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顶看到那棵巨树时，董凡有种不真切感。

巨树随风轻轻晃动枝叶，天地间所有的光芒汇聚在它身上，靠近时光芒也照耀在身上，董凡伸出手，光就落在他手掌心上，像是握住一点太阳的尾巴。

就这么走到了传说中的地方？

一路虽然艰险，但也没有想象中的九死一生，甚至有点过于的顺利了……董凡余光中一抹白色，该说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吗？

……主角？好久没有这样称呼谢听白了，董凡突然怔住。

“怎么了？”

谢听白侧头问，神色担忧。

董凡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不如想象中困难。”

李不卜摇着扇子，纠正他：“哎哎哎，这叫心诚则灵，我们四个齐心协力，才能如此顺利不是？”

董凡笑笑：“李师兄所言极好。”

“一般一般，哈哈哈。”

玄璃看了眼摇出残影的扇子和一旁注视董凡的人，闭目轻叹，提醒道：“已经到了这里，只是聊天吗？”

李不卜点点头，想问问谢听白的意见，视线停顿片刻，转而说道：“董师弟，你觉得谁先进去比较好呢？我无所谓的。”

玄璃：“我也无所谓。”

董凡一愣，这一路上，自己只是跟着他们，有谢听白在，几乎没有其他人出手的时候。

如果真有宝物，先进去的人肯定比后来者有优势，按这一路上的贡献，毫无疑问谢听白应当第一个进去。

董凡的视线转到谢听白身上，他神色淡淡，好似对是不是第一个进去毫不在意。也是，谢听白什么都拥有了，有什么宝物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李不卜和玄璃都是各自领域难得一见的天才，他们对这宝物的兴趣不大也正常。

可自己不是，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或许会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董凡：…………

“……师兄去吧。”

董凡直视前方，那棵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巨树，在光下熠熠生辉，周身流光闪烁，见知其不凡。

或许这会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但这个世界里的自己，这个世界存在的董凡的命运早已注定。

就算自己是第一个进去，也不会改变什么。

“各位师兄都应比我先行进入，如果没有各位师兄，我也不会走到这里来。”

话语清晰有力，李不卜笑了：“哎呀，董师弟你也太礼让师兄们了，其实就算你——”

玄璃推着他后背衣服：“走。”

“哎哎——你干什么啊——”

“我话还没说完啊——”

两道身影消失在前方，谢听白站在一旁，没有要走的意思。

董凡：“你不进去吗？”

下一秒，宛如无骨软体动物般的谢听白，牢牢用手圈住董凡，“师弟什么时候进去，我就什么时候进去。”

全然是无所谓的态度。

“那要是我一直不进去呢？”

谢听白理所当然道：“那我也一直不进去，我只想和师弟你待在一起。”

董凡只觉得他荒谬，想说他太过随意任性，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说了又能如何，这对谢听白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选择，一个可有可无的选择。

心情突然很奇怪，愤怒里掺杂着别的情绪，那情绪比愤怒更深，也更隐秘，像是下了雨湿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紧紧贴着皮肤，有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沉默几秒，董凡从喉咙间发出声音：“走吧，一起进去。”

“好啊，师弟。”

谢听白被他拉着走，眸色渐深，明明刚才他们离得那么近，明明现在他们的手紧紧相连，却总有看不见的壁障横在中间。

如镜花水月，如雾里看花，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每每自己想要触碰，也只能摸到冰冷的界限，怎么也走不到他身边，让人感到挫败。

两道身影紧挨着走入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入口。

……

森林茂密，古木参天。

除了没有雾气之外，其他和外面没有任何不同。

身旁的人也没有消失，和进来之前一样牵着自己的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董凡略带迟疑：“谢听白？你怎么了？”

“嗯？”谢听白抬起头，走进董凡身旁：“没事，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景象。”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风吹叶动，沙沙声轻柔，董凡：“......我没事，没有不舒服，你呢？”

说话的同时他松开手，谢听白感受到空落落的手掌心，微笑说：“我没事，师弟你没事就好。”

董凡点了点头，看着前方的路，没有再说话。

“这里有古怪，师弟不如我们一起往前走走看？”

谢听白唤出配剑，董凡跟在他身后，一路上没有遇上什么危险，也没遇上什么奇怪的事，眼看天色越来越黑，两人最终选择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休息。

捡拾来的木材燃烧起来，火光摇摆跳跃，偶尔有一点火星崩裂飞溅。

盘腿坐着的谢听白，和记忆中的一幕渐渐重合，又有一点不同。

董凡坐到谢听白身旁，感受到对方一瞬间的僵硬。

董凡看着眼前燃烧的火堆，触手可及的温暖，湿冷窒息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在短暂的沉默后，董凡突然唤了声：“谢听白。”

一旁坐着的人：“......嗯？”

谢听白微笑着说：“怎么了，师弟”

不论是语气还是笑容，都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董凡侧过头，直视他，语气平静：“我听不见你的心跳声。”

伴随着烧灼声和风声，这句话像是一根细小的针，猛地扎人一下。

“谢听白”笑容一顿，还没说话，董凡手按着他的胸膛，轻轻一推，一时不察“谢听白”向后倒在草地上。

董凡欺身而上，手放在他心脏上方，火光闪烁照出他平静的神色，语气淡淡：“我听不到你的心跳，”他用力往下一摁，“这里空空如也啊，师兄。”

最后两个字明明没有任何感情，董凡的眼神也那样冰冷，胸膛也传来疼痛感，谢闻墨仰视着他，在心底嘲讽自己，在这种时刻，自己竟然咀嚼出一点甜蜜来。

一想到董凡认出自己不是谢听白这一点，谢闻墨仿佛置身漩涡中心，喜悦盈满心间。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谢听白的？”

董凡没有回答，反而问：“墨，不是你的真名吧？”

谢闻墨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没想到他会记得。

“真名叫什么？”

“谢闻墨。”

谢闻墨觉得头晕目眩，眼前除了董凡一切都变得模糊，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也许，也许自己也能像谢听白一样和他紧贴着......

天知道，在听到董凡愿意帮助谢听白时，自己的心里有多痛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有多难受。

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日比一日亲近、看着相牵的手、看着谢听白越来越自然地靠近董凡......直到董凡没有躲开，反而默许了谢听白的行为，纵容了谢听白的行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难道你也和万剑宗的那些人一样，喜欢上他伪装模仿的假象了吗？

那个瞬间，谢闻墨觉得自己好像也拥有了不存在的心，正遭受着巨大痛苦。

明明是一具身体诞生的魂魄，明明他们是一样的，凭什么一个可以牵着喜欢的人的手幸福快乐，另一个要忍受孤独的痛苦？

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自己也可以像谢听白一样。他拥有的自己也会拥有的。

谢闻墨毫不掩饰爱意，董凡看着那双眼睛，那双充满爱意，和谢听白的情绪完全不同，炽烈到要灼烧般。

手掌下却是空荡荡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董凡想，连心都没有的人，这爱意从何而来？

真是奇怪又诡异。

董凡站起身，谢闻墨紧随其后，他头发披散，不显得难看，反而有种凌乱的美感，是和谢听白完全不同的姿态。

董凡眼神微停，又很快移开。

谢闻墨紧张地开口：“其实我——”

董凡打断他：“那天湖边是你，”

谢闻墨神色一僵，意识到这并非是疑问，看着董凡冷漠的眼神，恐慌的情绪蔓延身体，一时口不择言：“你怎么会——”

话到一半匆匆止住，一切不必言说，再问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董凡想，自己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或许是在谢听白坦言自己一体双魂时，那个瞬间，一切的疑问都迎刃而解。

什么人可以在万剑宗来去自如？什么人可以在万剑宗主峰上，不引起谢听白注意在晚上来见自己？

又或许是湖边贴近时，同样空空如也的胸膛。

董凡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确定，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许久谢闻墨才艰涩开口：“我可以解释……”

他可以从头解释，解释一切都源于一场误解，自己并非想这样对待他，可一步错步步错，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董凡再次开口打断他，轻声说完后半句话，语气里的庆幸让谢闻墨瞬间直坠地狱，浑身冰冷。

“原来不是谢听白。”

最近在搬家，今天早上整理完毕啦，抱歉让大家久等了，这本绝对不会坑的，因为已经构思到结局啦[比心][比心][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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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谢谢大家的喜欢，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鞠躬）[红心][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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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相逢是错还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