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厅堂里，一张木桌，四个人围桌而坐，其中三个人的眼睛，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湘的脸。
还是燕丙先伸手轻轻触碰叶湘的脸颊，轻声问：“疼吗？”
叶湘同样伸手戳了戳她的脸：“就和我戳你差不多。”
燕丙闻言，托着下巴叹气：“好久没听到你的消息，我们还说过两天上山看你，如果你不来，我们恐怕都认不出你来了。”
“所以我来找你们了，不是吗？”
燕己却早已看呆了，半晌后才憋出一句：“太神奇了。”
叶湘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打趣地问：“怎么，是不是太漂亮了？”
燕己回神，不客气地点评道：“叶湘，你不是那种适合用漂亮来形容的人，这个词对你来说太平庸了，要我说，你简直就是你的第二张脸，如果世界上有第二个叶湘，那她就长这样。”
“那我还真是第二个叶湘，你们认识的叶湘已经死了，如今的我是全新的我。”叶湘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半开玩笑逗他。
“说得太好了，那你想好以后去哪了吗，还是你真想在那深山里待三年？”
燕己问了一个很跳脱的问题，叶湘暂时还没想过，她茫然地笑了笑，随口道：“三年后再说吧。”
话题渐渐从叶湘身上移开，听着他们聊起，叶湘才知道燕丙他们种了满地的菜，这几天正是长势喜人，便拿去市集上卖。
他们的日子过得有模有样，叶湘打心底为他们感到高兴，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留在这儿。
日暮西沉的时候，叶湘还是向他们辞别，背着几颗绿油油的大白菜上了山。
见到她踏着月光回来，鬼婆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说。
新的一天来临的时候，叶湘依旧做着挑水洒扫的活，忙起来后，她的日子又和从前没有分别，连她自己都会忘记自己曾经换过一张脸。
忙里偷闲时，她站在水边，静静地打量着水里的自己，此时的她心里已经没多少情绪了，看着这张脸也毫无波澜。
林中雀鸟惊声飞起的时候，叶湘平静地从水面上移开目光，抬头看向树影晃动的方向。
动静是从不远处的密林中传来的，不知是什么东西迅速从林中穿过，惊得鸟兽四散，叫声四起。
叶湘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一切，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那个不知何物的东西朝着叶湘所在的山脚奔来，随着对方的逐渐靠近，叶湘听到了清脆的马蹄声，在风声萧萧的林中极为突兀。
什么人？
叶湘站在岸边，死死地盯着来人的方向。
郁郁葱葱的密林中，赫然出现一道白色的影子，这影子在林中若隐若现，活像一只翱翔的飞鸟。
马蹄声嗒嗒作响，搅得平静的江风也惊慌起来，叶湘却依旧一动不动，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等待对方的逼近。
不出一会儿，马蹄声也渐渐减了威势，变得轻快起来，那道白影也缓缓从绿意中显露出来。
叶湘这才看清对方的全貌，来人是一名骑马的男子，模样看起来像一名僧人，但周身的气质又不太像。
等人来到跟前，叶湘才知道心底的怪异感从何而来，眼前的男子生着极其出色的容貌，面如冠玉，朗目疏眉，玉树琼枝，倜傥出尘，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眼。
这样的一名男子，却作僧人装扮，一身洁白无瑕的白衣，一路穿林打叶过来，竟然没沾上任何瑕疵，乍一看更显清寒孤傲，使人不敢轻易靠近。
但叶湘实在太好奇了，她一直注视着男子，看着他策马从自己身边经过，目送他走到岸边，眼神始终没离开过。
马儿大概跑了很久，才一走到水边只顾着低头饮水，男子翻身下马，转过身看向叶湘，笑着问：“姑娘，我们认识吗？”
他这一笑，叶湘便觉得更加诡异，眼前这男子的笑意未达眼底，此时的他目若深渊，笑容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气，似乎要把人不知不觉地吞噬。
叶湘什么没见过，此时自然也不怕，问出声道：“公子，我们见过吗？”
“从未见过，姑娘可能是认错人了。”男子淡淡地回应了她的话。
这话也没有错，叶湘还是平生第一次见这张脸，但不知为何，她总是会把眼前的人和当初练武场上那名白衣男子混淆起来。
当初她虽然被打得节节落败，但也见过那名武功高强的男子的脸，并不长如今这模样。
她沉默片刻，低声道：“那可能真是我认错了，那公子打哪儿来？是山上的破庙吗？”
“这倒是不错，姑娘又是从哪儿来？”
叶湘抬手指了指鬼婆的家：“从骨庐过来，那敢问公子，一个月前，你是否在破庙里出现过？”
男子却依旧笑着摇头：“并未，一个月前我还在元城，姑娘怕是又认错人了。”
是这样吗，难道一切都是她的梦？叶湘不解地摇摇头，轻轻抿唇，也不再多说，提着桶往回走。
她知道始终有一道视线停留在她背后，就像她毫不顾忌地打量男子一样，她也被他目送着离开。
但此时话不投机，多说无益，叶湘直接提桶回家。
晚上见了鬼婆的时候，叶湘又忽然想起破庙的事来，她便随口提了一句：“破庙里有个假和尚来了，说他本来就住在那儿，你认识吗？”
鬼婆闻言，皱巴巴的脸上冒出个笑容，只是说：“哦，是吗？回来就回来吧。”
叶湘知道鬼婆一定认识他，只是她不愿意多说，此时她继续问：“他是谁？”
鬼婆脸色未变，平淡地回应：“一个不祥之人，你不要靠近。”
她这态度，反而搞得叶湘越发好奇，在她叨扰这里之前，这深山里就住着两个人，或多或少他们都会认识，绝不是鬼婆说的那么简单。
但好奇归好奇，叶湘并没有主动上门打探的心思，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人那么多，没必要一一去弄个清楚。
她继续着规律又平静的生活，时间一长，鬼婆反而越加神神秘秘，总是早出晚归的，就连叶湘都不知道她在干嘛。
叶湘每天早上背着药篓出门，踏着清晨的露珠出门采药，最近她寻觅到一处宝地，周围除了药材丰富之外，还有不少时鲜的野菜，她试着采回家做菜，还好，也没把两人毒死，再说毒翻了还有鬼婆能妙手回春。
除此之外，她还找到一个适合练功的地方，虽然还不知道未来如何，但功夫总是不能荒废的。
她一连去练了几天，越练越高兴，每天天不亮就往那里走，开启满心欢喜的晨练。
而这天她一如既往开始练剑，一向平静的林子里却有不祥的气息，并逐渐朝叶湘逼近。
叶湘下意识回身，手中的剑脱手而出，急速奔驰，把飘过来的落叶扎在旁边的树干上。
“好！”一声叫好传来，白衣男子拍着手从树后走出，赞许地看着她：“姑娘真是好身手。”
叶湘并不在乎他的赞美，此时只是皱眉问：“你怎么在这？”
男子微微一笑，依旧是那种虚假的笑意：“晨起散步，四处走走，便走到这儿来了，没想到打扰姑娘的清静。”
他说了一堆，就是不提自己要走的事，似乎还有其它的目的，叶湘也不和他废话，拔下剑问：“你怎么还不走，想比划一下？”
“好啊，那我恭敬不如从命。”男子轻笑点头，朝叶湘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湘毫不含糊，凝眉飞身上前，立即来了个眼花缭乱的突刺，男子却丝毫不慌，游刃有余地一一躲开。
看来这男子真是有点水平，只是对方手里没武器，要是咄咄逼人反而胜之不武，现在她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力道出手了。
她抛下手里的剑，赤手空拳地和男子打了起来，两人你来我往，拳风烈烈，掌风鸣响，他们所到之处，露水淅淅沥沥落下，局部下了一场小雨。
过上几招之后，叶湘也大致探明白了他的深浅，如果他没有刻意隐藏的话，这人的功夫比她差不了多少，两人再打下去，只会劳心耗力，两败俱伤。
乘他不备，叶湘凝聚杀气，迅速往他肩头出手，男子终于出现颓势，狼狈地往后撤了几步。
片刻后男子站直身子，拱手笑道：“姑娘功夫了得，是在下输了。”
叶湘没把这恭维放在心上，她认真盯着他，直言不讳：“你身手这么好，怎么会待在这里？”
“姑娘不也待在这里吗？”
“那不一样……你叫什么名字？”看着问不出来什么后，叶湘只问了他的名字。
男子似乎早等着她问了，此时终于莞尔一笑：“顾芳琉，不知姑娘芳名。”
“叶湘。”她说的中气十足，毫不介意地报了自己的真名。
“叶湘，好名字，我记住了。”
叶湘以同样的态度回应了他：“顾芳琉，名字也不错，我会记得的，对了，破庙里有一张我留下的布条，既然你来了，就把它撕了吧。”
顾芳琉露出思索的神情，随后点头问：“那布条是姑娘留的？恐怕是为了找人而留的吧，不知姑娘要找谁？”
叶湘侧头，露出个冷漠的笑：“仇人。”
最近有点怠惰了，sorry[求你了]，上一章中开头那句诗出自张九龄的《感遇十二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