虽是并排走,但那人似乎是有意的离她一段距离,以免显得冒犯。

她想到适才他言辞犀利的模样,一言一行都都透露出一股痞气,这时候却异常有礼,倒让她觉得有些怪诞不经。

又是无故相助,隔着一层竹帘看不见相貌也并不是熟人,倒让她觉得心思不宁了。

正烦乱间听旁边的人说:“不用介怀这种拥分党的闲言碎语,他们整日就攀哪些莫须有的东西,下次再闹直接去府衙告,一告一个准。”

听他侃侃而谈的话语,意外安抚着宋月稚的不安,他语气中并无什么刻意的情绪,倒是行云流水一般与人交谈似的。

或许只是路见不平。

她将拘谨轻放下,沉吟了一会后有些迟疑道:“若是去府衙,岂不是太大题小作了?”

她本意并不想惹出什么事来,这些人一路跟随,定是早就打好了主意要找她麻烦,她在京中名声极差,此次出门便是不想轻易露出自己的身份,那去官府闹才是更为不妥。

所以才想直接将人揍一顿杜绝后患。

可那人笑笑,“那就不去。”

明明之前还那么义愤填膺,宋月稚捏珠子的动作微微一僵,她轻轻扫了一眼他的鞋尖,有理由怀疑这人刚刚是在故意撇开自身。

于是她说:“若是没有公子便也无解了,这声谢还是要说的。”

不管怎样,她都要心安理得的说上这声谢谢,也希望他不推拖什么再生变数。

可两人静静走了几步,那人却忽然出声,他并没有接受宋月稚的谢意,语气有些平和。

“先前小姐既然得了我的允许,便是先人一步,可以据理力争才对,那商人刚开始叫嚣三倍拦截,便可以......”

铃可忽然出声,“姑娘与他叫价?”

店小二指引到了地方停下脚步,一行人站在门前都没有再走,宋月稚微微抬起目光,见他清痩的下颚略些胡渣,倒显得有些老气横秋。

但离近了看,五官更是深邃如雕刻般,看得出分明的棱角和线条,流畅俊美。

那人摇头,“平价,他出什么价小姐就出什么价。”

宋月稚眸光一动,若是叫价,那商人可以故意提价致使宋月稚与他争,争赢了她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赖账,争输了她还是丢了房得挨冻。

但若是平价,选择权就交到这位公子手中了。

宋月稚微微不解,“公子为何一定会站在我这边?”

他垂下眼,目光落在她清澈的眼底,像是一汪透彻干净的泉水,耳上坠下的银蝴蝶耳坠反晕一层润色的光,落在眼底却并不刺眼。

初下马车,客栈外余晖下,一句轻快灵动的话在他脑海里浮现,是很清脆动听的声音,像她的眼睛一样干净诚挚。

他唇角微扬却没有回答,转身跟着店小二离去。

江汶琛叹气:这姑娘实在是柔弱好欺。

玲可:差点姑娘就能揍他一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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