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寒流、热干面与永不熄灭的灯

十一月的武汉像被突然抽走了所有温度。江风刮在脸上像刀子,码头的观众少了一大半,只剩下些裹着羽绒服的铁杆乐迷。阿哲在鼓后面贴满了暖宝宝,林磊弹贝斯时戴上了露指手套,连郝斯羡的平板电脑都在低温下变得反应迟钝。

唯一不受影响的似乎是翟星辰。他仍然穿着单薄的演出服,手指在琴弦上灵活移动,仿佛严寒与他无关。

"小时候冬天更冷,"他在演出间隙呵着白气说,"教室窗户漏风,手指冻僵了还要练琴。"

这天演出到一半,突然下起了冰雨。观众纷纷躲到棚子下面,翟星辰却唱得更加投入。雨水在他发梢结成了细小的冰晶,吉他琴弦上凝结的水珠随着弹奏飞溅。郝斯羡突然关掉所有灯光,只留下一束追光,让翟星辰在冰雨中看起来像一尊发光的雕塑。

"你疯了!"回到排练室,阿哲一边擦着湿透的鼓皮一边喊,"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翟星辰只是笑笑,继续擦拭他的吉他。那天晚上,他果然发起了高烧。

郝斯羡第一次显得手足无措。他翻出医药箱,却对着各种药品说明书皱眉头。"数据分析显示,"他量完体温后声音有些发紧,"38.9度,需要立即降温。"

林磊默默煮了姜汤,阿哲贡献出他珍藏的威士忌。但翟星辰烧得迷迷糊糊,只是反复念叨着:"琴...别让琴受潮..."

深夜,郝斯羡守在翟星辰床边,平板电脑上显示着体温变化曲线。突然,翟星辰在梦中说起胡话:"爸,我不冷...真的不冷..."

郝斯羡轻轻握住他滚烫的手。这一刻,什么数据分析都不重要了。他想起翟星辰说过,父亲病逝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我在这里。"郝斯羡低声说,像在做一个郑重的承诺。

第二天清晨,翟星辰的烧退了。他醒来时看见郝斯羡靠在床边睡着了,平板电脑还亮着,上面是他整夜的体温记录。而他的吉他,被仔细地擦拭干净,放在床边的架子上。

"你守了一夜?"

郝斯羡惊醒,第一反应是去摸他的额头。"体温正常了。"他松了口气,随即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语气,"数据显示,你的免疫系统..."

翟星辰突然抱住他。"谢谢。"他把脸埋在郝斯羡肩头,声音闷闷的。

寒流持续了一周。码头的演出不得不暂停,排练室冷得像冰窖。为了省钱,他们只开一个电暖器,四个人挤在暖器前取暖。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林磊突然说,"我们全家挤在十平米的房子里过冬。"

阿哲往电暖器上放红薯:"现在好歹还有红薯吃。"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熟悉的叫卖声。卖热干面的大妈顶着寒风来了,推车上还冒着热气。"就知道你们没吃早饭!"她扯着嗓子喊。

更让人惊喜的是,陆陆续续有老观众送来取暖用品。修鞋匠拿来一床旧棉被,死亡金属理发师贡献出一个炭火炉,连小雅都抱着暖手宝跑来:"这是我用竞赛奖金买的!"

这个寒冷的冬天,排练室反而变得格外热闹。大家围着炭火炉,吃着热干面,即兴演奏着新写的歌曲。有时观众也会加入,形成一个小型的室内音乐会。

"知道为什么武汉人冬天也要吃热干面吗?"卖面的大妈一边拌面一边说,"因为再冷的天,吃碗面心里就热乎了。"

郝斯羡悄悄记录下这些时刻。他的数据分析显示,在温度最低的那一周,团队的凝聚力指数却达到了峰值。

转机出现在一个雪夜。电视台要来拍摄码头音乐角的纪录片,偏偏遇上今年第一场雪。导演看着漫天雪花直摇头:"这天气没法拍。"

"能拍。"郝斯羡突然说。他调整灯光角度,让光束在雪花中形成奇妙的光晕。翟星辰即兴创作了一首关于雪的歌,阿哲用鼓刷在军鼓上模拟雪落的声音,林磊的贝斯像积雪般厚重。

那期节目播出后,"老安音乐角"火了。不仅本地人,连外地游客都慕名而来。最冷的那几天,码头上反而站满了穿着厚厚羽绒服的观众,他们呼出的白气在灯光下像一团团温暖的云。

现在,每当夜幕降临,码头上的灯光总会准时亮起。不论是飘雪的夜晚还是刮风的日子,那束光从未熄灭过。附近的居民说,看着那灯光,就觉得这个冬天没那么难熬了。

而郝斯羡在最新的数据报告里写下一行结论:

温度可以很低,但只要还有人在歌唱,这个世界就永远不会真正寒冷。

就像那碗在寒风中冒着热气的热干面,就像炭火炉旁即兴的合唱,就像雪夜里永不熄灭的灯光——所有这些微不足道的温暖,加起来就足以对抗整个冬天的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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